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后。
一大早,朱雄英起来后,就直奔天云观这边来。
当他来到后院时,他发现朱长夜已经弯腰,在栅栏内开始收着母鸡下的鸡蛋。
“来了。”
都没有看到朱雄英,朱长夜便背身开口。
他依旧拎着篮子,喜形于色道:“今个儿不错,这些小鸡崽子下了不少土鸡蛋,这东西好吃。”
“雄英呐,中午可得留在这吃饭。”
朱雄英笑了笑,他也正有此意。
今日过来。
修炼是次要,主要还是有些困扰之事,要询问一下师尊。
朱雄英相信,以师尊那强大且能洞察人心的能力,自己想不透的事情,师尊他老人家肯定能知道。
朱雄英也认为,世上没有瞒得过师尊的事情。
“师尊,今个儿这么早收鸡蛋?”
朱雄英走过来,笑着说道。
朱长夜莞尔一笑:“不早了,方才还带老六这家伙,出去走了一圈。”
老六,指的是朱长夜收的第六个徒弟,朱高炽。
朱雄英笑着道:“高炽他有福啊,能陪师尊您走走。”
说着,
朱雄英还想继续找话题,可因为心里有事,一时之间占据心神,想不出其他话题。
他也不想走,就那么杵在那。
“说吧,什么事。”
朱长夜头也不回道。
朱雄英愣了下,旋即笑道:“果然什么也瞒不过师尊您。”
“是这样的,最近我爷爷让我处理一位位高权重之人,此人和允炆有点关系。”
“爷爷总说一家人要和睦相处,我这个做大哥的更要做到表率作用,可若处理了那个人,势必会得罪允炆,以后很难和睦。”
“我相信爷爷肯定能看得出来,可他还是让我这么做的,我…想不明白。”
允炆,朱允炆吗…
朱长夜眼眸闪烁。
眼睛一睁一闭后,顿时清楚这孙儿朱允炆。
他想了想,笑道:“没事,允炆他还只是个孩子。”
“你爷爷说的对,你们是兄弟,在咋样,也不能生了怨恨,你做大哥的,就该有这种容人的胸襟。”
朱长夜最怕家族不和睦,有关帝家,当年唐人的玄武门政变历历在目,所以他也很担心大明的子孙会重演先辈的政变。
也正因此,自己身份连朱元璋他们都没告诉,可偏偏告诉了朱棣。
因为朱棣未来有可能伤害朱家人,他为保万全,直接表明身份,并且表明自己的态度。
现在,随着朱棣把大儿子放到他这里来修仙,朱长夜知道,朱棣以后多半不会伤害朱家人了。
“可哪怕允炆是个孩子,我这样做,还是会得罪他啊,这事我觉着还不如让允炆来处理,反正他很孝顺爷爷,肯定会做的。”
朱雄英有些无奈。
听得出来,他到现在还是不想接下周德兴一家案子。
朱长夜站起身来,认真看了下朱雄英,悠悠开口:“雄英,你说的是江夏侯一案吧?”
他是应天府城隍爷,其他地方的事情或许不知道,但应天府这片土地上,就没有任何能够瞒得过他的情报。
朱长夜做到了,真正的无所不知。
此刻。
朱雄英闻言,暗自心惊。
自己明明什么都没说,可师尊就是知道。
果然!
真的什么也瞒不过师尊!
好在见的过了,他也习惯了起来。
朱雄英下意识点点头。
朱长夜见状,认真道:“这事不能让允炆处理,第一,他和江夏侯认识,他心肠软,做不出来,会徇私,会让朱家蒙羞。”
“第二,他性子太软了,杀人…允炆这孩子,他不行。”
朱长夜虽然没见过朱允炆,也没交谈过,但他是城隍爷,只需要一个名字和位置,他就可以知悉那人的生前经历与性格等等。
而历史上,有关于建文帝朱允炆的评价,褒贬不一,但可以确定,他性子真的软。
削藩之策,已经是把人往得罪最惨的道路走,可他还是留人性命,这也使得朱棣有了机会,推翻了他的统治。
朱雄英挠挠头,佯装不悦道:“师尊,您这啥话,搞的我好像很会杀人,很能杀人一样,这不说我冷血么?”
