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爹被砍头那日，府衙门外围了很多人，他们说我爹是贪官，骂他死不足惜。
我爹头被斩下那一刻，我娘吓得脸色惨白直哆嗦，我强忍着眼泪，扶着她出了衙门。
“沈小姐，到我们家去吧。”
冯忆走到我面前，我微微低头，不愿意看这个罪魁祸首。
红韵穿着一身红衣，很是扎眼，言语间对我表示同情：“是啊，宣梅，我和宋姐姐已经为你们收拾好了房间。虽然屋子有些简陋，但也是个落脚之地。”
我爹死了，家也被抄了，转头就用那廉价的善良来羞辱我。
眼眶里的泪水忍不住想要流出，我赶紧拿帕子擦拭。
“不用了，多谢你们的好意，你们若真想为我们好，就给我们保留最后的一点尊严吧。”
听到这话，他们也不好再说什么，我扶着我娘一步步地走。京中我自住不得，名声也算是彻底臭了。
我们来到了城外的后土庙，庙内经几朝战乱，早已破败不堪。如今太平天下，却被世人遗忘。
“后土娘娘在上，人人都道我爹是大贪官，现在他死了，京城里容不下我们，后土娘娘胸襟宽广，恳请您收留我们。”
我拉着我娘在庙前下跪，眼泪滴滴答答地往下落。
豆大的雨珠掉在了地上，不一会儿雨势渐大。
“娘，我们进屋，天下雨，就是留人之意，后土娘娘答应收留我们了。”
娘自从爹死后，经常沉默，有时候也会发呆看天，一看就是一整天。
“宣儿，鱼，我想吃鱼。”
娘像个孩童，毫不犹豫表达自己内心的喜好。
这在我看来，是件好事。
“那好，娘你在庙里好好待着，我去河边给你捉鱼好不好？”
娘没吭声，我就当她同意了。
从前我是家里独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现在对我没用了，鱼儿跳得欢快，可我怎么也抓不到。
正当想放弃时，一条小鱼游得慢慢悠悠，我迅速把它抓住。
“娘，我回来了。”
我用布包着鱼拎回来，没见到娘的身影，顾不得那么多，跑出去寻找。
“娘——”当我看到地上娘浑身是血的样子，脑子瞬间空了。
我哭得厉害，眼泪滴到娘的身上，我发现周围有一些颇深的脚印，加上娘的首饰全不见了，看来是遇到盗匪了。
我把娘埋在了后土庙后面，把捉来的鱼烤好了放在娘的坟前，心中怨恨渐深。
往后的日子，我换了身打扮，脸上抹了些灰，去城里乞讨为生。
“太好了，宣梅醒了。”
这是红韵的声音，这是哪里？我刚刚明明在街上的。红韵、冯忆、宋音，怎么都在？
他们的眼神里，充满担忧和同情，真令我厌恶。
“宣梅，刚刚你晕倒在街上了。以后你就住在这里吧，天意如此，你就不要拒绝了。”
宋音故作大方地替我做了决定。
宋音给了我一身朴素的衣物，我也不是吃闲饭的，每日打扫院子，帮他们几个人洗衣服。
冯忆出去办差，走得极早，红韵常常拿一个凳子，坐在院子里看书，宋音则爱做菜，时不时搞个花样。
“红韵。”
“冯忆。”
冯忆从府衙回来，一进门就呼喊对方的名字。两个人互相跑向对方，紧紧拥抱。
“你们两个，天天腻在一起，也不害臊。”
宋音在院子里做饭，见二人腻腻歪歪，嘴上不饶人。
冯忆笑着告诉她：“我现在做了官，打算和红韵成亲，只是我从小就是孤儿，是江姨将我养大，所以我想请江姨为我主婚。”
什么？他要成婚了？
当初他与我有婚约，是这个红韵突然出现，夺走了我的姻缘，后来冯忆恩将仇报向官府告发我爹贪污。
如今他们日子过得和和美美的，我爹娘却死了，真是老天不公。
强忍着心里怒火，我还是走上前柔声细语地说：“恭喜你们，郎才美貌，最是般配。”
“宣梅，我一直拿你当妹妹的，以后我定会为你觅得佳偶。”
妹妹？一个曾经有婚约的妹妹？我明明大你一岁，姐姐妹妹的全凭你一张嘴。
“不用了，我只愿待在这里，给你们为奴为仆，以偿还我爹对你们造成的伤害。”
无论心里多么难过，面上总要显得平静，别人在笑，我就不能哭。
成亲前的准备，可谓十分繁琐，红韵和冯忆都是孤儿，红韵只好借住好友家里，冯忆这边则是江姨和我打理，又要备嫁衣首饰，又要备红绫喜帕，吃食饭菜江姨就找了附近有名的张大厨。
“红韵，这是冯家为你准备的。”
端了一路的衣服首饰放下，我可算知道了什么叫做如释重负，以前这些活都是别人来做，没曾想这般累人。
“哇,好漂亮。”
红韵无父无母，甚至连个姓也没有，就更加没有见过什么好东西。
“明日喜娘来接亲，必然会将你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我不打扮就不漂亮了吗？”
圆圆的脸，大大的眼睛，整个人看起来像只猫儿。
“漂亮，红韵最好看了。”
“我也觉得。”
她不加掩饰的样子，让我对她颇有几分好感。
长夜漫漫，风掠四野。
“这么晚了，谁在那儿？”没等到回答，我就走了过去。
皎洁的月光撒在女子身上，她眼里满是震惊，悲伤的情绪席卷全身。
她直勾勾地盯着喜房里面，我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冯忆和宋音正在床上颠鸾倒凤，丝毫无视了我们的到来。
我默默关上了门，“红韵，走吧，冯忆无心，就不要在意他了！”
红韵伤心地跑了出去，我跟在她身后，害怕她出事。
“红韵，你站住。”
红韵被我叫住，转过身来，眼里泛着泪光。
“当初冯忆和我有婚约，起初他也说爱我，给我送画，救我于水火，后来你出现了，他就非你不娶，甚至到我府中解除婚约。”
我向她走近，握着她的手，“冯忆曾经喜欢过我，也真心喜欢过你，现在他又和宋音……”
“当然，这些通通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还愿不愿意接受他？”
红韵眼中悲伤更甚刚才，我又说道：“你与宋音还算投缘，你与她一同嫁给冯忆，又有何不可？”
“是冯忆辜负了我，宣梅你回去告诉他们，就说红韵从此与他们恩断义绝。”
好，总算等到了这句话。今日结果，完全是冯忆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
一大早，院子里就传来了江姨的叫声。
赶过去时，发现冯忆和宋音互相穿着对方的衣服跪在江姨面前。
我故作惊讶道：“冯忆，宋音，你们这是……无媒苟合？”
江姨神色惶恐，深深地叹了口气，“这婚怕是结不成了。”
“江姨，我和宋音，什么都没有发生，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冯忆还在极力狡辩。
宋音面色红润，头发散乱，看了看冯忆，“江姨，我们昨晚喝多了，什么都不记得了，一早醒来就在床上了。”
她忽然眼睛瞪向我，“根本就是有人存心陷害我，昨晚上的酒，是她拿来的，有什么样的爹，就有什么样的女儿，定是她见不得我们一家幸福，存心破坏。”
“住口，明明是你们做错了事，却要把责任推给宣梅，宣梅这几日为了忆儿和红韵的婚事操劳奔波，我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倒是你们，出了这样的丑事，这该如何向红韵交代啊！”
江姨本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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