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肆咧嘴一笑,目中映射出李梦桃瞠目结舌的样子,那难以置信且带着惊惧的表情,只觉得无比的快意和舒畅。
伏矢魄仿佛要跳脱出躯壳,前往天地之间走一遭逍遥游。
原来,第一次将记于心间从未流于纸面的落魄法囫囵囫囵书写一遍的何肆并非无所获,如今正是瓜熟蒂落,水到渠成的时候。
何肆转身,看向李嗣冲,问道:“李大人,说好的保我周全呢?”
李嗣冲神情古怪地站在一旁,以他的目力都险些没能看清何肆是怎么样出手的,当下也不管什么传音了,带着些羞恼地骂道:“你这小子,藏得可真深啊。”
何肆试探问道:“那您说的话还算数吗,还保我吗?”
李嗣冲没好气道:“保,怎么不保。”
李梦桃将穿入琵琶骨的铜簪拔出,铜簪在其掌中形变,扭曲成一条蚯蚓,很难想象,质地如此柔软无刚的簪子居然也能穿透骨骼。
李梦桃看向合围过来的三人,语气阴狠,颤抖着说道:“是他先动手的,先动手的人犯禁,你们束手束脚的,在怕什么?”
何肆冲着李嗣冲使了个眼神,好像在说李大人一定要保护我啊。
何肆双肩微微颤抖,出乎意料的,这次脱臼过的关节居然没有发出剧痛,他只能将其归结于力使得巧的缘故。
李嗣冲饶有兴趣地看着何肆,回想何肆方才的招式,很是质朴却又让他觉得有些厉害。
若是换作他,有心防备之下肯定能轻而易举接下,但无心之下估计也会有些狼狈应对。
他看出何肆已经是手下留情了,否则簪子穿心和穿琵琶骨相比总归是更容易,那这会儿这个脸色阴沉得可怕的女人应该就不论“个”,而是论“具”了。
李嗣冲渐渐回味过来,心中疑云密布,“不对,这招怎么有点像是那一本刀法中记载的第十七招?”
何肆不了解李嗣冲心中所想,他方才使出的这招名为“铁闩横门”,学自父亲何三水,却是他师爷屠连海的不传之秘,最为易学难精。
这招常被父亲用在凌迟始末,下刀前一掌或者一指叩击犯人心门,一击之下,使得血液凝滞,心脏骤缩,这样剐肉钱的时候,犯人的创口出血就会少许多。
若是犯人能挨到凌迟行刑完毕的最后一刀,父亲就将用小刀插入犯人心膛,速度极快,是解脱一刀,往往叫人察觉不到痛楚,行话叫“点心”,而招式便是这有始有终的“铁闩横门”。
何肆平日里都是对着冬瓜南瓜练习的,甚至没有对付过活物,今日一出手,或许可能大概要比父亲何三水还厉害些吧。
三人将何肆围住之后便不再有所动作。
李嗣冲上前一步,直接借用说书先生话本里的词,不屑道:“三位,战又不战,退又不退。扭扭捏捏,却是何故?”
三人对李嗣冲的讥讽仿若未闻,他们在等此间的东家现身。
不过多时,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一声娇媚的女声响起:“哟,真是破天荒了,居然有客人敢在我们姜桂楼中动手。”
这座姜桂楼果然不止一层,地下移门打开,一个身材丰腴,身姿婀娜女子快步从中走出,身边伴有八名随从,每一位都身材各异,却又都具备武功高手的姿态。
有人眼光如潭,深不可测;有人膀似熊罴,有膀无肩;有人颞颥凸起,走路无声;有人全身弓张,处处如轴;有人手脚松弛,如提线木偶,随心所欲,变化无穷……
单出一位,都是近乎力斗或有所偏长的好手。
何况这八人合围,拱卫着中央的女子,隐隐成犄角之势。
女人身着猩猩红萸纹绣凤仙裙,披着一件绣梅花加金锦的披帛,走路时像极了水蛇游弋,背后扎着一条肥大稀松的长辫子,垂至丰臀处,随着夸张的脚步一甩一甩,和婀娜的身姿交相辉映。
女人颜面酡红,仿佛饮酒甚多的样子,一举一动带着迷醉,眼神自然迷离,艳如桃李的李梦桃在其面前也只得相形见绌。
老天爷就是这般的不公平,这世间貌美女子的容颜本就各花各样、尽态极妍,可却偏偏能在同时同地,同人的眼中立判了高下。
不少客人都驻足拱手,尊称来人一声“红夫人。”
红夫人一一欠身回礼,笑道:“诸位客人有礼了,奴家红婵,是这姜桂楼的一名管事,徐娘半老,全靠诸位抬爱,还愿称呼我一声夫人。”
红夫人看向李嗣冲,黛眉一蹙,眼神中带着些许疑惑。
这人!
这人气质怎么有些像那冤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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