朱长夜笑着。
然后凝重看着他,认真道:“雄英,你和你爷爷很像,你能杀人。”
重八那孩子是他打小看过来的,他比任何人都要了解自己儿子,而现在他也和朱雄英相处也有段时间,越是相处,越是发觉朱雄英和小时候的重八太像了。
“为师看人很准,你骨子里带着一股狠劲,只是还没被激发出来。”
“伱爷爷兴许也看到了,所以借着这事儿,给你先磨磨刀。”
这话朱雄英有点认同,自家爷爷平常看似人畜无害,但杀起人来,丝毫不手软。
自己虽然还没修炼出爷爷这种心性和霸气,但他已经初现端倪,尤其在处理周德兴这件事上。
他只有起初的心软,后来感受到权力欲望之后,他并没有将杀周德兴当一回事,反而认为是理所当然的事!
此次过来特地询问师尊,也是在想自己这么变化,到底是对还是错。
现在听师尊意思,自己这是对的。
而朱雄英也觉得,他正在一点点朝朱元璋靠拢!
无论是性格上,还是为人处世上。
他都越来越老练,越来越狠厉,越来越有格局。
这些改变,都是朱元璋多年来,潜移默化的给他斧正过来的,他甚至自己都没意识到朱元璋给他改了这么多!
这不是丢人的事。
这是本事!
因为有些人,即便穷其一生,也未必能斧正自己的心态和性格。
爷两还在讨论的时候,蒋瓛走来了。
“启奏太…”
这是对朱雄英说的。
他刚开口朱雄英就打断他,一指朱长夜,不悦的道:“先给我师尊行个礼。”
蒋瓛倏地一惊,看向了朱长夜。
这是他第一次以朱长夜打照面,而有关朱长夜的身份,皇爷已经告诉了他,这位…可是不得了的大人物啊。
蒋瓛有些紧张,恭敬的抱拳对朱长夜道:“副锦衣卫使蒋瓛,见过观主!”
朱长夜点点头。
他其实不在意这些繁文缛节,也就朱雄英太把这当回事,这孩子,真的是…
朱长夜摇摇头。
见已经行礼,朱雄英面无表情的道:“蒋大人,说吧,什么事。”
蒋瓛道:“江夏侯长子周德兴,添为殿前司指挥使,于宫内祸乱宫女若干…”
“还有,周家似乎藏匿了一枚大元金印…印章捐给天云观了,换了…换了一只下下签…”
朱雄英闻言,蹙起眉宇。
大元金印?
那可是宝贝,就捐给天云观了?
怎么感觉,不像是周家人会做的慈善事情。
等等!
朱雄英似乎想到什么,瞪大眼睛。
他下意识取出脖子上吊坠,那吊坠金灿灿的,是前些天师尊送给他,不仅他有,爷爷奶奶以及很多人都有。
都是纯金制作。
这些金子的来源。
该不会…
朱雄英若有所思。
“师尊,咱这吊坠的金子,哪来的?”
朱雄英举着吊坠,试探开口。
朱长夜一脸事外人模样,笑道:“有人捐献金子打造的。”
果然!
朱雄英眼眸微眯,这事还真让他猜对了。
把大元的宝贝捐给天云观,这周家…真不怀好心呐。
好在师尊地位,无可撼动。
不然大元金印隐藏于天云观这事儿,若是让爷爷知道,那么这天云观,还能不能存在都两说。
而事实上朱雄英猜错了,这大元金印,哪怕被朱元璋知道那又如何?
天云观这里住着的可是他老爹,他亲爹!
朱雄英摇摇头,不再多想。
不过无论如何,这周家的各种罪证都足够他们死一百次!
“这些事我知道了,周家罪责明了,蒋大人,接下来…劳烦你将人移交给三法司吧,罪证也送过去。”
“尽量让他们走的体面点,用鹤顶红吧。”
朱雄英最后说了声。
蒋瓛领命,随后从怀里取出一封信。
“太孙殿下,这是陛下要带给周德兴的信。”
“由于此案是您全权负责,所以陛下让我过来问问您,信可否交给周德兴?”
