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两队唐军骑兵冲击两翼,掩护三队已形溃乱的步军后抗时,寇仲方面邴元真和跋野刚的矛盾手和箭手组成的兵阵早守稳阵脚,不让敌人攻往壕堑的一方,而由寇仲与跋锋寒、麻常率领的三千精骑闪电出击,冲散和切断敌人,且不断来回冲杀,掩击的唐军立告不支,李世民见势不妙,亲率玄甲精兵和另两个轻骑部队合共九千人,冲出被焚毁大半的车阵,排山倒海般杀过来,同时下令在战场上被杀得叫苦连天的骑兵撤退。
徐子陵、阴显鹤和侯希不理途人惊讶的目光,往目标追去,从巴东到灌水的主码头只有里许远,若被尔文焕等先一步登船,又或与另一批敌方的人马会合,他们便要大费周张。倘若能在中途截着马车骑队,则肯定可吃硬对方。
跋锋寒哑然失笑道:“你还有心情计较脱鞋子或不脱鞋子?这是目下最该采用的办法,待我们从厚载门再入洛阳时,才考虑脱鞋的问题吧!”
寇仲和跋锋寒并骑进入寨门,从战场凯旋回来的和留守战士欢声雷动,齐呼少帅万岁,为赢得漂亮的一仗喝采呐喊,士气腾升至沸点。
两人却是神态从容,丝毫不在意扑面而来的火屑浓烟。
跋锋寒道:“这该足够我们抵挡另一趟李世民全军出动的猛攻。”
跋锋寒点头道:“你这境界的体验,对我有很大的启发,刀即意,意即刀。”
跋锋寒苦笑道:“是既可能下雨也可能是降雪他奶奶的乌云,天气说冷不冷,似仍未至于下雪,我们要作好准备。”
徐子陵一把扯下面具,沉声道:“韩兄夫妇大有可能在马车内,我们途上劫车救人。”
跋野刚沉声道:“我们不可放过任何致胜的机会,因为我们资源有限,损失无法补充;敌人却有用不尽的资源人力,我军一旦土气低落,情况将不堪设想。”
寇仲叹道:“天上积的究竟是他奶奶的什么云。”
陈老谋道:“就算李世民早前想不到烟攻之术,这回被我们的火器提醒。且建造另一批攻城器械须时,不怕我们的毒烟火弹,所以最便宜的方法莫如烟攻,幸好我们有防范之法,假若运用得宜,说不定可带来另一次巨大的胜利。”
寇仲深悉玄甲精兵的实力。若与之正面交锋,必是苦战之局,待等到罗士信等的过万步军重整阵脚,投人战场,己军必败无疑。幸好他早有计划,立即全军移障,把毒烟地炮放满地上,然后在地炮阵后严阵以待。
他们任何一人行走于江湖上,都称得是一流的好手,可是比之名震天下的徐子陵却是差得远,一个照面便给击落地上,不但没机会踏足车顶,还不晓得对方以什么手法击败自己,且着地后再爬不起来。
跋锋寒捧腹苦笑道:“你这小子!真有你的。”
寇仲向小鹤儿微笑道:“他们不是坏人,却是我的死敌。”
尔文焕和乔公山此时才发觉除车顶的敌人外,尚有两人衔尾杀至,他们均未见过徐子陵的真面目,认不出是他。但侯希白在长安则是无人不识,尔乔两人曾多次与他碰头,见来敌之一是他,立即色变,晓得不妙。
侯希白潇洒如散步的直追上来,美人扇“喳”的张开,摆出扇凉的优闲动作,笑道:“尔大人乔大人你们好,也只有你们这两个目中无人的敢叫徐子陵作小贼,佩服佩服!”
侯希白和阴显鹤一先一后提速追至,前者落后过丈,而阴显鹤在徐子陵发动攻击时,仍在两丈开外。
尔文焕等昂然在四人身旁增速驰过,扬起没空泥尘。
徐子陵道:“李建成不但与香家勾结,还搭上赵德言。我们去!”
