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
繁星点缀,圆月高悬。
2021年的中秋和往年一样,只有江西饶一个人过,和在衡宜市读书的时候相差无几,唯一改变的是拥有了很多朋友,一切都在好转。
今年不会和往常一样孤寂了。
因为有朋友的存在。
江西饶坐在书桌前,桌上台灯亮着,屋里漆黑一片,能从灯光下看见桌角的一瓶药。
她拿起来仔细端详。
从回到京华开始就没再吃了。
她把药瓶放回原位,嫌台灯太亮,伸手关掉。窗外月亮的光辉洒进屋里,她在书桌前静坐着,身上已经穿好了衣服,就差还没穿鞋。
上衣里面是件白色的圆领卫衣,依旧是没有图案,外面穿了一件黑白灰格子衬衫的厚实布料外套,下半身一条蓝色的牛仔裤。
她在等过中秋,和朋友们一起。
是在衡宜市日日夜夜盼着的团圆。
月未圆。
江西饶打开台灯看了一眼钟表,七点零九分五十七秒。
每年中秋晚上七点十分的时候,谢悸都会打来电话。
年年如此。
江西饶无声的念叨着。
“三秒。”
“两秒。”
“一秒。”
手机屏幕亮起来,振动伴随着,铃声准时响起,接通后,谢悸的声音传来,他说:“骑上你的二八大杠,周口巷的天台赏月。”
今年也一样。
江西饶勾唇一笑,薄唇轻启。“二八大杠我没有,我有加强版小毛驴。”
谢悸刚穿上鞋。“二手市场花了八百二买的那个轮胎漏气的电动车?”
江西饶站起身,收拾了几样东西带着,拿出鞋架上面的一双蓝色的鞋穿上。“现在已经修好了。”
谢悸手里握上门把手,打开门。
门外站着刚下了班过来看他的谢文渊,父子俩撞了个面对面。
冷不丁看见谢文渊,谢悸愣了一下。
两人有七分相似,尤其是眉眼之间,谢文渊人到中年也不发福,反倒是多了几分沉稳气质。
他见谢悸要出去,开口问:“晚上不在家吃饭吗?”
谢悸从屋内出来,关上门,隔绝了他想要进屋的可能。
他知道谢文渊是特意来陪他吃饭的。
中秋团圆。
但是没有母亲,怎么会是完整的一家三口?
谢悸的心结,没办法解开。
八岁生日的当天,没有母亲往年做的饭菜,没有父亲唱的生日歌,只有支离破碎的家,以及和父亲结婚的小姨。
无疑。
谢悸每年许的生日愿望没有实现。
期盼家庭和睦,幸福安康的愿望破碎。
在他已经想好八岁当天还许这个愿望的时候。
生日的当天,没人问他今天快乐吗,没有人顾及他的感受。开口一句一句,都是祝福谢总和夫人新婚快乐,百年好合的话。
忘了谢文渊的原配周曼卿了吗?忘了那天是你儿子的生日了吗?忘了你要娶的是你的小姨子了吗?
非要硬凑一个双喜临门吗?
当然,没结成。
新娘周与羡,被爆出丑闻种种,前有夜半幽会男明星,后有插足有妇之夫。
谢文渊等同于戴了绿帽子。
而爆出这些的人,是谢悸的小叔叔,一个国外留学不肯回家见到他大哥的人。
谢悸想到这,笑出声,遂开口说:“中秋节,当然要陪重要的人一起过。您不是应该去陪我小姨周与羡吗?
