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仪道:“其实那日别过悬空道人,师兄便觉得那妖人所言破绽甚多,实在不可信,所以我们都未放在心上,想来师兄觉得这些事情无关紧要。”
许燕飞这许久未发一言,此刻道:“风儿明辨是非,我想他也不是有意要隐瞒的。”
“风儿,往后无论什么事情,你都要跟师父如实交代才好。师妹们跟你下山,所遇何人,人家又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其中或真或假,你道行尚浅,又如何辨别?你先前说,那悬空道人救你们,是因为北落仙姑于他有恩,我早有疑惑。他能背离仙门,改行魔道,可见心术不正,又如何肯为了报恩救你们一把?想来是为了博取你们的信任,故意等待时机,出手相救,再告诉你们这些玄鹤宫的丑事。若你们尽信了,来日又稀里糊涂在玄鹤宫弟子跟前提及,我们两派难免生出嫌隙。仙门不合,魔界自然坐收渔翁之利了。”言毕,黄玉笙睄过众弟子,道,“那悬空道人曾拜在追云子门下,后来追云子卫道牺牲,他没了管束,便与魔界勾结起来,终于把持不住自己,入了魔道。他的话,你们切莫轻易相信,更不可在玄鹤宫弟子跟前提及,免得人家说我们重明观弟子道听途说,背后滥嚼舌根。”
许燕飞道:“邪魔歪道鬼话连篇,你们往后再从邪魔处听到什么,回来一定要告诉你们师父才是。”
众弟子齐道一声“是”,姚晓霜又言归正传,将她与华清师太、金花妙手一同拜访玄凰圣君的细枝末节一一道来。
苏荣听罢,颇为忿然,道:“这玄凰圣君实在可恶,他是叫紫云老祖赶出丹霞山的,若他果真受了委屈,为何紫云老祖在世之时他不据理力争,却要济航真人向他赔礼,甚而将他请回丹霞山?”
柳浊清也忍不住嚷道:“依我看,他压根就不想救人。便是三岁小儿也知,莫说请他重回丹霞山了,便是向他赔不是,济航真人也绝不会答应。这玄凰圣君要师祖说服济航真人答应他这两桩事,岂非强人所难?”
姚晓霜叹道:“师姐又何尝不知,玄凰圣君提出这个要求,无异于见死不救,不过当下除了玄凰圣君,我们又实在想不出别的法子。所以师姐也顾不得掌门的身份,竟对玄凰圣君下跪,求他给一条生路。”
顾乘风道:“岂有此理,同在仙门本该相互扶持才对,这玄凰圣君竟如此无礼!”
“玄凰圣君哪是无礼,他不过是心胸狭隘罢了。”姚晓霜道,“后来济航真人来我们长白山,我才得知,原来当年紫云老祖逐他下山,我们祖师婆婆赤焰老母同三两弟子正好在丹霞山协助紫云老祖炼化神丹。玄凰圣君善妒,心思又多,虽是紫云老祖长徒,紫云老祖并不打算传位于他。说是那日玄凰圣君伙同几个交好的册外弟子同舜英仙子斗法,紫云老祖了解了前因后果,叫玄凰圣君当众认错。玄凰圣君不从,紫云老祖心灰意冷,便问了赤焰老母一句:师姐,在你们长白山,星辰子这般忤逆,又当如何处置?赤焰老母说:自然是逐出师门,以儆效尤。玄凰圣君所以不帮我们重明观,大抵也是为了祖师婆婆这句话。”
柳浊清冷笑道:“果然是小肚鸡肠。他既是玄鹤宫弟子,便该尊师敬道才对,有错在先,他还不认错,已经万般不该,过去数百年,他竟还记恨祖师婆婆,更是可笑了。”
姚晓霜道:“我师姐向他下跪也是没有法子的法子,不过是救人心切,指望他念及仙门之谊,好歹施以援手。孰料他竟提了个更过分的要求。”
苏荣问:“什么要求?”
“他说他苦修寂寞,要我师姐送他几个长相标致的册外弟子。一名弟子换一条人命。”
左仪大惊,怒道:“仙界当真有此等厚颜无耻之徒?”
黄玉笙道:“但凡被赶出师门的,哪个不是德行有亏?纵然自己下山的,譬如你们见过的那位赤眉药仙,若非淫欲迷心,她又怎会放弃仙山修行,甘为人妇?”
