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虚子正说着话,元婴珠已破九寒炽火之法,通体法光熠熠,朝醉仙姑飞来。与此同时,地藏无门和司空徒也一左一右,围攻醉仙姑。醉仙姑急中生智,将双剑合作十余软鞭,抛向灵虚子,暂时拖住他,再化出两个分身,以应对地藏无门和司空徒,真身则遁入地下,以躲避元婴珠的法光。
这边斗法的功夫里,那头狄樱已率八名女使朝蛇瀑飞去了。醉仙姑此刻腾不出精力阻拦狄樱,索性遁至灵虚子跟前,误导元婴珠攻袭灵虚子。灵虚子正被那些韧如蚕丝的软鞭纠缠,眼见元婴珠来袭,乱了阵脚,只好推出两道煞气,以炼气盾,却不料煞气为软鞭所承,气盾竟无从炼就了。
魔界中人稍有些见识的都知,元婴珠威力非凡,单其法光已足以降服寻常小妖小怪,若叫其贯穿肉身,便是十个护法明王,也有形神俱灭之险。护法明王本为兕虎神君十指所生,纵然肉身毁灭,只要兕虎神君不死,七七四十九天便可在太和山重生。便是元神也有所损伤,经兕虎神君之躯百年孕育,还有借星象重生的机会。可是其他邪魔妖道,肉身尽毁已属大难,若元神再不保,便只有死路一条了。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地藏无门对司空徒大喝一声“司空徒,你想法子拐开元婴珠,我来保护师父”。地藏无门使出全力,朝醉仙姑分身打出六枚赤火钉,再化身绿影,蹿到灵虚子跟前,化出径长四丈的气盾,暂且护着灵虚子和他自己。司空徒还与醉仙姑分身纠缠,一面说“地藏,你且支撑些”,一面卸下些许真元,倒叫醉仙姑的分身占了上风。
司空徒话音才落,醉仙姑已现出真身,并收回墨匏樽,炼作一条青龙,钻向地藏无门炼化的气盾。那青龙钻入小半,便口喷蓝火,灼得地藏无门惨叫连连。眨眼功夫,地藏无门元气失守,他炼化的气盾膨大数倍,如水泡般破裂了。没了气盾罩护,元婴珠的法光登时拂向地藏无门的头面。
法光照拂之处,地藏无门肌肤毛发都成了土石。他回身扑向灵虚子,半边脑袋竟受不住震动,如干透疏松的泥,沿裂纹散落,触地成灰。醉仙姑趁机遁至灵虚子身后,元婴珠寻着她的方位,朝灵虚子逼近,法光照拂地藏无门的身躯,又将他肩背化作土石。醉仙姑本指望元婴珠杀了灵虚子,却未料纠缠灵虚子的软鞭也禁不住元婴珠法光灼烤,元婴珠才将地藏无门肉身毁去,困着灵虚子的软鞭也叫元婴珠法光灭了小半。
灵虚子趁机脱身,醉仙姑见状,将墨匏樽化作一张金网,引向元婴珠,自己则追在灵虚子身后,草草施下一道绝情瘴。就在此刻,蛇瀑内传来异响,好似群鸟齐鸣,聒噪不已。醉仙姑丢下灵虚子,刚要闯入蛇瀑,元婴珠已从右侧拐到身前,距她不过一丈。
司空徒赶到灵虚子身边,助他破了绝情瘴,二妖这便一头扎入蛇瀑,单留醉仙姑一人同元婴珠周旋。那元婴珠虽未得狄樱真元灌输,法威只现了七八成,醉仙姑要想破其法却无半点可能。只是这元婴珠方才攻势凶猛,此刻却卸了攻势,只挡在蛇瀑前头,阻止醉仙姑进入蛇瀑。醉仙姑由此判定,狄樱要拿走烛阴玉璧并不容易,要不然当年她也不会逃得如此匆忙,将玉璧遗留于此。醉仙姑法子想尽,只为闯入蛇瀑,阻挠狄樱夺走烛阴玉璧,又如何知晓,蛇瀑内,追云子的元神早现了身,同狄樱做了一笔交易。
狄樱初见那追云子元神化就的人面,确有几分吃惊,得知其身份,更是错愕不已,直呼“不可能”。
追云子见她不信,浅笑道:“茑萝仙子,你俗名狄樱,出身白泽观霁云圣姑门下。我没说错吧?”