没结成也得厚着脸皮去,上个月大老远飞去国外,打着出差的名义去见她,奈何人家不见你,何不此时光明正大的去?正好我不拦你。
还是说她在国外待久了,过不了国内的节日了?我打听一嘴,她最近又喜欢哪个男明星了,是因为这个拒不见你吗?看来比你姿色好啊。也是,你是老白菜帮子了,不是嫩黄瓜了。”
谢悸这人就这样,只有在损谢文渊的时候才能超常发挥阴阳怪气。
对于一个婚内出轨的父亲,谢悸曾经想不开觉得很自卑,尤其是当别人拿这话刺痛他时。
十多岁的年纪,世界观刚开始形成,也就是这时,大家多少会产生影响自己性格的物质,大多数是因为环境和人为因素。
比如:自卑,自负,自闭,自尊……
后来的谢悸遇到三个脾气像炮仗一样的人,自卑的性格才被扭转,再后来的谢悸从万事憋在心里变成了只有快乐才配停留在内心的人。
人无完人。
真是。
被儿子嘲讽了的谢文渊只是淡淡的看着他,父子二人的神态如出一辙,冷静又寡淡。
谢文渊:“说完了吗?说完就进屋吃饭,一会儿家里的赵叔会来做饭。”
谢悸越过他向前走,谢文渊叫住他。“阿悸,父亲想要和你吃顿饭。”
谢悸回头看他。“我不吃饭。”
谢文渊眸中神色复杂,抬手捏了捏鼻梁。“阿悸,不要任性,联姻是必然的,和你小姨也只是逢场作戏,不然和周家一起经营的产业没办法持久。”
谢悸气笑了,谢文渊的借口简直不要太拙劣。“我妈不是周家人吗?你当初说抛弃就抛弃了。就为了一个酒吧驻唱的歌手,结果人家火了给你甩了,之后你又假惺惺的说什么必须联姻。
这就是周谢两家产业不能持久的原因吗?这不是我妈不理你了,你退而求其次选了早就看上你的小姨子。你的那点破事儿,我不愿意说。
还有,我外公糊涂,看上你的才华和潜力,我母亲因为你的体贴和周到对你产生好感,因此,你除了像个中央空调一样以外,一无是处。”
谢文渊还是一点变化都没有,不见恼怒也不见窘迫,他说:“说够了,就进屋吃饭,节日一起吃饭是谢家的规矩,你需要遵守。无论我娶谁,我心里都清楚,孩子只会有你一个,我攒下的家产都会是你的。”
谢悸转过身,面朝东面的电梯,气的眼眶里带着薄红,他抬手揉揉太阳穴,发现电话还通着,一瞬间消了火,哑了声音。“我马上就下楼,不用担心,我挂了。”
江西饶:“周口巷天台等你赏月。”
谢悸挂了电话,快步走向电梯,无视了身后站着的谢文渊。
[快乐就好。]
——谢悸。
江西饶在一众豪车里选了一个价值八百二的二手电动车。
当然。
豪车是同小区业主的,不是她的。
她没有驾照。
江西饶扣上头盔,手下拧动车把手,潇洒拐弯出了地下停车场,头盔顶上小风车迎着风呼呼转动。
只够逍遥一会儿。
行至半路。
江西饶的坐骑罢工了,她叹了口气,拔下钥匙,摘了头盔,看见唯一一家亮灯的小卖铺,江西饶走了进去。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昏黄的灯光笼罩着屋内,老旧斑驳的墙壁结着蜘蛛网。
看店的是个小青年,坐在卷帘门的门口桌子后方,胳膊上纹着花臂,翘着二郎腿,脚上踩着一双黑拖鞋,手中打着游戏,来人也不看一眼,目光专注的看着手机。
江西饶走进屋内,从铁架子最上层拿下一瓶青梅绿茶,拿到手浮灰一层。
她看了眼日期,快要过期了。
像荒无人烟的黑店一样,江西饶啧了一声。
走到小青年面前,江西饶开口问。
“老板,三块钱是吧?”
姜不绝熬红了的浑浊双眼,抬起头看了她一眼,紧盯着她,感到惊艳和眼熟。
他又看了一眼饮料,摇摇头。“不!九块一瓶。”
真是薅羊毛的黑店。
江西饶砰的一声放下饮料,面目阴沉的问:“多少钱?”
姜不绝把手机放下,改为看着她的脸,她这张脸真是赏心悦目,恼火起来都漂亮的惊为天人,但那又怎样?钱不能少,挣一笔是一笔。“十二元。”
江西饶舌尖顶了顶腮帮子,往外走。
惹不起,躲还不行吗?
姜不绝见她就要走,随即叫停她,哪有进了门的还要走的道理。“美女,能加个微信吗?”
江西饶:“滚!”
姜不绝面上带着让人反胃的笑。“加了饮料随便喝,我的床也随你躺。”
江西饶听见这话,回过身去,目光挪到门口挂着掉了漆的钓鱼竿上,她拿起来,手中掂量着,从上到下看了一眼,问道:“鱼竿多少钱?”
姜不绝以为她回心转意了,毕竟自己的帅气是众所周知的,他连忙说道:“看你漂亮,给你便宜,八百二,你拿走,看在咱俩加微信,完喽……”
江西饶心中烦躁郁结,脑子有一根弦绷的很紧,烦的脑袋疼。“的,一堆破铜烂铁,装你的金山银山呢,狗养的,你再说刚才那句傻话试试来!”