跋锋寒雄躯一震,低声念两遍后,迎上寇仲目光,道:“究竟有什么特别意思?”
跋锋寒讶道:“不是所有应做的事我们全做足吗?”
敲门声响。
前方尘土飞扬,蹄音嘀哒。
王玄恕逃命似的和小鹤儿一溜烟跑掉。
寇仲伸个懒腰,道:“我们先要好好睡一觉,这处交给白将军负守卫全责,玄恕可带小鹤儿去玩耍儿。”
跋锋寒沉吟道:“若是下雨而非下雪,李世民冒雨进攻,我们的毒烟火弹将无所施其技,那重返洛阳的事可能永不会发生!”
王玄恕俊脸立即刷红,一时呐呐无言。
小鹤儿不知从何处扑出,欢迎两人,兴奋得粉脸通红,高嚷道:“大哥真威风,外面那些坏人都不是大哥对手。”
跋锋寒不解道:“什么故事的第二回?”
寇仲为之哑口无言,与两女间的事,很多确不愿想起,不想提及。
此时徐子陵跃坐于御者旁边的空位,那御者尚未有机会出手,被他一肩撞得横跌离座,滚倒地上。
跋锋寒露出深思的神色,摇头道:“你有否夸大?这是没有可能的,你若思索,自会感到‘我’的存在。”
尔文焕和乔公山听得徐子陵之名,脸上血色尽褪,前者大喝道:“扯呼!”竟不理伙伴,快马加鞭的朝淮水方向逃去,尚未被击倒的七、八名大汉见头子如此窝囊,那敢逞强,转眼逃个一干二净。
徐子陵心中刚想到加速,人已超前而出,意到气到,行云流水的迅速缩短与护后两骑的距离,最精采处是衣地贴体不扬,把破风声减至最低。
“当!”
徐子陵勒马收缰,逐渐拉停马车。
寇仲瞧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摇头叹道:“战场上是可发生任何意想不到之事的!我们的火器剩下多少?”
跋锋寒首度上下打量小鹤儿,微笑道:“小鹤儿的长发乌黑闪亮,何不到清泉处畅快梳洗,必是趟动人的享受,也可让玄恕看看你长发垂肩的俏女儿家样儿。”
跋锋寒精神大振道。“这确是奇招,如此简单为何没有人想过?”
寇仲笑道:“那即是要看老天爷的意旨,所以不用费神去想,只须作好一切准备。我要为阵亡的兄弟举行一个简单而隆重的祭礼,此事由文原去办,我还要亲自问候受伤的兄弟,昨晚是悠长的一夜,感觉上却似眨眨眼便过去。真矛盾。”
跋锋寒没好气道:“去你的!老子早破例向你说出童年痛心的往事,可是你觉不满足?对不起!这方面兄弟可没得通融。”
敌方骑士纷纷拔出兵器,冲前反击,在马车两旁的骑士同时跃上车顶,夹攻徐子陵,显露不凡的身手。
寇仲和跋锋寒是最后两个退返山寨,所有壕桥全陷于烈焰中,李世民亦鸣金收兵,接近外堑的部份战场仍隐见紫色的毒烟雾,随风迅速消散,死伤者被带回双方阵内。
李世民无奈下敲响后撤的锣声,本是以旋风般气势如虹的杀来,落得黯然收兵的结果。寇仲见好就收,有秩序的返归山寨。
寇仲回头瞥一眼,苦笑道:“你好像没有脱鞋子。”
美人折扇挡着一名骑士回手斩来的一剑,施展绞劲,敌人立即长剑脱手,远远掉进路旁密林内去。
小鹤儿兴奋的道:“有什么地方好玩的?”
