一股沛然气机从外城墩叙巷传来,司礼监秉笔太监庾元童周身气机流转,势同破晓而来,连天上圆月都为之短暂失色。
几息而至,如欃枪砸入皇宫,气焰滔天。
陈含玉看着一脸惊慌的伴当,笑了笑,虚弱道:“来得可真快啊,还好是提前把你支开了,不过元童你来了也好,快帮我疗伤吧,刘伴伴就自行积蓄断臂吧。”
庾元童不可置信地看着缺了一条手臂的陈含玉,眼里满是慌乱,只是讷讷站着,呆若木鸡。
作为敌体同心、休戚与共的二人,庾元童感受到龙体受创,还以为是李且来又入皇宫了。
毕竟除他之外,即便仙人来此,也休想轻易地在皇宫之中伤到真龙天子。
如今看到是陈含玉自己左手拿着血淋淋的凶器,庾元童一时六神无主,周身气散,竟也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陈含玉弃了雁翎刀,扶住庾元童,有气无力道:“我要痛死了,元童……”
庾元童回过神,赶忙按住陈含玉坐下,为其疗伤。
本来还能忍疼的陈含玉,随着庾元童青色的续脉经气机入体,如遭经脉似刀割般,顿时豆大冷汗从浑身上下冒出,如堕冰窖。
陈含玉不出意外骂了娘,“这狗日的何肆,我看他砍条胳膊也不痛啊,操!庾元童,你给他疗伤的时候也这么粗鲁的吗?”
庾元童边哭边颤声道:“陛下,奴婢已经留手了。”
他此刻心乱如麻,主辱臣死,甚至不敢称我了。
刘传玉沉声说道:“我去太医院取麻沸散。”
他知道陛下断臂一事,不能叫再多人知晓了,连传太医都不敢。
难怪陈含玉今天要来钟粹宫,支开元童,还要屏退左右,毕竟龙体有失,乃是动摇国本之事。
原来他早有计定。
“不用!”陈含玉一脸狰狞,“何肆都忍得住,我还不信我就忍不住了!”
庾元童心如刀绞,如泣如诉道:“陛下,你和他较什么劲儿啊?”
陈含玉破口大骂,“操你妈的何肆!”
之后又是毫无颜面的肆言詈辱,直到骂完何肆家中所有祖宗女眷之后,陈含玉大口喘息,胸膛剧烈起伏,整个人好似刚出锅的饺子。
陈含玉口干舌燥,看着一旁站着的刘伴伴,说道:“刘伴伴,别管我了,快去把手接上,胳膊都要凉了。”
那样子,好像一个二荤铺掌灶的端上菜来,招呼客人要趁热。
刘传玉重重点点头,事已至此,这天恩浩荡已经容不得他推辞了。
……
墩叙巷中,何肆刚刚将体内似乎骨髓又似乎本源的透骨图气机导入屈正躯体,此刻面色苍白,不是虚弱,而是骨勇显化。
忽然感觉到平地起风雷,声势浩荡,千家万户好似被人急急拍打门窗,一道气机冲天而起,向着皇宫赶去。
是庾元童!
何肆不免有些担忧,这是出了什么变故?
那忽然迸发的气象,叫他都心惊胆战,这就是三品精熟境界吗?
李嗣冲曾说过,自己要是有三品实力,指着陈含玉鼻子骂也不是不行。
虽然是夸大其词的玩笑话,但也可见一般了。
可惜自己曾经被谪仙王翡夺舍,也到过三品巅峰,却是雾里看花,并不真切。
李且来也说过,四品之中,可能天差地别,三品却都是差不离的,不知道庾公公是不是三品巅峰?
虽然也是关心皇宫此刻的情况,但何肆也知道,凭他那点勉强算作初入四品的实力,还是不要去掺和了。
……
鱼龙坊,洞书巷,李嗣冲好似垂死病中惊坐起。
看着身边眉眼之间略带疲累却依旧死死缠着的女子,情急之下,在她圆润挺翘的大腚上重重打了一巴掌。
女子“嘤咛”一声,睡意散去大半,半梦半醒间,只听她骂了一句“死鬼”,然后像触动了什么机关,自觉起身,就要解去衣服。
李嗣冲推开熟魅入骨的女子,略带急切道:“我出去一趟。”
……
八月十三日,清晨,在炕上醒来的何肆抱着姐姐何花,睡相不好的何叶已经半挂在炕边,摇摇欲坠。
何肆只感觉自己耳朵烫得厉害。
老话常说耳朵发热,左边是有人想,右边是有人骂。
不巧,何肆发烫的是右耳。
何肆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生,没有庾公公的镇守,他老是担心那别有用心的兰芝。
龙雀大环就枕在脖子下方,但凡他的神思支撑得住,他都不会选择假寐养神。
即便隔壁就住着李铁牛,他也依旧只敢半寐半醒,一夜醒来几十次,然后每次都是将二姐扒开,顺便将大姐何花拥入怀中。
后来何肆发现,二姐虽然呼呼大睡,却是带着明确的目的,就是为了和自己争夺何花,何叶对于“双峰贯耳”的执着,还真是令他咋舌。
其实何肆一开始是抱着入梦见见刈禾的心思,却是并未成功。
心中隐隐觉得,可能是兰芝的手段,是这两人相互掣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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