左仪垂脸,睨了苏荣一眼。苏荣神色自若,耳根却泛出红晕。黄玉笙拂袖背手,立在栏杆边,望着鸠蓝血池以及远方雾气蒙蒙的雪原松海,道:“今明两年接连天象不利,为师担心,万一这灾劫过不去,我们重明观该何去何从。”
顾乘风同左仪相视一看。顾乘风上前一步,拱手道:“师父放心,只要我们苦练阵法,将阵局摆得严丝合缝,迎敌之日自然一鼓作气。”左仪上前道:“这次我们集三派之力,又决计主动出击,除非天象恰巧是凶上加凶,否则,应该是胜券在握的。”
“我就怕三派合力,反彼此拖累,见不出三份力道,竟不如一派单打独斗,那便糟了。”黄玉笙回身看着众弟子,苦笑道,“总之今日我们谈及之事,切莫泄露给旁人,我想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此次降魔伏妖,对你们都是一次考验,务必全力以赴。”
此后半月,仙界众人便分作两拨以练起阵配位之法。布施日月弭辉阵的六人在天池以北的松林练功,布施二十八星垣瘴的则在天池正中凌波而行,以寒冰之气揣度阵法要义。
日月弭辉阵单从阵局看来并不复杂,然而越是阵局简单,把守关门越需谨慎。尤其是主副关门的调和运转,稍不留神,阵内六人便呈三华不安之势。好在有左仪和天枢、天玑、瑶光三位道长,以及两位俗修前辈从旁观察,予以指引,每日练下来,阵法的威力确实突飞猛进。至于二十八星垣瘴,阵中法力最高者,是黄玉笙、姚晓霜、许燕飞三人,阵内五行之变化、站位之移转都由这三人商议安排。她们合拟十二条四字口诀对应十二般搭配,以便实战之际随机应变,不过五六日,已将阵法练得出神入化了。
这日傍晚,黄玉笙领着顾乘风来到鹜孤峰,探入碧洗池底。万载寒冰依旧冷光熠熠,寒冰内的冷惊鸿依旧神情安详。黄玉笙当着冷惊鸿的面,对顾乘风道:“风儿,这几日为师夜观星象,总是心悸不已,为师担心这次灾劫,我恐有杀身之祸。”
顾乘风道:“师父何出此言?就算这次当真双灾互长,我们集结了这许多人,不说稳操胜券,至少有个八九分的把握。况且,现下还有五魔被压在九天九地归元阵内,纵然四魔出阵,我们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黄玉笙摇头道:“不管怎么说,我还是要做好最坏的打算。万一我有什么不测,你就是重明观的主人。”言毕,黄玉笙看向凝在万载寒冰内的冷惊鸿,道:“师姐,我虽临危受命,终究能力有限。当日你宁可受罚,也不说出风儿亲父是谁,我不知你是何想法,大概一半是为了护着那个男子,一半也是因为此事太失体面吧。我这个做师妹的,实在左右为难,又不能污了你的名节,又想着为你破开这太阴锁魂锥上的法咒。可现如今,我还是不能确定风儿父亲究竟是不是玉衡道长。若将你困在此处的秘密告诉他,万一他又不是风儿亲父,难保他不说给别人。再说,他若当真是风儿亲父,他在我面前所言便尽是谎话,他又如何肯为你破咒?师姐,你于我有恩,当年若不是你出手相救,我早被恶人所害,也无缘拜入仙门了。”黄玉笙转头看向顾乘风,继续说:“好在风儿仙资绝顶,又有将帅之才,我救不了你,也只好悉心栽培风儿,以报师姐的恩情了。”
言尽于此,黄玉笙凝元聚气,双手行三清指诀,运阴阳两束罡气于双手诸穴,再闭左右云门、中府、天池、神封共八穴,随即行请神指诀,由印堂引出一抹紫黄忽闪的辉光,改行五品莲花印,那辉光便化作一把卷轴。
黄玉笙打开卷轴,藤黄帛上空空如也。她双手齐翻,将那卷轴扬至半空,右臂一挥,拨出一排赤光。卷轴触及赤光,忽然翻转不止,并由帛底散出金粉,金粉又纠缠成文,悬在空中。
黄玉笙道:“这卷轴最初是玉和仙姑飞升前夕所书,后来你母亲出事,有了你,华清师太对她心灰意冷,决意传位于我,拿万载寒冰封住你母亲之后,夜观星象,自知时日无多,便将此卷授予我。”
顾乘风略读了几行文字,问道:“玉和仙姑写下此卷,用意何在?”
