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宜同房”,姜雪很是感激贺知林给自己带来这么一个大好借口。
叫她平日虚与委蛇向顾霖坛示好示弱,她还能忍着恶心去做到。
若叫她当真与他行夫妻之事——她怕自己一个没忍住拔刀砍了他。
顾霖坛听闻此言,怔了一下。
昨夜姜雪就推说身体不适,未与他行周公之礼。
他倒不是急色之徒,只是他深知,若二人始终未有房事——姜雪便不会真的被他掌握。
古往今来,谁家女子不是奉行从一而终的妇德之礼。
他认为,起码需要得到姜雪的身子,今后让她言听计从才有可能。
他心里波涛翻腾,面上却和煦温和,道:
“一切以殿下身体为重,无须担心,我们日后还有长久岁月。”
姜雪忍着压下几欲翻起的白眼,故作羞赧道:“嗯。”
顾霖坛走出问晴轩,一路只觉得是自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早知事情会便成这样,怎么都不该让颜哲动手下药!
如今自己还不得不做出大度体贴的贤夫模样。
他转念一想,此事也并非全无好处。
今日姜钰一来,便要换掉顾府管家,将管家之权交代姜雪的贴身侍女身上。
说得再好听,左不过只是想安插他们的人当眼线。
只要姜雪身体一直不济,她带来顾府的那些人成日里怕也只能围着她打转,他倒就不必太担心这些宫内来的人会在顾府搞什么动作了。
再者,用此事能换得颜哲守口如瓶,还能为自己所用。
他想了想,不能同房便不能同房吧,他眼下所急之务还无需从姜雪那处得到。
这桩买卖也算值得,他冷哼一声,转头便叫人备了轿子,往会江楼去了。
问晴轩里屋内,拂冬端了热水,正伺候姜雪擦洗。
姜雪抬起手腕任拂冬擦拭,问道:
“晓春可找黄福去了?”
“去了,晚膳前便去了,按殿下的吩咐,今晚便把管库房的账簿钥匙,以及一应奴仆籍契都拿到。”
拂冬给姜雪简单擦洗完手臂,将布丢到铜盆中,伸手为姜雪拆下发髻。
“殿下怎么还需特别交代,让江侍卫陪晓春去?”她笑道,“这是顾府,又不是豺狼窝。难不成黄福一把年纪还能把晓春吃了?”
姜雪冷笑,豺狼窝?这地方没摸清摸透之前,只怕比豺狼窝还要凶险!
她懒懒开口道:“日头下了山,这顾府她也不熟悉,多叫个男子陪着总是不会错的。”
“殿下,”拂冬开口,“奴婢可以说句话吗?您别不高兴。”
姜雪瞥她一眼,噗嗤笑出声来,轻轻锤了她一下,道:“你这丫头,在我跟前嘴巴什么时候有过遮拦?如今倒怕我不高兴?”
拂冬晓春都是打小就选入宫中侍奉她的,三人一同长大,姜雪待她们二人从来都是视作姐妹。
晓春心细如发,周密谨慎;
拂冬心直口快,性情爽朗。
“如今您不是嫁了驸马嘛”拂冬嘟嘴道。
“说吧,在我面前不用顾忌这些。”姜雪道。
“说实话,我不是太喜欢驸马。”她没头没脑冒出这样一句话,姜雪扭头看向她,以为她知道了些什么。
“不止是我,”拂冬停下拆卸发髻的手,摆摆手道,“晓春也一样。我们都不喜欢这位驸马。”
姜雪沉默。
拂冬忙道:“殿下是不是生气了?哎呀,我就知道不该说这种话。”
她作势要跪下,姜雪一把扶住她,笑道:
“你如今这胆子倒是越来越大了,当着我的面就敢说不喜驸马这样的话了?”
“殿下恕罪。”拂冬忙求饶。
“说来听听,为什么不喜驸马?”姜雪靠着梳妆台,支着头,笑意盈盈道。
看公主这样子应该是没有生气。
拂冬松了口气,继续道:
“我也不知为何。分明驸马同我们说话的时候,总是笑着的,态度也很是和善。”
“但总让人觉着他的笑意让人很不舒服——奴婢也说不上来,总感觉冷飕飕的。”
“晓春也是如此?”姜雪问道。
“差不多。不过晓春私下里还同我说,总觉得殿下成亲后不甚开心。”
“今日在宫里见到殿下,便觉得殿下有些打不起精神。”
“回到顾府之后,只要驸马出现,殿下的神情总是变得恹恹的,像是很不想与他打交道。”
“竟这样明显吗?”姜雪皱眉,伸出两只小手摸摸自己的脸。
看来以后要打起十二分精神装好样子才行。姜雪心想。
“也不是十分明显。”拂冬噘了噘嘴,道。
“旁人应该是看不出来的,但我与晓春自小陪着殿下,殿下有点什么不开心的,就算不挂在脸上,我们也能瞧出来。”
姜雪笑着弹了弹她的额头。
“就因为这些?”
“是呀,”拂冬埋怨道,“若是好郎婿,怎会让自己的新娘成婚头一日就愁眉不展?”
姜雪失笑。
若拂冬晓春看得出来,只怕母后也能看得出来。
她一心想隐瞒自己婚后的局促不安,落在母后眼里,是不是只是欲盖弥彰?
姜雪眼中泛起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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