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华市。
2021年9月21号,周二,早上七点整。
农历八月十五,中秋佳节。
有雨后初晴。
下了雨的地面湿润,一股泥土味儿在街上晃荡,树木的清香也顺着空气席卷,所有高楼都被冲洗干净,露出崭新的面貌。
青蛮巷。
晴天粥铺。
二人一路来到这里。
谢悸跟在他身后,在杜云筹没进屋前薅住他,低声叮嘱道:“不许提江莱。”
杜云筹点点头。
先谢悸一步撩开门帘,遂高喊道:“江姨!我和阿悸来喝粥啦!”
后厨忙活的江望晴听见声音赶忙出来,看见他俩,脸上笑容真挚,她道:“小杜小悸,中秋节快乐!”
江望晴是个不拘小节的人,眉眼温柔,嘴角总是带着笑容,典型的温婉大气的美人。
“中秋快乐,江姨。”二人一齐出声。
杜云筹等到谢悸进来后放下门帘,随即开口。“哥的随手一掀,爱上哥了吧?”
谢悸整理好身上校服的衣领。
“有多远滚多远,别逼我在江姨面前骂你。”
杜云筹笑的没心没肺,手臂一挥揽过谢悸肩膀。
“小小谢悸,你飘了啊?”
杜云筹拉着他往江望晴那面去,边走边说:“别装高冷,谁不知道你了,心里骂我有毛病呢吧?小小谢悸,你真的飘。”
谢悸一把挥开他胳膊,在江望晴面前站定,站姿规矩,身子笔直。
此时店里没人,来买早餐的基本上都买完了,只剩下来回路过去上学的学生们了。青蛮巷这边住的都是老人和学生,日子过得祥和宁静。
杜云筹阔步走到江望晴面前,脸上笑嘻嘻的,阳光又开朗。
“江姨,今天调休上学,我特别特别难过。但是看见江姨这么这么美的仙女姐姐就超级超级开心了!”杜云筹性格好,爽朗爱笑,没人会不喜欢他,他走到哪都是小太阳,温暖又治愈。
谢悸闻言微微笑着。
江望晴更是喜笑颜开,她道:“诶呦!我四十多岁的人了还像姐姐一样!就是你嘴甜。别站着,快和小悸去坐下等吃饭。”
此时江望晴爱人路巡拿着锅铲出来。
他插言:“你们两个小年轻,可别哄走我老婆啊!不然我老婆回家了,可就不待见我这要奔五的糟老头子了。”
谢悸道:“路叔。会做饭的男人最帅,跟最美的江姐最配。”
路巡才是仔细看他,他发现今天谢悸有些不一样,但又说不上来。
可能是开朗了一点?
路巡抬起手佯装要拿锅铲揍他。“小小谢悸,居然学会调侃我了!小心我哪天到了京华一中去举报你逃课。”
江望晴笑着捶他一下。
“贫嘴!怎么跟小杜学上小小谢悸了!回去炒你的鸡蛋去吧!还欺负我们这么帅的大小伙子!”
路巡听见老婆这话,眼里弥漫着星星点点的笑意,他应了一声,随即回了后厨。
二人看在眼里。
江望晴温婉,路巡威严。
再威严高大的人也会面对老婆听话温柔。
她嫁的没错。
不算大富大贵,却是相亲相爱,一家三口幸福和睦。
谢悸替江莱观察了很久,她的小姑过的真的很好。
她没有选错。
[江望晴,此生顺遂。]
——江莱。
“你们两个快坐下呀,光顾着聊天,时间还够用,你们在店里吃完了再去上学,别呛了外面的冷风冷气。”
江望晴爱笑,都说爱人如养花,她发自内心的笑,是开心和对生活的向往。
“好嘞江姨。”杜云筹应声,谢悸点头。
她说罢回了后厨。
见她进了后厨,谢悸走到西北角,坐在西面的红色塑料凳子上,摘下书包放在一旁。他微微低着头,脊背一点不弯,端正又规矩。
杜云筹都熟悉了这一幕,在外面见到谢悸那他就是清冷疏离的代名词,谁人都得夸一句谢悸温文尔雅,清冷如月,这么多年遇到谁谁都会夸。
有魔力!
