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仲苦笑道:“我们可否先弄清楚些事情?”
杜兴微一错愕,骂道:“你奶奶的熊,竟敢找人跟我。他娘的!我爱做甚么是我的事,许开山敢骗我,我当然要当面去操他十八代的祖宗。他奶奶的,分明是大明尊教的妖孽,却推个一干二净,以后许开山再不是我的兄弟!你们听清楚了吗?许开山再不是我‘霸王’杜兴的兄弟,就算他给人五分尸,也不关我的屁事。”
杜兴道:“这是没有可能的,盖苏文亦非善男信女,有大祚荣在手上,才不怕会被拜紫亭出卖。这是一个交易,拜紫亭只能来哩!”
三人为之错愕。
侧卧瓦脊向着他的徐子陵点头同意道:“没有宋二哥、术文和他的兄弟与我们两匹马儿,我们不可以离去。”
杜兴哈哈笑道:“我之所以和许开山成为拜把兄弟,全是由拜紫亭从中穿针引线,我真正兄弟是呼延金,希望三位看在我脸上,在颉利和突利面前说几句好话,勿要和他计较。”
拜紫亭将伏难陀拦腰抱起,狂喝道:“龙泉必胜!渤海必胜!”
拜紫亭瞪圆如铜铃的目光往寇仲射去,厉喝道:“我们就以他们三人的鲜血,祭祀国师在天之灵。”
三人虽视他为敌,亦不由为之莞尔。
人影一闪,拜紫亭在伏难陀倒卧街头前,将尸身拥个结实,老泪纵横的痛哭道:“国师三年前曾占到自己会在渤海立国前遭逢死劫,想不到真的一占成谶。国师并没有死去,你永远活在我们心中。粟末族定不会辜负国师的期望。”
寇仲缩回探看城墙方向动静的大头,叹道:“我们绝不能这么拍拍手便离开,离开后可能没有办法回来。”
杜兴拍胸道:“这是你们挣回来的,人总有不同的一面,对朋友我杜兴两胁插刀甘之如饴;对敌人我比任何人更狠辣无情。非如此如何生存?不过我不来和你计较,你也勿要和我计较,是敌是友全由你们决定。”
杜兴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道:“你们可知托我寻找其芳踪的美艳是谁的女儿?”
寇仲吁出一口气道:“假设狼盗真与杜霸主没有关系,以后我们就是朋友。”
杜兴喝道:“他奶奶的熊,想要命就跟我来!”
杜兴得意笑道:“少帅稍安毋躁,我已使人传书老拜,封函上只写‘卧龙别院大祚荣少帅敬奉’寥寥数字,足可制得老拜不敢轻举妄动,就当是我杜兴送各位的一份小礼。”
杜兴沉吟道:“这个很难说,我猜是自从两年多前伏难陀和高丽的盖苏文开始来往,他才生出警觉,所以暗中拉拢野心勃勃的大明尊教,以对抗伏难陀与日俱增的实力。至于马吉和伏难陀何时搭上,则该是伏难陀到龙泉前的事。但伏难陀和拜紫亭的关系恶化,则应是美艳将五采石托你们带来龙泉促成的。你们应知若非五采石出现,颉利和突利未必能这么快讲和,龙泉也不用面临狼军压境的厄运。”
徐子陵同意道:“我们之所以一再吃亏,正因我们是正常的人,他是疯子。”
寇仲掷出最后一桌面,硬把十多人撞得东仆西滚,狂喝道:“从后街走!”