“据这卷轴所书,玉和仙姑所以写下此卷,是因为当年玄鹤宫和白泽观在追云子一事上多有不当之处。她担心有朝一日,万一玄鹤、白泽二派有吞并重明观的野心。他们可如此对待追云子,将来也难保不以同样的方法对付重明观。兴许人家找个莫须有的借口便讨伐我派,倒是名正言顺,合情合理了。于是她将入门以来所见所闻尽书于此卷,并交待华清师太一代代掌门记下去、传下去。若玄鹤、白泽二派来日胆敢吞并本门,这卷轴所载能威慑他们还好,如若不然,大不了鱼死网破,把他们二派的丑事抖出去,闹得三界皆知。”黄玉笙道,“我们仙家光靠着三清庇佑是远不够屹立千年不倒的。说到底,仙家不比魔界中人,我们仙山所以汇聚天下罡炁,都是依赖凡间供奉的。凡人只看眼前利益,凡间供奉我们仙界,为的是两桩事,一者指望我们保其平安富贵,一者指望我们德高性雅以教化众人。其实这两桩事本为一端,试问天下众生若各个非奸即盗,平安富贵又从何谈起呢?所以仙门中人要立足于世,除了修为和法力,更重要的是,德行不能大亏。作奸犯科之辈,凡人是绝不会供奉的,纵然霸着仙山,养不活许多灵官童子和册外弟子,便选不出仙资卓绝的徒弟,门庭一旦凋零,我们这仙山宝地,哪还守得住?莫说魔界中人了,便是俗修弟子,恐怕也一个个虎视眈眈。”
“然而师父不是一直教导我们,世事皆有天命,我们修道之人不可过多干涉吗?那么凡人何以指望我们保其平安富贵呢?”
黄玉笙摇头道:“我们修道之人所以不可过多干涉俗世,一是因为世事皆有联系。凡人都知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的道理,我们修道者开天眼看凡尘,又岂可叫明面上的是非迷惑双眼?其二嘛,这天底下不平之事甚多,我们是救张三还是救李四?救王五还是赵六?就算我们救得了眼前人,又拿什么去救天下人?岂非以鸣不平之理致不平事?其三,众生愚钝,易为红尘障目。我们有没有保其平安富贵并不重要,他们如何以为,才是最要紧的事。而他们如何以为,全在那些王侯将相的话术罢了。”
顾乘风低语道:“弟子明白了。”
黄玉笙说:“风儿,你生来便有仁厚之心,这本来是好事,不过你要明白,执掌重明观,单靠仁厚是不够的。有时候,也需要一些城府和心机。”
“请师父明示。”
黄玉笙道:“就说五百年前那场仙魔大战吧。虽然人人都说,当日劳苦功高的是白泽观的灵池上人,据玉和仙姑所书,事实却并非如此。”
顾乘风一面听黄玉笙言语,一面在那悬浮的文字上搜索有关仙魔之战的信息。黄玉笙继续说:“既然是追云子以身殉道方才扭转局面,使得仙家险胜魔界,仙界三派便不该抹杀追云子的功劳,以至于在我们三派后山的石碑上,对他只字不提。”
“依玉和仙姑所书,当年提议抹去追云子前辈的功劳,竟是其同门晚辈苍霞老人?”
