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晴天下起小雨。
带着丝丝凉意，轻轻地飘洒下来，它没有了夏日雨水的狂暴与急切，而是带着优雅的落败和凄凉。
杜云筹站起身，往后躲避，他胡乱擦了一把脸。“这鬼天气，比更年期还狂躁。”
谢悸偏头看了一眼他，利落撑开伞，一脸悠然，他还坐在原地，跟慌乱避雨的人完全不同，他一笑。“更年期怎么你了。”
杜云筹：“葛老师也更年期，天天劝我。”
谢悸好奇。“劝你什么？”
杜云筹：“劝我，认她做干妈。”
谢悸哑然一笑，对葛惠云添了几分好感，不管是出于什么角度，或是她为教书育人而奉献自己的人生，也或是她心疼，可怜杜云筹。
“躲什么呢，你又不麻烦。”
杜云筹微微停顿一瞬，紧接着道：“无父无母自在，葛老师也是，要什么累赘啊？”
雨滴落在金黄的落叶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仿佛是大自然为这季节谱写的一曲交响乐。
空气中弥漫着湿润的气息，那是秋雨特有的味道，淡淡的，清新而怡人。
“你怎么知道就是麻烦？”身后，一道温柔又慈爱的女音传来，杜云筹愣住，身子僵硬，他回过头，叫了一声。“葛老师。”
葛惠云朝他点点头，拿出手帕替他擦去那细密如丝的雨，它洗净了尘埃，让整个世界变得澄澈而明亮。
或许，谢悸觉得，杜云筹的未来，遇到她以后会一片光明，他站起身，跟随他一同叫了一句。“葛老师好，我是谢悸，是杜云筹的发小。”
“好孩子，坐吧，我只来看看云筹带了伞没有，这雨一时停不了。”
远处的树木也在雨雾的笼罩下，若隐若现，增添了一抹神秘的色彩，三人坐在一处拘束，可葛惠云不怎么觉得，她问起谢悸。“你是不是一班的班长？”
谢悸收了伞，神色自然。“我是，一班一共两个班长，站在下边雨里的也是班长。”
沈东枝没撑伞，她没有。
而江西饶，在闹别扭，非要淋雨，一时带不走，她们在雨里僵持，谢悸收回目光，不去看很顽固的同桌两个。
葛惠云点点头，又问杜云筹。“五班的表现怎么样？”
杜云筹一笑，敞开了说：“五班挺好，班长和体委跟我们都熟悉，就那个蹲下来的王空音，挺差的。”
他毫不掩饰，葛惠云也不会生气。“我听说了，这也是我这次来的原因之一，作为她的老师，我很抱歉……”
谢悸打断。“葛老师，这跟你没有关系。”
杜云筹也附和。“是啊，王空音算是借读吧，按理来说她应该是还算上届五班的人，副校长找班主任都没找你，咱就放宽心，别理她，干什么给她擦屁股呢。”
葛惠云：“话这样说，可我要五十岁了，二十多岁就在这个岗位上，我把每个孩子都当做自己的一样来对待，但我属实已经形成了这样的想法，就连你也总嫌我古板。”
杜云筹急了。“我什么时候嫌你古板了？”
葛惠云委屈。“你急了。”
杜云筹气的团团转，唯有谢悸笑着。
人们后知后觉，总说被爱的时候不自知，等到了失去了，却又大彻大悟。
他想，杜云筹现在，很幸福。
雨幕里，江西饶有些略微跛脚，她站着，连稚北看不出来，等到她被学姐叫走了以后，众人才看见。
关怀她的人走了一波又一波，不想淋雨的，大喊着。“老江，怎么样，还好吧？”
江西饶挥挥手，笑的灿烂。
一场对话，就那么清晰直接的展现了，她在说：“我没事。”
沈东枝就那么等着她走过来，等到学长顶着雨撤走了跨栏跑的栏杆，她才姗姗来迟。
带着倔强，带着一腔孤勇，好似昏暗雨幕里孤独的旅人。
“走一走？”她提议，带着跟江西饶一样的想法。
沈东枝应该是和江西饶待久了，想法也和她一样，天马行空，怪诞不经，
江西饶得寸进尺，半边身子倚着她，她没看沈东枝的脸色，反而目光放长，落到虚无缥缈的雨里，整个操场上，只有她们，有些背道而驰的想法。
“你说，我要离了你，是不是就跟瘸子离了拐杖一样？”
江西饶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问懵了沈东枝，她思考一秒。“除非你脱离了世界，不然不会没有我。”
“你，有需要我的地方吗？”
沈东枝：“有，养好海盗船。”