说起来这封信,蒋瓛当时,还是第一次看到写信时那么愤怒的朱元璋。
听皇爷说,这是因为有人要害太上皇!
皇爷是真的震怒了!
朱雄英不在意摆摆手:“交给周德兴吧。”
“明白。”
蒋瓛再次领命。
………………
锦衣卫,诏狱。
周德兴和周骥,蓬头垢面的蜷缩在角落内。
周骥颤抖着问周德兴:“爹,咱们…咱们还能活么?”
周德兴高喝道:“废话!肯定能活!”
“为父已经让人去东宫了,东宫不会看着咱爷两死。”
“咱背后还有很多人脉,这些都是朱允炆需要的资源。”
“咱要是死了,这些人脉便彻底和朱允炆断了线,吕氏母子他们一定会想方设法救咱的!”
“他们人言轻微,但太子朱标可不是,而吕氏一向税枕边风是出了名的,只要说服太子,然后由太子说服老爷子,咱们就能获救了!”
周德兴顿了顿,道:“况且老爷子和咱多少年的感情,不看僧面看佛面,咱家小时候可接济过老爷子,他咋可能这么无情?”
虽然朱元璋残暴弑杀,但周德兴知道,这最近老爷子的性子柔了许多,变了许多,变的更加珍惜情感。
好像是朱雄英复活,马皇后康复的事情,让朱元璋这些年,一直随身带着的那把屠刀,给放回了仓库。
他一定,会给自己一条活路的!
周骥弱弱的道:“可是…可是还有个不安的因素,朱雄英…甚至天云观观主…他,他们会放过我们吗?”
“这案子,是朱雄英督办的,而且爹您也说了,那朱长夜,可是…可是老爷子的亲爹,是太上皇!”
这事儿是周骥在牢狱中,才听老爹说的。
当时知道的时候,别提是多么的蒙圈了。
太上皇,那可是太上皇啊!
周家一直对付的人,竟然是太上皇,这不就是在朱元璋头顶上跳舞吗?
疯狂作死。
可,自己等人不知道啊。
早知道是太上皇,他们藏的比谁都严实。
这事也不能怨他们,也没人能想到,太上皇那把年纪能活到现在。
“爹,你,你说…老爷子这是不是拿咱给朱雄英在练手试刀啊?”
周德兴愣了愣。
他突然觉得,老爷子,好似真能干出这种事!
这么想着,他脖颈也下意识的缩了缩,有种不祥的预感萦绕心头。
两人说话间,蒋瓛如鬼魅一般走来。
“周侯爷,皇爷给你带个信,您看看。”
周德兴突然来了希望,忙不迭接过朱元璋送的信件,急忙打开。
“你跟咱认识一辈子,打了一辈子仗,咱啥脾气你不是不知道。别的事,咱都能容。这些年参你纵容家奴卖私盐,私铁,虐打矿工田户,侵吞田亩的奏折十几封,咱都容了你。”
看到朱元璋这开头的话,周德兴突然心惊肉跳,双手止不住颤抖起来。
老爷子在缅怀,这不是好事!
他继续朝下看去,下面朱元璋的话,彻底让他瞪大眼睛,惊恐的眼珠子都要瞪了出来,全身仿佛被抽空了,一屁股坐在地上,神色萎靡至极!
周德兴不敢看了,全身颤抖的厉害。
周骥壮着胆子,拿着信件继续朝下看去。
“你跟咱认识一辈子,打了一辈子仗,咱啥脾气你不是不知道。别的事,咱都能容。这些年参你纵容家奴卖私盐,私铁,虐打矿工田户,侵吞田亩的奏折十几封,咱都忍了你。”
“可是,你朝咱心口捅刀子,你私藏金印,陷害咱老爹,你是想置太上皇于死地!你是知道咱眼睛揉不得沙子的,若不是咱知道观主是咱老爹,得知金印在天云观,咱可能会被冲昏头,去弄了天云观。”
“周德兴,你罪大恶极!”
