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翀今日倒是难得的清闲了一日,天气又不错,便想约杜心悦去郊游,但小金子却带回来一个“没空”的答复。
唉!未婚妻一心搞事业,果然也是有弊端的!
无奈之下他只好约了宁绩、如淳去往大觉寺一行。
如今的大觉寺香火比之前又旺盛了许多,城外的显光寺被封了,现下京城最大的庙宇就是大觉寺了,实在也没有别处可去。
祁翀此次是轻装简行,没带多少随从,毕竟有宁绩、如淳这两位超级保镖在侧,一般人也是近不了身的。
宁绩最近在振风镖局附近也赁了一处大宅子,开起了武馆。他本就是赫赫有名的教头,那附近又是镖局集中之所,习武之人颇多,倒是不愁没有生意可做。首批生意便是帮振风镖局训练五十名镖师、二百名趟子手,此事不难,便交由宁宏茂负责了。宁家的两个孩子和骆家的两个孩子也都成了朋友,每日在一起切磋练功,骆勋干脆拜了宁宏茂为师,名正言顺学习宁家武艺。
“宁老,大师,近日还有件事要麻烦二位一趟。”祁翀边逛边道。
“小女夫妇多赖殿下照顾才有今日,正愁大恩无以为报呢,殿下有事但请吩咐便是。”
“我近日要陪南唐使臣去趟皇陵,路途虽不算遥远,但毕竟是出京了,又事关使团安危,不敢不格外小心,所以想请二位跟着走一趟,一路无事最好,便当游山玩水了。”
“小事一桩,老朽随叫随到!”宁绩爽快地答应了。
“阿弥陀佛,贫僧自当效劳!”如淳也合十道。
祁翀点头道了谢,便带着二人往大殿而来,临近大殿却见上香的百姓都被一队护卫拦在了殿外,不禁皱了皱眉头。
“什么人这么大的架子,为了他寺庙还得净殿不成?”祁翀不满地嘟囔了一句,方实、元明见状扒拉开众人挤到了那些护卫跟前。
“站住,内有贵人,任何人不得靠近!”一名护卫厉声呵斥道。
“贵人?呵呵,再贵贵的过秦王殿下吗?”元明冷笑一声,一把推开了那护卫。
那护卫一听是秦王殿下,倒也没敢造次,默默退在了一旁。
祁翀迈步进入殿中,只见大殿的佛像果然重塑了金身,闪闪发光。佛像之下站着三位贵妇人,不知在说些什么。空受和尚正努力地压制着忍不住上扬的嘴角,让自己看起来更像得道高僧而非市井商人。
看清那三名贵妇的面貌之后,祁翀赶紧躬身行礼:“小侄见过两位婶婶,见过袁娘子!”
原来那三名贵妇正是寿王妃简氏、庆王妃陆氏以及刚刚和离不久的原越王妃袁氏。
一群岁数不大、辈分不小的女人,还真是比他贵呀!
见到祁翀,简妃沉下脸背过了身子,袁氏有些尴尬,也没有说什么,陆妃只好先开口打了招呼:“元举也来了?也是来拜佛的?”
“来找空受大师聊几句,不想三位长辈在此,是我唐突了。”祁翀连忙道歉。
“无妨,反正我们也要走了。”陆妃说完便转向那二人低声说了几句,三人向空受告辞而去。
“诶!和尚,今日又大赚了一笔吧?”望着三人远去的背影,祁翀耸了耸空受道。
“殿下如何知道的?”
“你那嘴角都压不住了!看把你美的!又讹了多少啊?”祁翀鄙夷地瞅了他一眼。
“嘿嘿,区区十万贯而已,多乎哉?不多也!”空受摇头晃脑道。
“德行!”祁翀再次白了他一眼,“你到底养了多少孤儿呀?花费这么大吗?”
“殿下自己去看看不就知道了?”空受意味深长地看了祁翀一眼,便引着祁翀一路往后走,来到了寺庙后墙处。只见后墙上开了一处窄门,越过这道窄门就是一条甬路,顺着甬路又走了十余丈才又来到一处院子门前,“啪啪啪”一打门,里面传来了下门栓的声音,“吱呀”一声门开了,空闻的脑袋从门缝里探了出来,见是空受等人,便将院门完全打开了。
“这里就是给孩子们住的,因为有许多女童,不方便跟寺僧同住,只好分开来。”空受介绍道,“一进院是男童院,还有教书先生也是住在这里的;后面两进是女童院,雇了四个老妈子照顾年纪幼小的女童。”
祁翀顾不上听空受的解释,他已经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一进院不大,住了有大概三四十个男童,一眼看过去祁翀便发现问题了——这些孩子几乎没有正常的!
有一看便知是唐氏儿的,有精神不正常的,这两类通常被统称为“傻子”;有天生四肢不全的;有脑瘫行动不便的;有斜嘴歪眼的;甚至还有一个白化病的。只有一个十多岁的小孩看上去倒是四肢健全,听说、视力均正常,正跟着先生念书。
“世人大多重男轻女,生了儿子便当宝一样,如果不是有治不了的重病,谁舍得丢弃呢?这些孩子都是因为有病被遗弃的。哦,就那个孩子例外,”空受看出了祁翀的疑惑,指着那个看上去很正常的男孩道,“那孩子出生以后的三年内,父母、祖父母、兄弟姐妹都相继离世,村里人说他天煞孤星,克死全家,要将他沉塘,小僧恰好路过,才将他救了下来。”
空受没有细说他是如何救人的,但想必不会很容易。
祁翀没有再说什么,默默跟着空受走到了二进院。二进院女童数量明显多于男童,大的有十几岁,小的则尚在襁褓之中。
“还是那句话,世人大多重男轻女,生了女儿便嫌弃是赔钱货,乡下多有将女童溺毙之事。贫僧不忍心,便劝说人家将孩子交给我抚养。有时人家不肯,我还得倒贴一些钱才行。后来许多人都知道寺里收留女婴,便主动将女婴送过来换一些钱回去,所以这里的女婴远远多于男婴,足有一百六七十人了。”
“你这样不对,你若是用金钱引诱那些人将女婴送来,那这性质就变了,变成了买卖婴儿。而且,你如此做法只会鼓励那些不负责任的父母毫无负担地遗弃女婴,那么被遗弃的女婴就会越来越多,无法从根本上解决问题。”祁翀摇头道。
“贫僧又何尝不知这个道理,可是如果不救她们,说不定其中的某个孩子回头就会真的被溺死。我佛慈悲,岂能不救?”一丝悲悯之色浮现在空受脸上,那一刻他看上去倒真有几分得道高僧的样子。
“阿弥陀佛,我佛慈悲!”身后的如淳也低吟了一声佛号,显然也是有所触动。
祁翀叹了口气,空受的做法虽然有瑕疵,但也的确是在力所能及的救人,谁也没有资格苛责于他。
“那以后呢?这些孩子长大以后怎么办呢?”
“愿意出家为僧为尼的,佛门便是栖身之所;能够自谋生路的,便去自谋生路;女孩子想要嫁人的,也可以请媒婆帮她们说媒,贫僧送她们一份嫁妆便是了。”
“怪不得你这么贪财!这得多少嫁妆啊!”祁翀感慨道。
“殿下说的是啊!要不您再”空受又恢复了一副市侩的嘴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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