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艳背着何肆走过被暗河水浸没的阎驮桥。
何肆想到樊艳说舅舅身边一位老者在斩铁楼中所作所为,听说连小重山杀手都死了六个,忽然问了一嘴,“艳姐,许芜他应该没事吧?”
樊艳说道:“他这人精着呢,怎么会有事?真说起来,他在摩柯洞寻到了一本独臂单刀刀法,现在的实力也是今非昔比了。”
何肆点点头,真心实意道:“那挺好的。”
虽然何肆心里只把许芜当成一段旅途的同路人,但也不会希望人家倒灶。
一般来说,面对这种熟悉却不亲近的关系,态度大概是最暧昧难端的。
大概就是希望他过得好,同时又希望他过得不要太好。
如果自己过得好,未来未必不能将关系再进一步,但是将心比心,人家见自己顾得好,自然也会疏离。
相较之下,人世沉浮,谁人都不敢说能步步登高,最不可能出现的就是同美相妒,最有可能出现的却是同病相怜。
好在何肆不是这种人。
樊艳问道:“弟弟,你想要找一本什么样的武学秘籍?”
何肆想了想,说道:“《续脉经》能找到吗?”
樊艳笑了笑,“我这弟弟胃口不小,但是在二荤铺里点龙肝凤髓,这可有些砸场子的嫌疑。”
何肆悻悻然一笑,也是说道:“不是说摩柯洞囊括天下武学吗?我要求不高,没指望能找到全篇,有一鳞半爪就满足了。”
樊艳说道:“是姐姐刚才那个比喻不恰当了,应该说是你兜里揣着几两银子就敢想着炊金馔玉,癞虾蟆想吃天鹅肉。”
何肆笑了笑,“我还以为师姑娘给的信物很不凡,毕竟看着就很值钱的样子。”
说着何肆单手从窄袖中抖出那枚山形小印,拿在樊艳面前,“你看着有金有银还有琉璃、水晶的。”
樊艳解释道:“这是佛教经传中记载须弥山,又称妙高山,四宝所成,所以称妙,诸山不能与之相比,所以称高。在摩柯洞中,素有以高妙换高妙之意。”
何肆问道:“那能换到续脉经吗?”
樊艳点点头,“能,而且不难。”
何肆有些疑惑,“艳姐,你刚才可不是这么说的。”
樊艳莫名其妙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何肆伸手摸摸樊艳光洁的额头,玩笑道:“这也没发烧啊。”
樊艳翻了个白眼,“这世上叫何肆的,应该不是你独一个吧?”
何肆瞬间了然,“艳姐的意思是说这《续脉经》也有许多版本?”
樊艳点点头,“我上次去摩柯洞的时候,其实帮你打听过了,与续、脉二字沾边的秘籍,一共有一百三十一本,同名的有一十七本。”
何肆陷入沉默,他想过《续脉经》难寻,却没想过是这般异类的易寻却“难寻”。
不过想来也算正常,毕竟三品精熟境界,天下有数。
而传闻《透骨图》《阴血录》《续脉经》三者兼得,便是一条直指三品的康庄大道。
如何不叫人趋之若鹜?
这世上可不止有大家文着有伪作。
毕竟文以载道之事,不分文武,无非托古传道。
何肆在私塾上学时就听王夫子说过,诸经版本多舛误,假借他人名姓之作,比比皆是。
例如《三坟五典》《八索九丘》《礼》《易》《冲虚经》《道德五千言》等等等等。
不过不可否认,都是些好书,大抵都是着者心血之所寄,甚或累世相传之经验。
除了那别有用心要做文妖乱法之人,出此下策,属实是无可奈何,四字一言以蔽——人微言轻。
所以依托他人,以传其着。
何肆最近总觉得自己缺了些学问,所以老是不可避免地想起自己那位治学严谨的王夫子。
其实他为人不坏,那所教学的私塾离家也近,不过三五里,奈何在私塾浪费三年时间,被王夫子认定为朽木不可雕也的何肆,在离开学堂之后,好像这辈子都不会顺路或者绕路再经过那里了。
不知道他老人家矍铄如旧否?
曾经的自己沉默寡言,性格孤僻,若是有机会重来一次的话,定不至于叫他那般厌弃自己。
何肆摇摇头,甩去诸多胡思乱想,问道:“艳姐,对于《续脉经》你有什么头绪吗?”
樊艳直言道:“没有,摩柯洞这可不是市井菜市,还能挑挑拣拣的,里头的规矩其实挺大的,你连入宝山的机会都没有,只能站在山外喊一声,要什么求什么,不说无有不允,但也还算完备。有一说一,能被囊括进摩柯洞内的武学秘籍,即便是随意一版的《续脉经》,也没有孬的,保准不会捡到歪瓜裂枣就是了,这点你可以稍稍放心,只是一般好与顶顶好之间,差距可大啊,这点你心里也要有所准备。”
何肆点点头,又问,“艳姐之前选了本什么武学秘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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