“咱不想去主观臆断你为啥做这个事,但你也是有儿孙长辈的人,咱问你,若有人朝你家老爹捅刀子,你会咋办?你想想,是不是这个理。”
“你是咱的老伙计,可是咱现在还没死呢,就开始找新主子了,帮着新主子去对付大明第三代主人,试图颠覆大明,你对得起咱吗?”
“于公,于私,你都不仁不义,不忠不敬。”
“换别人,咱不说这些,直接杀了满门了事。可是咱念在当年的情谊,给你一个体面。你自己了断,体面一点。咱给你周家留条种儿,做个富家翁!”
周骥看完了。
他和周德兴表情如出一辙。
“爹,爹…”
周骥开始大呼:“怎么办?老爷子什么都知道了,这下,谁还能救我们?”
“我就说,不要得罪老大,不要和他有过节,那样咱们也不会对天云观动歪心思,现在…现在都晚了,爹…这下咱们可怎么办。”
周骥全身打着寒颤,人不人,鬼不鬼的,蜷缩在角落,抱着膝盖:“我不要死,我还年轻,爹!”
“蒋大人,你去求求太上皇,他是老爷子亲爹,只有他能劝得动老爷子。”
“你去求他,咱周家以后就他一条狗,求求你,去求朱长夜,我…我错了,我不敢了。”
周骥已经歇斯底里了。
周德兴高呼道:“混账!”
“求谁都没用!给你几个弟弟留点活路!这是老爷子最后的恩德了!”
蒋瓛冷冷站在诏狱外,前面的话,他充耳不闻,至于朱长夜是谁,他知晓得比谁都清楚,但他却不能回答。
因为皇爷不让他们知道,他们就只能假装不知。
直到最后周德兴说了这句话,蒋瓛才道:“周侯爷是个识大体的人。”
“老侯爷!”
蒋瓛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慢慢的把里面的粉末倒在桌上的酒盅里:“下官送您上路,纯的鹤顶红,您老一点罪都遭不着!”
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武人,看着青花瓷的酒盅,满眼恐惧。
苍老的头不住摇晃,浑身颤抖。
“咱,咱要见陛下,咱和他是同乡!”
周德兴惊恐道。
“侯爷,陛下还交待了下官几句话!”
蒋瓛拿着酒盅蹲下:“陛下说,你当年也是好样的,一人一马一刀在乱军中七进七出的猛将,年轻时候脑袋掉了都不吭声的爷们,别老了之后在小辈面前丢人。”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一生中那些刀光剑影的画面在脑中闪烁,却抓不住任何的定格。
周德兴颤抖的伸出手,可是怎么也抓不稳那个酒盅。
“咱…咱再多嘴问一句,你一定要答我,让咱走,走的安心。”
蒋瓛道:“如果我知道的,尽可能告诉您老。”
周德兴道:“这是陛下的意思,还是太孙殿下的意思?”
何广义想了想,道:“杀你,是陛下的意思,怎么杀,是太孙殿下的意思。”
周德兴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蒋瓛认真看着他:“老侯爷,您请,需要我帮忙吗?”
周德兴摆手,大笑:“那倒不必了!”
“陛下说的没错,老子以前,也是一条英雄好汉!”
“老子杀伐一辈子,活了一辈子也风光了!”
“皇孙是个狠角,是个狠角啊!哈哈!和老爷子一样,这种手段和老爷子一样!”
“老子突然高兴了,哈哈!这样的人,和老爷子一样,又有那仿佛一切都知道的太上皇看着,兴许才能拎起来咱大明江山!哈哈哈!”
说着,周德兴端着酒杯仰头。
“爹!爹!”
周骥在一旁,牙龇目裂的大叫。
蒋瓛看着周骥的样子,对身后锦衣卫道:“小侯爷有些放不开,你们,去帮一帮小侯爷吧。”
“不要,不要啊…”
诏狱内歇斯底里的叫声,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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