狄樱道:“我原在仙家修行,仙魔二界谁人不知?醉仙姑既然把你供养在我的烛阴蛇瀑内,这些事情,她又怎会不告诉你?”
“好,我听醉仙姑说,你叛离白泽观后,曾与我师兄星辰子在崆峒山双修。我再说一事,天底下,原只有我们师兄弟几人才知。现如今,知晓此事的,恐怕只有你我二人了。”追云子道,“我师兄右腋下有三枚一字排开的朱砂痣,关系他仙根三脉。他脱去凡胎修得散仙之位,这三枚朱砂痣定会移至胸口,修行越满、悟道越彻,这三枚朱砂痣便会越来越淡,直至三痣尽消,他才修至太乙金仙之位,得以飞升三十六重天。你与他有过肌肤之亲,我说的是真是假,你总该知道。”
狄樱喃喃道:“你当真未死。”
追云子道:“当年我本已做足形神俱灭的打算,是九霄玲珑子为我保住了元神。”
“难怪你肉身才灭,醉仙姑便抢着劫走你的元神。我只当她是要拿你的元神修炼内丹,想不到她是要保住你。”
追云子笑道:“其实这些年若不是她将我守在这烛阴蛇瀑中,再以银华苔滋养我的九霄玲珑子,我的元神早已四散了。”
狄樱道:“看来醉仙姑倒有情有义了。”
“今日你来灵蛇堡,想必是为了拿回烛阴玉璧。”
狄樱鼻子一哼,道:“当年我以玉璧炼此蛇瀑,本是为了避开你师兄的法门。哪知我遭人暗算,很快就被你师兄发现,并以北斗奇音禁我仙根。星辰子这老狐狸真真是刻薄阴狠,我仙根在坤,他便专攻我坤门。如此一来,我每施展法门,无论阴阳五行何等匀巧充沛,八卦都难免破绽。更重要的是,我坤门不畅,便无力驱驭坤卦法宝,要不然,又怎会把这烛阴玉璧遗落于此,白白便宜他人?你不会以为我放弃大好仙途,投身魔界是全然自愿的吧?若不是你师兄出此狠招,断我后路,我也不至于此。”
追云子道:“你已修炼魔功,按理说无法驱驭仙家法宝。想必你今日来灵蛇堡,是寻到了收服烛阴玉璧的法子了。”
狄樱大笑,道:“那是当然,自我堕入魔界,我便再不能启用元婴珠,这些年来,保受罡火之苦。如今我已将元婴珠罡气尽脱,加上我这些年吸取的童女精血,要取回这烛阴玉璧并非难事。况且我还有灵虚子襄助,左不过一两日,我竟不信拿不下玉璧。”
追云子道:“你莫要忘了,我还有一粒九霄玲珑子。当初我以肉身护阵,九霄玲珑子为护我元神不散,最后关头收纳我数百年道行。我现下当真要对付你,虽无胜算,当真豁出一切,你恐怕也不免损伤。不如我同你做个交易,我助你拿走烛阴玉璧,如何?”