江西饶说完,拧身踢走破败不堪的桌子,乱七八糟的东西彻底摔落在地上,丁玲桄榔的声响很大,手中鱼竿抽到姜不绝身上,他急忙起身躲避。
江西饶脚下猛踹了他小腿一脚,他顿时弯了腰捂着腿,好不狼狈。
江西饶语气淡淡。“再见你,踹第三条腿。”
随后她迈步往外走,从门口快步跑进来一个小姑娘,眼看着就要撞进她怀里,江西饶往后一退闪开身子,她直接摔倒了地上,瞬间疼痛感席卷身体。
姜宜欢抬起头,手上擦破了皮,一张小脸上布满委屈之感,接着就被愤怒所代替,她紧盯着江西饶看。“你都能接到我,为什么不接住我!”
这家小卖铺有毒。
江西饶站在小卖铺门口,插着口袋的手里紧攥着折叠刀。“你都能砸死我,为什么要接住你?我这人只接泼天的富贵。”
杜云筹骑着电动车到这,刚想去趟公厕,偶然一瞥却看见了江莱八百二的电动车,他环顾四周,看见周围没什么店铺开门,只有家小卖铺。
按照她的德行,保准在。
这不一晃就看见插着兜神情不耐烦的江莱。
这又遇到什么事儿了?
杜云筹把车往八百二旁边一扔,快步走过去。
姜宜欢顿时恼火了,破口大骂江西饶:“你也跟别的女的一样,总喜欢觊觎别人的东西,谁让你离我哥哥那么近的?不守妇道的东西。”
她跟她哥一样。
惹人烦,讨人厌。
江西饶把目光挪到没人扶,干脆坐在地上的姜宜欢身上。
她现在心情比早上还要恶劣,上赶着有人给她送陪练嘴皮子的物件。“你比起你哥哥更好看一点,好比羊粪上的蛆虫,牛粪上的苍蝇,左右不过三个字:屎和粪。还傻”
杜云筹走近,低头躲开卷门帘子,站在门里江西饶的身边,他没能憋住笑。
江西饶才看见他。“你怎么来了?”
杜云筹:“看见八百二,猜到你在的。”
杜云筹长腿一迈过地上可怜巴巴的姜宜欢,干脆没把她放在眼里。
他走到收银的姜不绝身边,半揽过他的肩膀,他身高和体型都极有压迫感,姜不绝没动。
杜云筹:“你们这是黑店啊?专门让人拦住顾客,好薅羊毛宰人啊?店主不管事,要你什么用?”
姜不绝抬眼看着他,他还在嘴硬。“有问题?我妹妹做什么我都帮着,怎么了?”
杜云筹笑了,他大力拍拍姜不绝的肩膀。“不怎么,叫什么名啊?”
姜不绝淡定道:“姜不绝,生姜的姜,不想的不,绝命的绝。”
杜云筹:“挺好个名,就是人不怎么样。”
江西饶从兜里伸出手,一手拉下卷门帘子,屋里灯光顿时变得昏暗,地方狭小。
江西饶站在门口打起电话,姜不绝神色不变。“怎么?想拆店?”
江西饶正对上他挑衅的眼神。“说对了。”
她手中握着手机,手机屏幕亮着,电话在进行通话,电话里的人说:“一号前,回巷那面的店铺就已经被收购完毕了,只剩下几家还没有搬走,您所在的这家小卖铺也在收购行列,并且钱款已经结清,也就意味着属于江家,而老爷子已经把回巷的店铺过户到您和北述少爷名下了。”
江西饶挂断电话。“云筹,砸了。”
杜云筹瞪大双眼,声音带着怀疑。“你来真的?”
不赔钱吗?
你不是穷鬼吗?
江西饶迈过地上的姜宜欢,站到货架子前,一脚踹倒,灰尘扬起,伴随着饮料罐头滚落到地上炸开的声音,汤汤水水撒了一地,铁架子轰然倒塌的声音不小,姜不绝一愣。
似乎没想过她真的会砸。
他身上微微颤抖着,和刚才猖狂的样子一点不像,他要往前走,杜云筹一把将他拉回来。“我们是守法公民,不做犯法的事情。”
江西饶补了一句。“嗯,我砸自己家的东西,不犯法。”
姜宜欢站起身,去拦着江西饶。“什么叫你家的?我和哥哥住了十多年,凭什么是你的,别说大话了!”
姜不绝喊住她。“宜欢,别说了,我已经把店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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