陈老谋如数家珍的答道:“刚才没再用过毒烟箭,技枝原封不动,火油弹剩下三百二十个,地炮损耗较大,目前数量不到三百。”
李世民那想得到他有此一着,三支骑兵旋风般冲入地炮阵,立时“砰膨砰砰”之声大作,毒烟四起,把唐军前锋骑士陷在紫色毒雾里,战马首先抵受不住,发疯的跳蹄乱跳,骑士纷被抛下马背,人马均吃尽毒烟的苦头。
寇仲开怀笑道:“玄恕放心领我小妹子四处观光,如此长达两里的峡道天下罕见,必是奇景处处,想不到在战场上不但有瓦遮头,更有景可游可赏,上天真的待我们不薄。”
“咚!咚!咚!”
众人这才察觉到王玄恕和小鹤儿间的微妙情况,不禁互视而笑。
陈老谋怪笑道:“主楼内有干毛巾,玄恕勿忘记携带。”
少帅军全避进峡道和主楼内。
小鹤儿终领悟众人在打趣她和王玄恕,嗔瞪跋锋寒一眼,又不自禁的扯上王玄恕战袍衣袖,低声道:“我们去玩吧,不要再理会他们。”
陈老谋、王玄恕、白文原上来祝贺。
又向跋锋寒叹道:“杨公曾说过,在战场上不能安眠的人均非称职的主帅。唉!杨公若仍在我身旁,那有多好呢?”
寇仲道:“因为我们以为自己在守洛阳城,洛阳城外没有斜坡,木材在四面被围的情况下又比黄金珍贵。但在此时此地这擂木阵法却不怕雨淋,方便有效,只要在寨外斜坡推下几百根本头,李小子即使能成功越境,也过不了这擂木阵,木头晒乾后又可烧他娘一个痛快。哈!这叫天无绝人之路,只在你是否肯动脑筋。”
一阵长风吹来,浓烟卷舞,对面不见人影,待烟雾用散,跋锋寒再现眼前,寇仲欣然道:“趁尚有点时间,你可否续说故事的第二回。”
阴显鹤道:“我们追!”
两方互有损失,唐军死伤者数目近千,是少帅军十倍之上,算是寇仲狠胜一场,先拔头筹。
寇仲连靴往床上躺下,双目却是神光闪闪,缓缓道:“纵使下雪又如何?火器不足半天便会用光,始终要靠真刀真枪和李小子对着来干。火器只能在某种特定的形势下取巧占点便宜,我们始终要靠实力。他娘的!只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接着土来木克、木来火烧,他娘的!咦!我们似乎漏一招。”
跋锋寒哑然失笑道。“每一个人心中也有不愿说出来的秘密,更何况我描述得如何详细,亦只是真实过程中被我主观扭曲挑选的部份。试试告诉我你和宋玉致或尚秀芳间的事,其中定有你不愿吐露的一面。”
寇仲淡淡道:“是否该每位兄弟供应一个雨笠呢?”
寇仲笑骂道:“我是关心你哩!好心遇雷劈。”
雷九指认得是尔文焕和乔公山,冷然道:“下手不要容清,最好顺手宰掉李建成这两头走狗,真想不到李建成竟公然为香家办事。”
寇仲和跋锋寒甩蹬下马,相视而笑。
跋锋寒微笑道:“少帅的刀法大有进步,已达刀意合一的至境。”
跋辣寒苦笑道:“明白吗?”
寇仲取出刺日弓,沉声道:“看看我洞意,意即箭的功夫,请老跋为我挂上和燃点火油弹如何?”
寇仲道:“这招叫檑木阵,我们有大批砍下的木干,只要搬上城头往下丢,滚落斜坡,你说威力是否够厉害呢?”
尔文焕、乔公山原班人马策骑出城,中间多出一辆廉幕低垂,透着神秘意味的马车。
寇仲以苦笑回报,颓然道:“明白啦。”
寇仲和跋锋寒卓立墙头,壕堑外的平原上三座堆得小山般高的木柴枯枝熊熊燃烧,送出滚滚浓烟,随风送来,把山寨陷进令人呛塞窒息的烟雾中。
战鼓声起,浓烟后传来人声和车轮声,唐军趁山寨仍是烟锁雾困的时刻,进行填壕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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