“你当真愿助我拿走玉璧?”狄樱思忖道,“怕不是有什么阴谋吧?这灵蛇堡原由我所辟,你莫要在我面前耍花招。”
追云子道:“当年你有本事盗走我师兄的宝物,后来又坐稳了东海尊主之位,足见你城府之深,我又如何唬得住你?我助你拿走玉璧,也不是白送你的人情。你只要答应我放了醉仙姑,无论什么事我都依你。”
恰在此刻,灵虚子和司空徒入了蛇瀑。灵虚子听得追云子所言,大喝一声:“不行。仙子可与我有言在先,若放走醉仙姑,她定要将今日我与仙子闯堡一事告之天魔。届时,我跟你恐怕都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狄樱冲灵虚子撇嘴一笑,迈着轻松的步子,说:“灵虚子,我当年借元婴珠之法合七面金幡以作关门,方才催动烛阴璧,炼成这烛阴玉瀑。要拿走烛阴璧可并不容易哩。虽然现在元婴珠又为我所用了,我今时今日的修为法力也比当年胜出几分,可当年我炼化这蛇瀑便耗费了七七四十九日,如今要卸去金幡,短则一两日,长则七八日,若在此期间天魔来访,我岂不前功尽弃了?更别说醉仙姑是天魔爱徒,我帮你杀了她,若夺回烛阴璧,倒不算吃亏,若玉璧失手,我又开罪了天魔,实在划不来呵。”
“仙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们早就说好,我定会助你拿下烛阴璧。这非神非魔的东西三言两语一通谎话,你便相信了?他若出尔反尔,你可追悔莫及哩。”
狄樱回头看着追云子化就的人脸,笑道:“灵虚子此言倒提醒了我。追云子,你原是仙山弟子,按理说我也该信得过你。不过所谓兵不厌诈,你空口白话的,说了要助我夺回烛阴璧,万一我放过醉仙姑,你竟食言,我又该如何是好?”
追云子道:“你如何才肯信我?”
“你仙根在乾卦,你的九霄玲珑子既然凝聚了你数百年道行,经这几百年打磨滋养,想来已威力非凡了。只可惜你仙体不复,这九霄玲珑子乾卦的优势荡然无存,反易于留下乾卦的破绽。乾为天、为圜、为君、为父、为玉、为金、为寒、为冰,若你的九霄玲珑子罩门正在乾卦,则遇金门最是浮躁难安。再从你周身罡气的脾性看,实在阳盛而阴虚,五行中水、火二行未呈和合之势,所以我猜你善克木、土、阴三门。不如你先帮我破烛阴玉瀑木、土、阴三门,以示诚意。”言毕,狄樱又抬手示意八名女使听令,说,“你们去蛇瀑外,替我好生照顾醉仙姑,免得她一时冲动做了傻事,叫元婴珠灭了形神。”
女使齐声领命,朝蛇瀑外飞去。灵虚子目送八妖出了蛇瀑,这才明白狄樱的意图,暂且放了心。追云子道:“狄樱,当年你尚在仙门,我听闻白泽观霁云圣姑座下,无论仙资灵气,抑或才情智谋,你和你师姐卓嫣红最是出众,我与你虽并无深交,却也由衷地敬佩你们二人。想不到今时今日,你入了魔界,竟将才智禀赋用到了邪处。”
狄樱笑道:“你莫要以为你有资格同我谈条件。我这人最厌恶两桩事,一是受制于人,二是求而不得。你要跟我交易,我也乐得与你交易,不过你要坐庄,便想错了门路。我可以答应你,只要你乖乖听话,我绝不害醉仙姑性命。”灵虚子又要言语,狄樱却右掌一举,示意他收声,接着说:“不过我不害她性命,却也不能放她自由。至少目前,我得把她囚在东海。你若答应,现在便依我所言,破去木、土、阴三门之法,我想凭你数百年道行,纵然仙体不在,破这三门之法也不过一日的功夫。你若不答应,我与灵虚子师徒联手,要灭你元神,谅也不过三两时辰。”
狄樱说得轻巧,其实并无多少底气。她的元婴珠才将脱尽罡气,施用驱驭谈不上得心应手。虽有蔽月公子千年道行,这许多年来她又吸取了数千童女的精血炼气凝元,追云子如今修为是深是浅,法力是厚是薄她是全不知晓的。凡人都说,两军对峙,士气为重,兵力次之,狄樱想的是,追云子靠着三魂七魄精炼九霄玲珑子,若当真修至圣境,自然唬他不住,然而他们两方又未交过手,纵然唬不住,压下对方气势也是好的。若追云子的九霄玲珑子这五百年来并无长进,他定会露怯,那么即便同他硬拼一气,自己也不会有几多损伤。
追云子自嘲道:“如此,我竟别无选择了。”
狄樱笑道:“你何等聪明,自然知道轻重。”
追云子犹豫之间,突然从蛇瀑外围涌来一面蛇障,同时传来醉仙姑的声音:“齐哥,莫要同这妖女谈条件!”