跋锋寒打出手势,着寇仲移到他们处,危险的形势一触即发,再不受他们的控制,若龙泉城狂怒拚死的军民一涌而上,可将他们捣成肉浆,什么武功都不管用。
杜兴一掌拍在桌上,口沫横飞的道:“他奶奶的熊,伏难陀竟给少帅宰掉,恐怕发生此事前整个大草原没人会想到。现在小龙泉和老拜的大批补给全落在你们手上,老拜是大势已去,再难成事。”
寇仲深吸一口气,正要说话,风声骤响,一人从下方横巷翻上瓦面来,三人大吃一惊,看清楚竟是“霸王”杜兴,都不知该继续紧张还是放心。
跋锋寒道:“杜霸王那封代我们向拜紫亭发出的警告信,己打草惊蛇,拜紫亭会否立即把他的儿子搬走。”
寇仲动容道:“我立即去找拜紫亭。”
杜兴叹道:“你们可知杀掉伏难陀,事实上是帮了拜紫亭一个大忙。”
杜兴沉声道:“这是伏难陀策划的一场豪赌,最理想是拜紫亭战死,伏难陀代其领队击退狼军,盖苏文则借势取高丽王高建武之位而代之。至不济伏难陀亦可与盖苏文瓜分拜紫亭多年敛聚的金银珠宝,拍拍屁股各自回国。死的只是粟末族的人,他们不会少半根汗毛,如若成功,得益将是难以估计。”
杜兴把他著名的长柄“霸王斧”解下放在桌面,向三人苦恼的笑道:“这把鬼东西又笨又重,我请人打造时只懂叫他落足料子,结果重达一百零八斤,背在背上不知多么不便,平时还可着儿郎们做脚夫,像现在这情况只好自已当苦力,早知当初拣轻些的东西来练。”
寇仲道:“我们也有人和马匹在他手上,杜霸王有甚么好提议?”
杜兴道:“这个当然,不如此老子反会怀疑你们没有做兄弟的诚意。”
说时额上青筋暴现,铜铃大眼似像喷出火焰,神情激动,使人感到他的恨火发自真心,非是装出来的。
“砰!”
这是杜兴在皇宫对面里坊内的另一巢穴,可见这位在山海关称霸的黑道龙头,在龙泉已生根。
杜兴拍桌笑道:“哈!真好笑!像马吉那样的大肥猪,竟生出如此娇滴滴的女儿来。”
杜兴立即杀气大盛,咬牙切齿的道:“我一向只知狼盗是拜紫亭的人,劫来的货均交给马吉处理,只要他不犯我,我杜兴可只眼开只眼闭,杀几个汉人算甚么鸟事。到安乐惨案发生,我才觉到事不寻常,而你们更揭破狼盗与大明尊教有关,我首次生出警觉。我操他奶奶的祖宗,当你们告诉我许开山是大明尊教的大尊或原子,我才醒悟到事情的真相,包庇狼盗的不但有许开山,还有荆抗那杀千刀的老家伙,安乐帮因发现荆抗和狼盗的关系,其帮主才会全家遭遇毒手,此事我绝不会猜错。事实上我还很感激你们,否则我被人害死仍不知是甚么一回事,死后也要做个糊涂鬼。”
寇仲倏地踉跄两步,张口喷出一蓬鲜血,显示他为杀死伏难陀,非是没有付出代价。
三人听得脸脸相觑,杜兴为何忽然变得这么合作帮忙?
寇仲苦恼的道:“为甚么会发展成这样子,我是否杀错伏难陀?拜紫亭难道不着紧被我们劫去的守城必需品吗?”
不过只看骗子管平既为拜紫亭办事,本身又是美艳的人,可看出美艳很有问题?只是被她美丽的外表蛊惑,没作深思。
三人恍然而悟,始明白到呼延金昨晚肯与他们讲和的原因,正因受杜兴的影响。
跋锋寒和徐子陵正不断把桌子掷得旋转往外,阻止拥杀进来的敌人,否则如被困往,必死无疑。
寇仲三人听得脸脸相觑,这分明是拜紫亭见势不妙人急智生作出来振奋手下的谎言,一切推往老天爷身上。老天爷要他死,伏难陀自是在劫难逃;同样老天爷要粟末族勃兴,天王老子都阻不住。难得是他说得情辞氏切,表情十足。
跋锋寒摇头哂道:“拜紫亭精明一世,竟没想过此乃神棍的骗人手法,就那么把整族人的生命财产押上去?”