江西饶：“信我的，准没错。”
秋雨过后，天空渐渐放晴，阳光透过云层洒下，照在大地上，一切都显得那么生机勃勃。
大礼堂里，盛渠涧笑的温和。“下边念名的，上来领奖。”
台下，江西饶窝在椅子里，左手杜云筹，右手沈东枝。
前后左右，都是一班的，她被安全包围。
屋里很热，带着一股下了雨之后的泥土味儿，连稚北说是雨腥味，她不信，非说清香。
因此，她坐到了江西饶斜对角，试图抗议。
京华一中，真是友谊第一，比赛第二，奖牌，奖杯，奖状，从不会吝啬，也真做到了，规矩是人定的，人人充满了松弛中的平静疯感。
能批发，大概是因为，校长夫人，也就是许乐清的舅奶，是厂家吧。
校长掏腰包便宜不少呢。
“艺术节一等金奖，高一一班江西饶，谢悸，连稚北，高一五班靳桑阅，卫集豫，高二三班黄芪。”
念到名的，起身上台，几乎是全场注目礼，江西饶不知道为什么，觉着台下有沈东枝，她就紧张的很。
她走的急，站到台上，低垂着眸，一副腼腆的模样，盛渠涧表示无语，面对她这样，很想说句。“跟腼腆沾边吗你，装什么，谁不知道你最猖狂？长的简直像撞了南墙都要开铲车推平了的样儿，还羞涩什么！”
他忍住了，微笑颁奖。
奖牌，奖杯，奖状，外加荣誉证书，四合一。
霍成云家里多，可劲儿发。
她上台，急匆匆，她下台，慢悠悠。
生怕一手掉了，要在大半个学校的目光里捡起来，她怕她尴尬又不知所措。
江西饶落座，伸手把奖牌递给沈东枝。“归你了。”
沈东枝伸手接过，指尖摩挲着它的纹路。“你的荣誉，送我干什么？”
江西饶反问：“这应该问你，你的荣誉，送我干什么？”
沈东枝正对上她这双漂亮的眼，江西饶眼若桃花，眉如远山，唇色殷红，浅笑着时， 酒窝也一样明显，她就这么为她着迷，当然，她那时候，好像只单纯想要送她罢了。“无需理由，想了，就送了。”
“我也一样。”
沈东枝：“不正式。”
江西饶挑挑眉，一脸张扬。“那我沐浴三天，焚香磕头，单膝下跪，双手奉上？”
“最高礼仪？”
“没有。”
“我只要最好的。”
“我的漫不经心，似随口一说，才最真诚，最思考很久。”
沈东枝：“闭嘴。”
江西饶今日话格外多，像酒后的絮絮叨叨，也像交心，要托付她的一切，总之，不真实，甚至虚幻，和平日的疏离的打闹不一样。
“你听，沈东枝，念到你的名字了。”
“一等奖诶。”
“以后能都送给我吗？”
“或者说，我能承包在你心里三年的所有尖端吗？”
她来不及思考，应了一句。“可以。”随后，她上台，步伐匆忙，站上台，朝着江西饶的方向微微一笑。
即使她隐藏在黑暗里，根本看不清人物。
杜云筹看着身旁有些神经质的江西饶，她笑着，卧蚕很大，一脸春风荡漾。
受什么刺激了。
杜云筹收回目光，默默远离她几步，可脑子里却乱哄哄的。
家？
他觉得，他不是很需要。
独行惯了，算是人财两空吧；可能这个词不是这样用的。
但形容他，不算错。
一直以来，他都挺感谢葛惠云的，她大半辈子就自己过，猫狗都没有，一进屋里空空荡荡。
第一次见她，就觉得她和自己一样可怜。
他爸死了，他妈跑了，爷奶吝啬，叔姑抠门，外祖嫌弃，舅姨谩骂，他像丧门星一样，不招人待见。
但她不一样，第一次见面，就亲切的搂着他，一口一个孩子，一句一句你还小，他并非没有心。
也因为他们，她们，它们，他才信，世界上不是没有善意，只不过自己悲伤时没有遇到。
心宽福自来。
他不太明白，宋非晚为什么那么快就嫁人了，为什么要嫁给顾胜舟。
哪怕是别人。
他想，他或许有些卑劣吧，总是揣摩顾胜舟的施工问题，他是房地产大亨，京华市都有名。
可怎么就，房梁塌了呢？
他救火那么多次，就这一次，出了意外。
别人不伤心，可杜云筹伤心，他户口本就剩下一页了。
他是户主，除此以外。
没人了。
他低着头，身旁萧扈尘推了他一把。“神游什么呢，上台领奖了，大好未来，大好前途，再接再厉！”
他幸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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