蛇障直奔狄樱、灵虚子和司空徒。狄樱不慌不忙,抛出一条紫红袖纱。那袖纱在她身前一丈处飞旋成盘,将蛇障搅作肉泥,全折弹回去。灵虚子和司空徒,一个炼化焰气焚烧蛇障,一个推出气盾,只作防御。蛇障后头飞来醉仙姑,墨匏樽已化长剑,握在手中。狄樱将群蛇搅成肉泥,反攻醉仙姑,醉仙姑便将墨匏樽化归原形,以葫芦之身将那团红彤彤的肉泥全数吸进去。醉仙姑身后紧跟着元婴珠,元婴珠后头则跟来五名受伤的东海女使。
狄樱趁机收回元婴珠,看着五名女使,问:“怎么只剩下你们五个?”
醉仙姑栖在追云子身旁一株灌木的猩红果实上,笑道:“茑萝仙子,我真该谢谢你了。方才你的元婴珠本阻了我的去处,我以分身之术亦未能瞒过元婴珠,本是进不来蛇瀑的。好在你差了几个属下出去,这几个小妖又皆为饭桶,我才好利用她们骗过元婴珠,闯了进来。”
灵虚子道:“师姐,你死到临头还如此逞能,也不怪师父偏爱你了。”
狄樱抚着垂鬓,讪笑道:“当年我离开昆仑山,寄居崆峒,与那星辰子双修,世人都说我茑萝仙子恬不知耻。是呵,人人都说我恬不知耻,我倒要恬不知耻给他们看看。不过话说回来,醉仙姑,我可比不过你。那星辰子当年虽已凡胎尽脱,到底还是个散仙,尚为雄体。这追云子肉身已灭,他又不似我们邪魔妖道,可借凡人体肤重生。我倒好奇,你与他独处几百年,竟何以人道呢?”
狄樱言毕,哈哈大笑,灵虚子师徒也随她狂笑不止。醉仙姑啐着唾沫,怒喝道:“你这妖妇,我当你出身仙门,总该有些仙门的风采,未料你竟比我们这些生而为妖的还要无耻百倍。我与齐哥冰清玉洁,容不得你半点诋毁。”
“好一个冰清玉洁。”狄樱叹道,“我也不管你们是何关系,总之我再问一遍。你们是乖乖听话,还是负隅顽抗?醉仙姑,我劝你看清形势,你有千年道行,修行不易,莫要一时糊涂,落得个形神俱灭的下场。”
醉仙姑道:“齐哥的元神所以历数百年而不散,正是因为这烛阴玉瀑既有隔绝寻常法光玄音之效,也有聚气凝元之功。”言及此,醉仙姑看向灵虚子,道:“师弟,我知道你因我当年霸占灵蛇堡之事恨我入骨,你现在总算明白,我为何非要霸占此堡了。其实为了护齐哥元神不散,我已想尽办法,甚至不惜耗损三华为他聚气。可是仙门修行不比我们邪魔妖道,内丹、元神、躯壳三者互为表里,仙门道人缺失任何一样,莫说修行了,便是苟存于世都无从谈起。而元神又恰巧不聚则散,非以躯壳缚合而不可的。我的墨匏樽虽也有不俗的法力,论阴阳之和合、五行之充沛,毕竟比不过齐哥原本的肉身。我也是走投无路,才想到灵蛇堡的。”
灵虚子道:“师姐,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其实仙门弟子众多,你当真要救追云子,何必非跟我抢灵蛇堡,竟不去找个修行尚可的道人,借体还魂呢?”
“我原也打算掳来仙门道人,供齐哥附体之用,可是齐哥生性良善,不准我残害无辜。”醉仙姑说到此处,声音渐哑,几乎哀求着,继续说,“师弟,我知道你恨我怨我。茑萝仙子,你本是这烛阴璧的主人,今日你来拿走玉璧,实在无可厚非。自霸占这灵蛇堡之日起,我已算到会有今日,可是实话实说,我本来也没有打算长期霸占此堡,其实要救齐哥还有一个治本的法子,只是这许多年来,我还差一件仙家宝物。一旦此宝现世,我便有办法助齐哥仙体复原了。”
灵虚子问:“什么宝物?”