“不错,苍霞老人仙资绝顶,又是个重义之人,偏偏性情固执了些。他认为当初,紫云老祖对外莫不道追云子是自己要下山,本来也是个两全的说法。然而追云子才下山,紫云老祖便将追云子的名字打石碑上抹除,可见在紫云老祖心里,追云子是个大忌讳,玄鹤宫与追云子的关系,紫云老祖是不愿承认的。若将追云子的功劳记录一番,难免违背紫云老祖的意思。况且当时苍霞老人还未身故,丹霞山掌事的虽是他师弟,他说话的分量仍足。他同意将当年降服魔界的最大功劳让给白泽观,自然也有他长远的考虑。”黄玉笙道,“你也可以想到,当时玉和仙姑对于灵池上人独霸功劳是有所不满的。可是当日三派在昆仑商议,苍霞老人和灵池上人各自表态完毕,玉和仙姑却半个不字也未说,这便是她身为一派掌门的智慧。你且细想,那苍霞老人决心已定,除非有充分的理由,否则,要说服他改变主意,谈何容易?而那时候白泽观又还是仙家正宗,势头正劲。灵池上人正打算趁机稳固白泽观的势力,为他长徒苦玄真人继任铺好道路。反观玉和仙姑自己,她伤势尚未痊愈,还靠着昆仑山上的仙草炼气疗伤,本来也腾不出心思与他们争论。再说了,若为了追云子得罪二派,一是不值当,二者,其时苍霞老人已三华衰溃,油尽灯枯之日不远,玉和仙姑与其关心这些事情,倒不如想想如何同济航真人拉近关系,以期共抗白泽观来得实在。”
顾乘风凝望黄玉笙的双眼,问道:“师父,这卷轴上写着,那位追云子前辈是因醉仙姑才被逐出师门,如此看来,悬空道人所言竟是千真万确?”
黄玉笙叹道:“那日你几位师妹、还有你许师叔和师叔祖在跟前,我不便说出实情。追云子离开丹霞山,确是因为醉仙姑。不过要说他是为了醉仙姑自愿离开丹霞山,我却有些怀疑。据我所知,他离开丹霞山后常居于雁荡山,不久便收纳门徒,并未与醉仙姑有什么往来。既然追云子已死,这件事究竟真相如何,恐怕已经难得查证了。总之,紫云老祖抹去追云子的名字必然有他的道理,正如赤焰老母抹去重明观前身毕方观的种种事件。我想,她也是为了重明观着想,才这么做的。”说到此处,黄玉笙行金轮如意指诀,那悬浮半空的文字登时裂作金粉,又附回卷轴。她右手一转,接住卷轴,交到顾乘风手上,说:“仙界三派加之各路俗修弟子一直以来都是面和心不和的。这卷轴上除了玉和仙姑的记载,还有你师祖华清师太的补录。我也写了些许文字。这卷轴上的内容只可我知你知,千万不要泄露给旁人。待你将来授位于弟子,便将此卷轴传下去。”
卷轴上洋洋洒洒数万字,自玉和仙姑入门为始,及至上次降魔大会前夕,天枢道长与黄玉笙的密谈为终。顾乘风看了个通宵,对于卷轴上的文字,采取了九分信一分疑的态度。所以略有些怀疑,一是因为这卷轴上关于重明观的内容太少,似乎有所隐瞒,二是此卷所书信息虽众,细节却多有缺失,总有许多并无理由的结论。譬如涉及玄牝真人的记载,玉和仙姑只写他心术不正、图谋不轨,与赤焰老母意见相左而至大打出手,终于离开了长白山。至于他怎样心术不正,怎样图谋不轨,又因为怎样的事由同赤焰老母恶斗一场,却未有交待。再譬如涉及聂于飞背叛白泽观一事。虽以千余字将那日聂于飞携众谋反,妄图弑师夺权的前因后果有所交待,却独独没能解释太虚上人何以不敌聂于飞。若论仙资,太虚上人不逊聂于飞多少,况且太虚上人毕竟是做师父的人,道行之深,自然非聂于飞可比,聂于飞虽炼成了元婴珠,同太虚上人的元婴珠相比总不至于占便宜,无论怎样分析,此事都大为可疑。
不过将那千余字相关记述多读几遍,顾乘风却从字里行间看出些许暗示来。譬如打头一句写道:“飞匆忙起事,携二人攻太虚上人,余党率众自东、西、北三门围堵。”“匆忙”二字就用得蹊跷。既然人人都说聂于飞仙根雄厚、天资聪颖,他当真要弑师篡权,总该有所筹谋才是,又怎会匆忙?再往后读了千余字,玉和仙姑写到五百年前那场星劫,提及灵池上人以元婴珠收服神、阳二魔时,却将笔锋一转,道:“元婴神珠法威异然,其法门恐非寻常可比。灵池神珠大成,偏巧玄隆子离奇失踪,回思一百年前聂于飞、太虚上人皆神珠得成,亦有仙门中人凭空失踪,实属诡异。天下事,以巧者为罕,巧而又巧,非罕也,实必然之势也。”玉和仙姑提及玄隆子,顾乘风突然想到,他的天罡猎月檠原是这位玄隆子的法器。按玉和仙姑所书,她是疑心元婴珠的法门与白泽观弟子的失踪有所关联,这揣测虽骇人,却并非全无道理,毕竟玄鹤宫都有紫霞丹阳符这般耗费童子精血的法门,白泽观的元婴珠若当真与仙门弟子失踪有关,又何来奇怪之处呢?
