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舒阳收敛了脾性,对着何肆沉声道:“何肆,今天的事情,是我冒昧了,你见谅。”
面对李舒阳的忽然客道,何肆却是只感到疏远,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做出什么反应,大概是点了点头。
李舒阳最后还是一个人走了。
姐弟二人都是没有说话,一人坐在炕上,一人坐在桌前,屋里沉闷得有些可怕。
许久,何花忽然开口说道:“小四,李舒阳的事情,你别放在心上。”
何肆点了点头,“我知道,他只是在乎你。”
仔细想想,一个十五岁的小宗师,哪有不年轻气盛的道理?李舒阳为姐姐何花出头,理当如是。
何肆鼓起最后的勇气,小心翼翼问道:“姐,你能别生我气了吗?”
何花勉强笑了笑,“早就不气了。”
不知为何,何肆没有说话,畏葸退缩,不敢再问别的,似乎是不问,就不知道答案,自欺欺人而已。
时间缓缓流淌,煎熬,两人都在盼望家里能来个人。
再过不知多久,何三水终于回来了。
何肆见到父亲,略微错愕,差点没认出他来。
这还是他吗?只见他面上拉碴的短须已经被刮了干净,头发重新扎过,干净利索,没有一绺发须散乱着,身上罕见地没有酒气,整个人看起来好像年轻了几岁。
之前何肆玩笑说齐柔眼睛看见之后可能会嫌弃他邋遢,何三水越想越当真,回来路上,就去了一趟剃头匠那边,洗头、刮脸、剪鼻须、掏耳朵,花了不少铜板,将自己捯饬捯饬,别说,还算人模人样。
何肆讷讷道:“爹,您这是?”
何三水面无表情,随口道:“就洗了个头。”
何肆心道,“这是换了个头吧?”
何三水手里拿着一顶幂篱,帽檐一周带上薄而透的皂纱,垂到颈部,以作掩面。
何肆明白了父亲的心思,一定是送给母亲掩面遮光用的。
爹这是开窍了?
何三水打进门就看到了分隔而坐的儿子女儿,氛围有些奇怪,他向何肆投去询问的目光。
父子默契,何肆只是一脸黯淡,强打精神,反问起父亲,请辞的事情怎么样了?
父亲见儿子一脸困顿,有心安抚,自嘲说自己已经辞掉了临昌县刽子的职务,以后就是个混混流氓了。
无地者为“流”,无业者为“氓”。
何肆知道刽子这活其实也是“世袭”的,但大多刽子无后,所以才有了师父传徒弟的规矩。
何三水有儿子,可他现在不缺钱了,自然不想儿子继续从事造杀孽的贱业,他请辞后的缺口无人替上,乃是用钱填平的,花了五十两银子。
总算是一个令人宽慰的消息,何三水在砍了一百个人头之后,终于金盆洗手,没有彻底破百。
再不过多时,齐柔与何叶也回了家,只买了一些肉菜。
何叶见到父亲的样子,也是大吃一惊,抱着齐柔的胳膊小声道:“娘,爹变英俊了好多啊。”
“怎么说?”
齐柔歪了歪头,侧耳过去,有些好奇,她还是缠着纱布闭目的,自然不知道丈夫的变化。
何叶小声回答道:“爹的胡子没了,好像不只是胡子,脸上也变得好干净……”
“不就洗了个脸吗?大惊小怪的!”
何叶还没说完,何三水就有些不好意思地瞪眼打断了她,这捯饬一番的父亲,似乎都不那么凶神恶煞了,何叶只是缩了缩脑袋,居然没有太过畏惧。
何家厨艺最好的就是何花,故而只要何花在家便是由她下厨。
何叶也挤进了厨房,陪着姐姐母亲忙碌起来,外屋就剩何三水父子。
何三水压低声音道:“你和小花说了吧?怎么样了?”
何肆低着头,没有说话,见状何三水也是沉默了,过了会儿他才说道:“别急,再哄哄,女娃气性大,但也心软。”
何肆点了点头,心道,“要只是生气就好了……”
就怕哀莫大于心死。
一家人吃完午饭,在八仙桌上,何三水有些扭捏地送出了丝绢和幂篱。
齐柔受宠若惊,为有些见到“铁树开花水倒流”的惊异。
何三水鼻哼一声,不要算了。
齐柔连连点头,如获至宝般用丝绢缠住了双眼,又是收好了幂篱,说是等眼睛好些了再用。
何肆看着父母相亲,也是欢喜,却是看到一旁同样面带笑意的何花,两人同时回避相触的目光,心头闪过一丝苦涩。
饭后,一家人少有的安适,却是叫人有些无所适从,何家太小了,小到一人一间房都匀不够。
何花说起李舒阳来过的事,是马念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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