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脸已经煮得辨不出面目，但从大小轮廓来看，应是个成年男子。
二人双双怔愣在原地。
不一会儿，一名瘦削的中年男子推开院门进来，将背篓放到院中水盆边上，然后进厨房。
正当他拿起汤勺时，只觉背后一阵发寒，紧接着一柄长剑架在了他的脖颈。
哐当——
汤勺落地。
男子吓得双腿发颤，“好汉饶命！好汉饶命！”
虞璟将人擒到院中，厉声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草菅人命，简直罪无可恕，今日留你不得！”
说罢，那长剑高高举起，马上就要落在男子身上，却被程婵衣阻止。
她观这男子身形瘦削，个头不高，胆子也不算大，听良娣说村庄每隔几日就会有人失踪，这男子实在不像真凶。
“等等，我有话要问。”
虞璟顿住，挽花收剑。
“村子里失踪的那些人，都在哪里？”
中年男子惊吓过度，嗓音都在颤抖，“不关我事啊，他们失踪与我无关呀！”
虞璟眉头紧锁，正色道：“不关你事？那你家中为何会有他们的头颅和骨肉。”
“这些都是我在山上挖出来的……不是我杀的！”中年男子慌忙解释。
“挖出来的？你哄鬼玩呢？！”卫风拿了根竹条指着他鼻子，语气不算客气。
“真的没骗你们，不信你们看，那篓里有我今天刚挖出来的……”中年男子伸手指了指水盆边的背篓。
卫风咽了咽口水，表情有些迟疑，“看……看就看！”
另外两个人看着他大步往前走到水盆边，一把揭开背篓上盖着的竹笠，五官紧皱，几度作呕。
“姐姐，他应该没骗我们，这些尸块上还沾着泥土。”
“……”程婵衣默然不语。
“你从那儿挖出来的？”虞璟问。
中年男子立马把这几个月上山的情况说了一遍，三个月他去寺庙乞讨，路过一片林子的时候，发现有两个人在鬼鬼祟祟埋东西，等人走了，他才敢过去看，居然是一些头颅和内脏，他当下吓得不轻，可实在饿得慌…………
说完，他又哭诉蝗灾当前，他也是走投无路才会这么做，如果不是吃肉汤，他早就饿死了。
中年男子见他们无动于衷，梗着脖子拔声道：“人不是我杀的，又没有哪条规定说不许吃人肉，就算是把我提到衙门，也定不了我的罪！”
卫风‘啪’一鞭子抽他身上，“你还来劲儿了，信不信我抽死你！”
“阿风。”程婵衣递了个眼神，示意他停下。
“你说得是真是假，我们自会去灵净寺求证，这些人的尸骨我们会好好安葬，你现在得跟我们回衙门，听候官府发落。”
虞璟上前将中年男人拎起，他身量高大魁梧，把人拎着走毫不费力。
…
等回到芜城，将人移交给衙门，已是月落西山。
“我刚才打听过了，明日芜城太守的夫人召集了一众官家女眷去灵净寺祈福，我们可以跟着一起去。”虞璟道。
刚说完，三人便瞧见萧凌被几名官员簇拥着朝外走来，他这几日一直在与芜城官员商议消除蝗灾的事，忙得脚不沾地，连程婵衣也有好几日不曾见过他了。
程婵衣回眸望去，他站在明月清辉下一袭月白色锦袍、清俊翩然如谪仙。
萧凌应付完那几名官员，摆手示意他们不用送。
转头时，视线刚好与程婵衣对上，周身强盛凛冽的气势瞬间收敛，多了一份叫人心生亲近的温润谦和。
程婵衣望着那逐渐走近的男人，有那么一瞬，好似看到六年前那个光风霁月，年轻气盛的太子殿下。
不过这个想法在男人走近后，很快就回到现实。
七年的岁月，便是气质乍一看好似从前，这张脸也不如从前那般青涩，而是带着成熟男人的棱角，沉稳间暗藏无尽锋芒，举手抬足间是不容小觑的浑厚气场。
府衙门口的其他两人拱手行礼，而后自觉地离开了。
萧凌走近到程婵衣身边，唇角笑意和煦：“几日不见，是思念夫君了，还特地来府衙门口等我？”
程婵衣眉心微动，夫君？许久不曾听到他这般自称了，面上淡淡一笑：“是有点事路过，不是特意等你。”
错落光影间，她清冷的眉眼多了几分柔和。
“是嘛？”萧凌凤眸轻眯，抬起一只手到她面前，“那夫人可要和我一起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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