杜云筹翘着二郎腿靠在身后东面墙上,书包他是不背的,作业是现场抄的,早饭是谢悸请的,午饭是江莱做的,晚饭他是不吃的。
杜云筹:“都没人了,还那么坐着,放松一点不行吗?”
谢悸自小就板着,站有站相坐有坐样,就连头发丝也是往下顺着的。
他不喜欢没有用,谢家的破规矩就这样。
这么多年,习惯早已深入骨髓。
谢悸低下的眼眸一颤,随即抬眼看杜云筹。“你知道我第一次见你,你说过什么吗?”
杜云筹已经不记得了,他的破事儿有很多。美好的珍贵的他都留不住,唯一只有欢笑,今天笑,明天笑,才能不那么狼狈。
“不知道。谢悸,我记不住。”杜云筹还是散漫的坐着,阳光的笑着。
他不是记不住,是不想说。
谢悸明白。
但他是个执拗的人,清冷的皮下是顽固执着。就像杜云筹喜欢用笑容来掩饰狼狈。就像江莱喜欢用睡觉来掩饰悲凉。就像连稚北难过就吃甜食。
他不一样,他是淡淡的质问和偏执。
也是他最大的缺点。
“见你那年你八岁,我也八岁。你说你没有家了,我说我也没有。那天我父亲再娶妻子,娶的是我亲小姨。她从我出生起就对我不好,于是我跑了出去,我很难过。
到了衡云街,遇到了蹲在路边无声哭着的你,年少的谢悸问你为什么哭泣。你说你此生一定会漂泊,这是你听见大人说的漂泊二字,但你不解其意。
我蹲在你的旁边,身上还穿着花童的衣裳,我向你诉说我的难过,你问我还留下干什么?你说跟我一起浪迹天涯不好吗。
我说不行。
你问我为什么不行,你说,你成为自己不好吗?我说我不能失去讨回公道的机会,我不能走。”
杜云筹从兜里掏出来鸡蛋。在餐桌角落上一磕鸡蛋皮,清脆的一声仿佛替他回答了谢悸。
到此为止。你的那些不好的记忆,应该忘了。
杜云筹剥了鸡蛋壳,他吃上,没嘴回答他。
他记得。
杜云筹三字取自运筹帷幄。
他不行,谢悸行。
谢悸聪明,他会讨回公道,替他母亲。
谢悸看见他从兜里掏出来的鸡蛋愣了一瞬。又是执拗的问:“我留在谢家不好吗?你、江莱、连稚北,你们三个总爱惹事。屁股后面一堆烂摊子!前段时间遇到林家的孩子,江莱二话不说就揍了人家,我都没来及反应!
莽撞!骂的是我妈,江莱那么急干什么?打那么轻,像给他挠痒痒了。再者说了,我留在谢家,江谢两家在,别人不敢拿你们怎么样,下手也得顾忌顾忌……”
杜云筹不吱声,他在放空。
谢悸不愧是口才好啊!说话像开了二倍速一样快。
谢悸压力太大,却不知道缓解。
木讷谢悸,天天呆傻!
听见放松两个字,谢悸就开始了。
每天都是。
天天因为谢悸说话多,他吃饭慢而迟到。
谢悸说话语调很轻,很静。“京华谢家没人敢动,谢家独子无人能敌。我倒要看看,我爸敢娶哪个我亲小姨进门。”
杜云筹:“哪天去周家坐坐,让江莱闹一场。”
谢悸:“你当江莱是哈士奇拆家?”
