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子陵愕然道:“该怎么查探?”
徐子陵皱眉道:“若王世充因此坐大,对你该没有甚么好处吧?”
寇仲大力呼吸几口清晨夹杂水雾的空气,俯瞰远近烟雨迷蒙的景象,叹道:“真好!我们仍然活着,更睡了一大觉。”
船沿处每隔一步便挂上一盏风灯,密麻麻的绕船一匝,以灯光勾画出整条船的轮廓,透出一种诡秘莫名的味儿。
当下冷哼道:“凑兴有时是须付出代价的,希望伏兄来去都是那么一帆风顺!”
徐子陵凝望进铺天盖地,随风飘降,无边无际的蒙蒙雨粉,油然道:“你的记性不好才真,今晚伏骞将与曲傲在曼清院再决雌雄。此战关乎到曲傲一生的荣辱和铁勒人的声誉,所以曲傲必须养精蓄锐,把其他所有事情抛开,好应付今晚的决斗。”
敖近周围都是灯火黯然,唯只这洛水天津桥的一截灯火辉煌,天上星月立时失色。
寇仲迎着逆流驶至二十丈远近的巨舟喝道:“来者何人?若是冲着我等而来,便报上名来,我寇仲今夜没兴趣杀无名之辈。”
他左右各立着一位美丽的胡女,但在三人眼中,远及不上这充满男性魅力的虬髯大汉那么引人。
寇仲轻松地道:“谁敢肯定和氏璧是我们偷的。至少王薄那老小子便相信我们的话。”
※※※
灯火辉煌,光照两岸的巨舟绕过河弯,朝天津桥驶来。
楼外细雨绵绵,整个洛河两岸都陷进白茫茫的一片里。
跋锋寒在盘膝打坐,似对身外的事无觉无知,斩玄剑则平放腿上。
徐子陵早起了身,正立在这位于洛河北岸的钟鼓楼栏沿处,远眺跨河而过的天津桥,只不知是否仍回想昨夜遇上师妃暄的情景。
徐子陵点头道:“果是妙法!另一法又如何?”
董家酒楼闹哄哄一片,三人在一角坐下,都有由地狱重回人间的感觉。
寇仲胸有成竹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我已与翟娇约好,由她供给我所有关于李密动静的消息。哼!他李密最擅搞情报和伏兵,我今趟将会以彼之道,还治其身。只要他中了我的诱敌之计,这天下将再没有他的份儿。”
跋锋寒双目寒光一闪,冷然道:“伏兄隐舟在旁,出现的时机又准确无误,未知意欲何为?”
河水因巨舟的移来,涌拍堤岸,沙沙作响。
当时他感到师妃暄临时撤回部份真气,假非如此,他恐怕会有几天好受。
而环顾洛阳各大势力中,只有李世民使得动王世充,因为王世充现在怎都不愿开罪李阀,否则就成陷身于东西受敌的恶劣局面。
他从宋玉致处知晓伏骞对他们“很有意思”,以宋玉致的精明,能说出这样的话来,自有一定的依据,非是无的放矢。
三人早从他的形貌和那招牌虬髯猜出他是谁,故闻言毫不讶异,唯一想不到的是他长得如此威武与迫人,豪情盖天。
跋锋寒道:“祝玉妍虽有能力治好上官龙经脉的内伤,但事后调补不得不借助培元固本的药物,所以只要拣最有规模的草药铺守株待兔,也可能会见到疑人。”
接着岔开话题道:“我待会要去见王世充,你们又到那里去?”
徐子陵叹道:“这只是个猜测,希望实情非是如此吧!”
这句话乃最合情理的推论。
那虬髯男子扬声道:“寇兄说笑哩!小弟伏骞,特来要向三位结交和请安问好的!”
巨舟船速渐减,否则若疾冲过来,高出桥顶达两丈的船桅必定撼桥而断,连船楼上层的顶盖亦将不保。
这坠子乃当年在翟让的大龙头府时,楚楚随翟娇避难,临别时着素素交给寇仲的。想起此事,真有恍如隔世的感觉。
寇仲呆了半晌,忽然道:“你猜有没有人知道我们躲在这里呢?”
寇仲点头道:“你这番话很有道理,只不知这个突利性情如何?听说他和李小子交情甚笃,李小子有可能会助他一臂之力。”
跋锋寒为之莞尔。
此时伙计端上糕点,待他去后,寇仲把人头凑近徐子陵,道:“快说!”
没想伏骞亦不以为忤,哈哈笑道:“原因有三,一是小弟最爱凑热闹,今趟到中原来,此实主因。”
接而剑眉轻蹙不解道:“但你不是刚和东溟公主吵了一场吗?还去见她干甚么?”
一切是那么宁静和洽。
寇仲叹道:“你好像忘了我们是曲傲杀子大仇人的样儿。昨晚他没来寻仇,已令我百思不得其解。”
伏骞身后的一名年青汉子正要反唇相稽,却给这吐谷浑的王族高手打手势截住,淡然笑道:“小弟到中原来,早没想过有游山玩水的写意日子,多谢寇兄关心。至于第二个原因,是小弟想破坏铁勒人的阴谋,不想让曲傲、突利之流诡计得逞。而最后一个原因,则是想看看三位有没有闲情时间,移驾到敝船上喝酒聊天直至天明?”