醉仙姑答道:“鸠尤神剑。”
司空徒问灵虚子:“师父,这鸠尤神剑是何来头?”
狄樱道:“当年女娲娘娘灭了上古虎妖,那魔头尸骨凝作墨玉,坠于丹霞山通幽谷,后经日月华精濯污涤煞,竟修金剑之体,得无上灵光,人称鸠尤神剑。此剑为聂于飞收服,这便取代劈雷剑,成为仙门绝顶法宝,当年魔界中人谁又不是闻之色变?可惜聂于飞为法阵所封,他这鸠尤神剑也不知去向了。你才修行几年,不识鸠尤神剑也在情理之中。”
醉仙姑道:“茑萝仙子,只要我找到鸠尤神剑,我定将这灵蛇堡交还于你。我醉仙姑言出必行,你给我些时日,我便记你一生的恩情,今后做牛做马,任你差遣。”
灵虚子冷笑道:“师姐,你倒说得轻巧。你和这追云子性命金贵,难道我的爱徒地藏无门竟要枉死不成?况且我听说那鸠尤神剑遁地而行,并无定所,除非在有缘之时有缘之地遇上有缘之人,否则鸠尤神剑难以现世。师姐,你又不是仙门中人,如何得到仙家至宝?就算你巴结仙门弟子,凭什么相信,过去数百年未有一人得此神剑,你竟有本事帮仙门弟子得到此剑?”
有一瞬间,狄樱的确动了暂且放过醉仙姑一马的心思。毕竟醉仙姑修为精深,法力雄厚,若能为己所用,倒是好事一桩。可是细想下去,狄樱又觉得此事不妥了。一来,此次她若放过醉仙姑,等于出卖了灵虚子,魔界之中,灵虚子虽算不上人物,到底是天魔门生,传扬出去,便坏了东海的信誉,来日再要收买人心越发难了。二来,醉仙姑现下信誓旦旦,难保她所言不是权宜之策,且不说鸠尤神剑是否当真有复原追云子仙体的本事,就算她所言非虚,也保不齐她得了鸠尤神剑依然霸占灵蛇堡。届时她有追云子帮衬,追云子万一又收服了鸠尤神剑,狄樱并无打败他们的把握。
如此,狄樱长叹一声,对醉仙姑说:“今日也不是我要杀你,只是我已应了你师弟灵虚子,总不好出尔反尔。本来追云子若助我拿回烛阴璧,我是有心将你囚在我翠鸢阁中,饶你不死的。虽则失了自由,难见天日,好歹你保住了性命,我也不算完全失信于灵虚子,实为两全其美的法子。可惜呵,你们不是同年同月同日生,现下倒可求同年同月同日死了。”
追云子对醉仙姑说:“你这是何苦呢?凡人皆知,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五百年前我本该形神俱灭,多捱这许多年,于你于我都是遭罪,我若能救你一命,只当我报你的恩,这五百年,你也不算白费力气了。”
醉仙姑道:“齐哥,你这说的什么话?我几时图你报恩,我又几时当你是累赘?你说这五百年于你于我都是遭罪,我现下便告诉你,这五百年来,每月每日我都比神仙还要快活。你若魂飞魄散了,我绝不苟活于世。”
狄樱笑道:“真真是一对苦命鸳鸯。你们决意如此,我便成全你们。”
话音未落,狄樱已抛出四条绯红袖纱,同时施展千尸腐骨阵。醉仙姑跃起两丈有余,展臂拨掌,便将地上灌木丛中大大小小的猩红果实召上半空。果实外皮开裂,涌出紫红浆汁,浆汁再抽出千百细丝,或交织成网,或盘结成飞禽走兽,一半围攻狄樱的袖纱,一半朝狄樱本人和灵虚子飞去。
灵虚子大喝一声“仙子当心,醉仙姑的百邪千丝索已臻化境,不可大意”,这便同司空徒对掌合力,由二人掌间炼出两抹蓝紫法光。司空徒就势一蹬,翻身跃起,倒立在灵虚子双掌之上,在那毒丝逼近的刹那间身子一挺,化为法光绕体的绿影,展作雄鹰的模样,以翅膀拍打毒丝。