杜兴急喘几口气,平复少许时叹道:“你们来龙泉只是几天的事,当然不能在短时间内弄清楚真正的情况,但我却是参与者之一,知道很多你们不晓得的事。”
杜兴冷笑道:“但我也是半个契丹人,颉利一直想找人来取代我,作他入侵中原的踏脚石。细节我不想说出来,你们知道这么多该足够。而拜紫亭只要能牵制颉利亦足够,那时沿海的生意,都是我杜兴囊中之物。你们可知有过万儿郎跟着我混饭吃,我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他们着想。”
寇仲道:“你为何在与我们和可达志说话后,立即去告知许开山此事。”
四周喊杀声震荡回响,传遍整条朱雀大道,有武器和没有武器的兵将平民,均状如疯子的四下围拢杀将过来。
他们更想起马吉船上的三大箱黄金珍宝,大有可能是伏难陀的私产。
真相确是离奇曲折,若非三人晓得平遥商到山海关后是由荆抗招呼,令任俊无法阻止平遥商北来,肯定一时间不能接受杜兴的说法。
杜兴意兴飞扬的大笑道:“有甚么不甚么的?美艳就是马吉的女儿,伏难陀的小情人,由伏难陀在床上亲身授她天竺爱经。甚么波斯大明尊教拉摩的传人只是派胡言,只有笨蛋才相信。拉摩非是没有传人,但听说早给回纥的大明尊教追杀灭族,被迫逃往中原去,明白吗?”
两张大圆台从占内旋转飞出,刚好留下一个空隙,可容寇仲穿过。
跋锋寒讶道:“你不是半个突厥人吗?为何会助拜紫亭跟颉利、突利作对?”
徐子陵不解道:“这究竟是甚么一回事?”
气氛沉重至极点。
就是那瞬间,食店内满是想择人而噬发疯般的龙泉军民,把一切能捣毁的东西粉碎。
杜兴胸有成竹的微笑道:“只要你们向拜紫亭说出‘大祚荣’三字真咒,保证拜紫亭要乖乖屈服。”
寇仲却是不敢轻举妄动,止步立稳,指头都不敢稍移。
寇仲等早猜到他有此一着,若非如此如何能渲泄龙泉军民的悲愤和怨恨,再没时间和拜紫亭计较他的不守信诺。
跋锋寒哑然失笑道:“我开始有点欢喜你哩!因为你的确很有趣。”
杜兴冷哼道:“兄弟可以成仇敌,仇敌自亦可变为朋友兄弟,出来江湖混当然要看形势变化。勿要怪我坦白言来,他奶奶的,你们大小姐以后想做关外线的生意,仍要看我杜兴的脸色,荆抗算是老几,若非高开道看着他,老子早把他煎皮拆骨。告诉我,大小姐是否打算做完这笔羊皮生意后就金盘洗手,躲在家中带孩子?”
寇仲问道:“拜紫亭何时发觉伏难陀对他的威胁?”
三人愈听愈糊涂,深感凭表面情况的猜想,与事实确大有出入。
三人开始感到杜兴确有和解的诚意,关键处仍是个人的利益,因为正如他所说的拜紫亭大势已去,杜兴必须为自己作打算。
宫奇的马刀,宗湘花的剑,紧追而至,燃烧着恨火的人潮水般涌过来,群情汹涌,此时即使拜紫亭改变主意,亦无法阻止。
跋锋寒向寇仲大喝道:“入店!”
箭矢密集射至,寇仲纵身避过,在宗湘花、宫奇等将领赶到拦截前的一刻,也朝食馆大门掠去。
三人你眼望我眼,均感难以接受。
寇仲等呆看着他,一时说不出话来。
喊杀声把一切淹没,嘈吵至令人听不到声音的境地。
寇仲不解道:“这样做对伏难陀有甚么好处?”
三人失声道:“甚么?”
三人窜房越房,直到扑伏于一座楼房瓦背处,发觉与东城墙只是一街之隔,城墙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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