[谢悸,开心安康。]
——杜云筹。
江望晴在后厨念叨。
“四个熟鸡蛋,一人两个,一碗紫菜蛋花汤,一碗白粥,一人一份,六个包子,三个酸菜馅,三个蘑菇馅,小悸吃个蘑菇馅……”
从初一开始,谢悸和杜云筹都会来,偶尔带上连稚北。江莱从来不会到场,可吃的没落下过她一份。
从初一到高一,每次来江望晴都会多准备。
她很好,也很会做生意招揽回头客。不过,谢悸杜云筹二人,更像是她拿他们当做子侄对待。
不久,江望晴端来餐盘。
她放在实木桌上,满满当当都是她的心意。
谢悸挑食不爱吃鸡蛋,但江望晴总是会给他准备,总说少年长身体需要营养。怕他一碗白粥吃不饱,总是会额外给他带份蘑菇馅的包子。
其实她明白。
京华谢家的孩子没理由总来吃她一个市井小民做的饭。
她早不是江家金枝玉叶的大小姐了,从什么时候开始?
从断绝关系开始。
从她想要下嫁给路巡开始。
江莱。
她的侄女。
一个看着没心没肺又细腻诚恳的人。
也是她最疼爱的小辈。
[江莱,光明的未来。]
——江望晴。
“谢谢江姨!”两道声音先后响起,一道有蓬勃朝气,一道疏离有礼貌。
谢悸敛回情绪,知礼懂事。
江望晴不再想江莱。依旧笑着:“不客气,你俩多吃点,正是长身体时候。”
谢悸没有忘了替江莱打听江望晴一家三口。“小葵姐现在应该在上课了吧。”
江望晴有深意的看他一眼,江莱别扭的觉得自己没有脸来看她,但她很想知道自己的近况。
她也愿意跟她说,哪怕是多方转达。
“是了,路葵争气,考上松南市的葵山美术学院了!我和她爸两个人都够知足,但她也不知道随了谁,非要一切都要最好的。
说着等到毕业了回来青蛮巷开家纹身店。孩子的事情就让她自己做主,学费不贵,她说有奖学金在呢,剩下的我也不明白。
我就是觉得离家太远了些,一来一回赶上出国了,从北边到了最南边了,适不适应还不知道呢,报喜不报忧,路葵一向如此。”
杜云筹配合着他。“小葵姐这大学有名啊!全国都找不出来几个,双一流专业的美院,厉害!我俩争取向小葵姐靠拢。”
江望晴被逗笑:“你们俩不用着急,这才是高一,慢慢来,别太逼着自己,健康开心才是最重要的。”
谢悸又说了一遍:“中秋快乐,阖家幸福。”他一双眼睛看向江望晴。
后者笑的合不拢嘴。
“好好吃饭,好好学习,以后带着朋友常来。”江望晴说完这句,去了后厨。
“这句也包括江莱吗?”杜云筹压低声音。
谢悸低头喝粥,不搭理他。
杜云筹大口吃着包子,边吃边说。“阿悸~刚看见你付钱了,你真的好爱我啊!”
谢悸抬头横了他一眼,说道:“滚!”
杜云筹逗他:“阿悸你好凶!这么多吃的,很难不想是你要求我跟你在一起呢。”
谢悸:“求你闭嘴。你不如想江姨怕咱们吃不饱。”
杜云筹嚼包子,脑子里想着香!“那是肯定的,江姨多好呢,她是江莱最喜欢的姑姑,肯定不错……”
他话没说完,谢悸一脚踩上他干净的鞋面。
这个大嗓门!嘴比棉裤腰还松。
他反应过来,连忙捂嘴。“我忘了。”
谢悸知道他脑子就没好过。
“你和连稚北没脑子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一会儿走记得给江莱捎份虾仁粥,她早上没时间吃饭。”
他话只有提起朋友时候会更多,每天早上就是像老妈子一样,照顾完这个,惦记那个。
没一个省心。
一个妈三个儿。
妈:谢悸。
儿:杜云筹,江莱,连稚北。
杜云筹笑话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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