寇仲和徐子陵对跋锋寒这种甚么人的账都不卖的作风早习以为常,丝毫不感异样之处。
伏骞身旁的人均露出不悦神色,那两个吐谷浑美女更是神色不屑,似在怪跋锋寒不识抬举。
这番说话毫不客气,但也怪不得跋锋寒。因为伏骞与王薄必系密切,很易使他联想到伏骞用心不良。
跋锋寒忽然开腔道:“寇仲你见到王世充时,不妨直言相询,看他如何回答。”
徐子陵苦笑道:“你打的倒是如意算盘。但别忘了我们根本不知道‘杨公宝库’在那里。”
吆喝声从船腹传出,整齐划一,三十六人的喊叫,像发自一人口中。
徐子陵点头道:“李密杀翟让实是大错特错的一步棋,换了是你仲少,就会把翟让摆上神台,让他只占个虚名,实权则握在自己手里,到真得了天下才请翟让退位,这就不致出现刻下的大漏洞。如今你准备怎样利用?”
徐子陵虎目亮了起来,熠熠生辉,但没有说话。
寇仲忽地一震道:“我们真蠢,竟不懂利用这优点。假若我们能把这优点尽情发挥,那尽使敌方人多势众,也围堵我们不住。”
而伏骞等十多人立足处刚好平及桥头的高度,对起话来不会有边高边低的尴尬情况。
虽是负手而立,却能予人隐如崇山峻岳,卓尔不凡的气概,并有其不可一世的豪雄霸主的气派。
寇仲黑着脸站起来,沉声道:“这世上现在除了你们外,我谁都不曾再轻易信任了。”
师妃暄吐发的乃罕有的先天剑气,若非他的根底来自道门秘宝《长生诀》,又经和氏璧的异能改造了经脉,恐怕这一世都不会完全痊愈过来。
这是非常危险的事,他该怎样办呢?
寇仲欣然道:“忘了告诉你,昨晚我见过它的原主人。”
寇仲目光扫过他身旁的随从,年纪最大的都不过四十岁,人人太阳穴高鼓,双目精光闪闪,确是高手如云,实力不可轻侮。却不知那晚在曼清院当众发言的邢漠飞是否其中之一。
寇仲双目寒芒一闪,道:“所以如若李世民向我们追讨和氏璧,就代表李靖不念旧情,把我们出卖。那时跟他可再没甚么兄弟之情好说了。”
他沉雄悦耳的语音方落,跋锋寒微笑道:“伏兄大名,如雷贯耳,跋某万分仰慕,却有一事不明,想要请教!”
徐子陵的脸色阴沉下去,冷冷道:“李靖该心知肚明是我们偷的。因为他见过我戴上面具后的样子,故而知道我有化身其他脸目的方法。”
被胡髯包围的脸容事实上清奇英伟,颧骨虽高,但鼻子丰隆有势,双目出奇地细长,内中眸子精光电闪,射出澄湛智慧的光芒,遥遥打量徐寇三人。
徐子陵则默然不语,调息疗伤。
寇仲颓然道:“有很多事不想那么详细会好些儿的。所谓成事任天,我等凡人除了尽力而为外,还可以干甚么?”
徐子陵叹了一口气道:“不知是否因与李世民一向关系良好,致使我们下意识的低估了他的厉害。事实却是自他于太原起兵后,一直战无不胜,若非有惊天手段,如何办到。假若他肯定和氏璧在我们手上,说不定会对我们采取什么雷霆手段。”
船桨运转,巨舟就那么倒退开去。
寇仲和徐子陵知他脾性,那敢惹他。
李世民绝非不讲情义的人,只有在肯定是他们破坏了他和师妃暄间的好事,始会采取激烈手段对付他们。
车轮驴蹄与地面接触交杂而成的声音,从下方街上传来,寇仲伸个懒腰,才睁眼坐起身来。
因为此人有若鹤立鸡群,一下子把他们的注意力吸引过去,再无暇去理会其他人。
寇仲笑道:“这恰好是最精采的地方,现在人人都认为王世充斗不过李密,所以独孤峰才敢公然与其对抗。更妙是连王世充自己都没有信心把握,所以才秘密与李渊修好,齐抗李密,使李世民那小子敢到洛阳来扬威耀武。哈!可是一旦王世充大破李密,这王李之盟将不攻自破,那时王世充唯一可做的事就是挡着李小子不让他得逞,而我们则可携宝返回南方,从老爹手中取回竟陵,那时可北可南,天下就将是我寇仲的了!”
徐子陵叹道:“王世充可能是应李小子的要求这么做的。”
徐子陵没有答他,但心中已清楚知道他要见的非是单琬晶,而是随突利来中原那个与他恩怨相缠的旧情人。
跋锋寒的声音传来道:“两位兄弟,有没有兴趣到董家酒楼喝杯热茶?”
他的汉语字正腔圆,咬音讲究,比在中土闯荡多年的跋锋寒尚要胜上半筹。
一阵长笑,使徐子陵从沉思中警醒过来,不由心中懔然。
跋锋寒仰天笑道:“伏兄这两个好意心领了!现在我们只想找个宿处,好好睡他一觉。请了!”
跋锋寒双目闪过复杂的神色,低声道:“待见过再和你说吧!我去了!”
跋锋寒默然不语,听若不闻。
※※※
自今早醒来后,他便似满怀心事,不爱说话。
寇仲剧震道:“那岂不是李靖真的出卖了我们?”
“嗨”!
由接战开始,师妃暄虽看似攻势凌厉,其实大有分寸,纯在试探,绝无伤人之意。
最后一句,他却是拾跋锋寒向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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