一连数日,顾乘风都在想这卷轴上所载的文字。他头一回感到身为一派长徒的负担,然而负担归负担,命中注定的事躲不开逃不过,也只能尽力当作任务去完成。
练功之余,他与那些俗修者闲聊,从他人的艳羡之中又多少尝出些人生的无奈。世事总不过如此:东城的羡慕西城的,北岸的羡慕南岸的。俗修者嫉妒他这仙山长徒的身份,他偏又渴望俗修者自由自在,无拘无束。每到此刻,常朝云的面孔便自然而然浮在他眼前,仿佛恼人的苍蝇,挥之不去。如果说前些日子,每每思及常朝云,他还略有些不安,自从得知仙界三派各有各的丑事,他这心中的秘密倒算不上什么大事,他自然也没有不安的理由了。
仙家众人除了参与布阵的两帮人等,余下的,要么交流炼修法术之心得,要么互相辩论以悟道学。也有对此次灾劫不放心的,与仙友共修符阵,虽于降魔无益,总可聊以自保。这些人起初不过十余,后来壮大至二十余众,聚在鸠蓝血池边的雪原松海中,每人各献一符,以期合众人之力,圈出一道法障,使邪魔歪道不得近身。
为首者鹤发童颜,是北方俗修者推举的代表,法号奇居道人。他说话不紧不慢,总爱说什么“今非昔比”。譬如这日,众人炼功完毕,奇居道人便靠在一根竹子边打坐,摇头晃脑道:“今非昔比啊。过去仙界是何等气派?三派掌门各个都可独当一面。五百年前仙魔大战,是因荧惑大冲恰逢天狗食月,乃千年一遇的凶象,纵然如此,仙界也单以三派之力便将邪魔压倒。这次灾劫,虽也有几分凶险,到底远不及五百年前那次大劫,仙界三派却如此阵仗,甚至连我们这些俗修之人也要来帮忙,唉,可见一代不及一代,今非昔比了。”
一位法号圣一的坤道说:“这也是莫可奈何的事,现下除了丁掌门,三派之中又有谁可与过去那些仙门尊师相提并论?若华清师太还在世,重明观也不至没落于此。更不用说玄鹤宫,虽然七杰名声在外,却空有一副虚架子。当真去斩妖除魔,哪个又顶得用?”
奇居道人捋须笑道:“圣一仙子,此言我们几个私底下说说也罢了,你可莫要在那些仙山弟子跟前说这些话。你又不是不知,纵然一个小小的灵官童子,也因身在仙山,很有些莫名其妙的得意。”
另一位道长法号寅尘子,是南方诸俗修弟子推举的代表,摇头道:“你们莫要忘了,丁掌门之子是如何惨死的。那次凶劫又算得了什么?却因丁贤梓轻敌,断送了亲儿的性命。你们又未曾在星象大煞之际亲临太和山,何必说这等风凉话?”
圣一冷笑道:“寅尘子,白泽、重明、玄鹤三派同我们这些俗修之人皆在仙门,你说我们在说风凉话,未免过分了些。难道三派衰落竟是我们的责任?又或者三派衰落于我们有益,我们竟巴不得见其江河日下,一代不如一代?”
奇居道人接起话茬,道:“三派谨慎些本非坏事,不过你拿丁贤梓说事却可笑了些。丁莫一当年惨死,分明是丁贤梓急功近利,想给儿子捞个降魔伏妖的功劳,将来立他做掌门,才无人多说闲话。只可惜啊,天命既定,纵然是丁贤梓也无法与苍天作对。他那位师兄和几个不成器的徒子徒孙迟早要败坏白泽观千年英名,想来,丁贤梓也不无可悲哩。”
寅尘子道:“丁掌门是何动机,也轮不到我们说三道四的,倒是黄掌门小肚鸡肠,却是再明显不过的事情。当年西梁大司马在府上举办降魔大会,白泽、玄鹤二派都有掌门亲临,独独黄掌门未到,难道不是因为大司马邀请了不言、不辞两位仙姑?不言、不辞二位出身重明观,下山后无不维护重明观的声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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