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此刻,花禅婆才留意到法光忽闪,正为冥火金尊一众护体的烛阴玉璧。此宝威力非凡,花禅婆是心知肚明的,当年茑萝仙子以此法宝开辟蛇瀑,此后销声匿迹数月之久,除了玄凰圣君,再无人可以法力渗透蛇瀑,足见这宝物最擅蔽障之法。花禅婆再回头一想,这便怀疑当日躲在这烛阴玉璧中的,不止茑萝仙子一人。想到此处,花禅婆对仙众大喝一声:“你们要逃出阵去,便助我攻那烛阴玉璧!”
天枢道长来不及多想,飞身向前,欲以麒麟珪攻那玉璧。张松年、赤眉药仙见状,亦随他行动。冥火金尊一众也即刻蹿飞高空,各行手段护那法器。不辞仙姑问不言师太,道:“那玉璧只防不攻,能有什么蹊跷?”
不言师太并不答她,只喃喃自语:“天底下粗通奇门术数者甚众,可要说精通者,谁人又比得过他?莫非……”
李冬寻静观其变,忽然大悟道:“烛阴玉璧原是坤卦至宝,便是现下叫茑萝仙子炼成魔界法器,想来威力也甚是了得。”
雪团之外,柳浊清听到此处,大声嚷道:“哦,我知道了。放着这等法器不行强攻,反以守代攻,这本身就有古怪!”
左仪叹道:“都说茑萝仙子足智多谋,城府极深,常施意外之计,防不胜防。花禅婆钻研奇门术数多年竟在她面前落了下风,足见茑萝仙子多难对付。”
就在此刻,一阵蜂鸣由远及近,顾乘风等人循声望去,只见一面银光闪在雪团之间,朝他们逼近。那银光稍近些,众人才发觉银光之下竟是一巢蜂。蜂鸣里夹杂呐喊,顾乘风行慈尊印,聚真元于双耳诸穴,这才听清蜂鸣中众人喊着:“顾侠士,我们困在这蜂阵之内,出不来了。”
柳浊清问:“师兄,你可看出这是什么?”
“方才我便奇怪,双阳一众怎么不见踪影。原来是叫阵法所困。”顾乘风又问孙笛,“你可知这是什么阵法?”
天罡猎月檠化就的雄鹰绕那蜂阵飞舞,孙笛观察了好一会子,说:“现下谷中各阵虽各有原先的影子,却似乎彼此牵扯融通,都成了四不像。据我所知,栖霞谷中并无什么蜂阵。非要说这蜂阵像哪个阵局,我也想不起来。”
沐秋桑素来沉默,此刻却开了口,说:“大家不妨细听,那蜂鸣高低交错,似乎……”
这蜂鸣声直达雪团内部,不言师太也听得真切。沐秋桑话音未落,她便朝顾乘风一众嚷道:“蜂鸣声调确有文章,只是其高低变化不完全依乎音律,个中玄妙恐怕不易参透。”
不言师太才将言毕,正与赤眉药仙对掌的常朝云腾出气力,传声于顾乘风道:“这蜂鸣恐怕是花香幻化而来。”
顾乘风听得此言,问孙笛:“我记得你曾说过,栖霞谷中还有一道阵法,叫作七香……”
“七香五毒瘴?”孙笛若有所思,“你是怀疑这蜂鸣,乃花香所化?”
柳浊清转着眼珠,道:“真是玄妙绝伦。师兄,你如何参悟出来的?”
顾乘风一时语塞,支吾着。左仪忙说:“师兄仙根奇绝,聪颖过人,能参到其中蹊跷有什么好奇怪的?”