醉仙姑那边,五名女使早飞在她身前,下三上二,叠了个屏障。醉仙姑化出一朵鸢尾花,花枝稍作捻动,花瓣便荧光闪耀,如飞沙一般扑向她身前五妖。那五妖一触荧光,肉身全现出流沙之态,仿佛体肤毛发衣裳都是荧光忽闪的细沙,彼此流窜涌动,飘忽不定。那毒丝冲到跟前,挤入流沙便叫那沙子牢牢吸附,些许毒丝由流沙外围攻袭狄樱,那流沙却以迅雷之速逸向各方,附在毒丝上,拖入那五妖叠合的屏障内。狄樱得了消停,专心炼化元婴珠,将其一分为二,一个炼作至阴至寒的石磬,一个炼作至阳至烈的火链,各攻追云子、醉仙姑。
追云子既无肉身,空有一枚九霄玲珑子,凡依仗仙根经络变化之道的法门都难于完整施行,等于废了小半修为,好在九霄玲珑子为他凝聚了内丹,保住了数百年道行,若论法力,便是与丁贤梓对决,也未必会落下风。方才他已将九霄玲珑子化作一团五彩氲气,浮在蛇瀑内顶的高空,满满地铺开了。这氲气内紫电闪闪,待五彩光芒渐次褪尽,显出纯白色泽,便朝地面迸射闪电。
狄樱以石磬攻袭追云子,实在妙极。追云子并无肉身,水火难侵,然而元神栖于尘埃雾瘴,唯狂风、梵音可散其元气。追云子有九霄玲珑子护持,狂风要迫其魂飞魄散并不容易,以声浪袭之,反可扰其心神,便是九霄玲珑子也难以襄助他抵御声浪之法。至于那火链,因为至阳至烈的真元所化,纵然仗了元婴珠的法威,明面上并无破解之困,只需用至阴至寒的真元炼化冰凌雪剑即可。然而狄樱方才施了千尸腐骨阵,此阵偏巧外烈内寒,阴盛阳衰,与那火链彼此呼应,却叫醉仙姑为难了。应对了火链,便长了千尸腐骨阵的气势,应对了千尸腐骨阵,又长了火链的法威。
醉仙姑索性将墨匏樽炼作一只长逾三丈的蜈蚣,再将形神炼入这蜈蚣体内,不避不闪迎向火链。狄樱见状,倒疑心其中有诈,略微迟疑了些。火链和着千尸腐骨阵,眼看要劈中蜈蚣,狄樱却右腕一抬,刹住了火链的劲头。那蜈蚣非但未有退缩,反朝火链撞去,一时间灰褐浆液四溅,蜈蚣的足节宛如带刺的枯枝,沉沉坠地,引燃了匍匐在地上的藤蔓。那灰褐浆液沾上火链,所到处嗤嗤作响,仿佛凉水遇了烧红的铁块,化作水汽。
狄樱这才看出醉仙姑此法之妙,收回半颗元婴珠,传声于灵虚子,道:“这醉仙姑果然名不虚传,我还是低估她了。”
灵虚子避开头顶的闪电,朝醉仙姑炼化的蜈蚣望去。蜈蚣体内浆液蒸腾为氲,竟将狄樱的千尸腐骨阵破了个七七八八。灵虚子也传声于醉仙姑,道:“看来她将她的墨匏樽化作蜈蚣不过是个幌子。她真正的目的将形神炼作蜈蚣血,肉身为液,至阴至寒,可破你火链之法,血液蒸腾为氲竟是她元神所化,外寒内烈,又是阳盛的,便又正对你的腐骨阵。”
狄樱嘴角微撇,腾跃而起,对醉仙姑喝道:“你光靠这点小聪明,要想逃出我的手掌心可不容易!”腾至数丈之高,她便将半颗元婴珠化于掌心,打向头顶的纯白氲气。
此刻追云子正为石磬梵音所困。他素日现出的人脸早成了扭曲不定的尘团,眼睛鼻子嘴巴时时闪现,却难拼出完整的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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