顾乘风道:“还望孙兄弟明言七香五毒瘴的破解之法。”
孙笛笑道:“我不过是谷中区区一个侍从,七香五毒瘴的破解之法我怎会知晓?我只知道七香五毒瘴与五音七声(笔者注:五音七声指我国古代音律高低的记法)确有关联。”
常朝云听得此言,传声于顾乘风道:“你只管将双阳他们导入雪沙阵内,我自有主张。”
顾乘风依常朝云吩咐,合无尘剑、血影流珠之法,将那蜂阵推入一方雪团。说来也妙,那蜂阵一入雪团,蜂虫身躯全变作沙状,唯独翅膀未有变化。越往雪团中心飞涌,那些沙虫越发红热。飞了半盏茶的功夫,竟腾起熊熊绿焰,原先的蜂鸣又化火焰呼咽之声,柔绵之余倒有些凄厉了。
仙魔双方为烛阴玉璧斗个不可开交,烛阴玉璧内更是一番苦斗:元坤子为六蛟上君护法,六蛟上君则凝神破解六合迷心阵,二人争分夺秒,只将胜败押在眨眼的功夫上了。
眼看六合迷心阵已现关门松动之兆,茑萝仙子也在阵内发功施法,花禅婆见状,再顾不得烛阴玉璧,只好丢一句“冰姑,那魔女要破阵了,你为我护法”随即飞向六合迷心阵,调动全身血魄,只为守住关门,叫茑萝仙子无处下手。
六蛟上君虽仙缘不济,单论奇门术数之道,他却堪称天下无敌。那六合迷心阵依古法七乘方图而立,别的方面自然多有薄弱。一旦阵局核心为六蛟上君所破,茑萝仙子再施法强攻便易如反掌了。花禅婆以请神指诀驱驭六合迷心阵,不过半盏茶的功夫竟大汗淋漓,七窍出血。寒掌冰姑到底大病初愈,竭尽全力也帮不上多大帮。但听一声锐响,那六合迷心阵不抵茑萝仙子的强攻,彻底告破。十名栖霞谷弟子各自现出真身,或七窍流血,或断胳膊缺腿,隐没在黄沙之外。
茑萝仙子一飞冲天,悬在高处,以幻光抵御来袭的沙虫,冷笑道:“师姐,你的奇门术数似乎没到家哩。”言语的当口,她已施法驱驭烛阴玉璧,与天枢、玉衡二道呈对峙之势。
花禅婆捂紧胸口,栖在一只巨型沙虫的后背,扶着寒掌冰姑的肩头,对茑萝仙子说:“狄樱,你这烛阴璧中一定还藏着别人。我不信,就凭你自己可破我的六合迷心阵。”
茑萝仙子道:“信不信随你。师姐,当年你便是我手下败将,本来这许多年你藏身此地,就算叫我知道了,我也懒得对付你。你要与我为敌,我自然要拿出全力。不过师姐,这么多年过去,你还是蠢笨如猪,真真是朽木不可雕也。”
花禅婆怒喝一声:“好,你聪明过人,我今日拼了这条命,也要将你形神俱灭!”花禅婆话音未落,蹿向那烛阴玉璧,行五品莲花印,放出一串紫色电弧。茑萝仙子见状,忙移至玉璧近处,放出袖纱,缠住玉璧,同花禅婆、寒掌冰姑斗法。至于天枢、玉衡二道,因疲于应付沙虫和魑邪童子的淫血焰瘴,并无余力攻袭茑萝仙子。
不辞仙姑虽因旧疾发作,此刻并未参与斗法,却将雪沙阵内的局势明明白白看在眼里。她对不言师太道:“花禅婆太冒失了些。我担心她再一味莽撞,恐怕要把我们变成她的敌人了。”
这问题不辞仙姑看得出来,狄樱自然早有发现。她翻身放出一排毒针,对花禅婆道:“师姐,你竟不好奇,当年师父为何传位于我呢?”
如此久远的事情,花禅婆本已放下,然而狄樱既然提及,花禅婆埋在心底的疑惑又禁不住抬起头来。她闪过毒针,道:“定是你巧舌如簧,欺骗师父她老人家。师父错信你这妖女,才犯了糊涂,让你做黄龙阁的主人!”
茑萝仙子仰天大笑,说:“师父何等圣明,我如何欺瞒得了她?实话告诉你,师父当年传位于我,原因有二。一者,卓嫣红当年仙根有损,仙途无望,你是知道的。不过要紧的缘由,却在其二三。”
花禅婆道:“究竟是何缘由,你也不必卖关子。”
“好,你想知道,我便实话告诉你。白泽观法门,至上者非元婴珠莫属。可是欲练元婴珠,需牺牲一个仙姿卓绝的白泽观弟子。师父她老人家正是因为心慈手软,所以放着元婴珠不炼,只在玉龙神功和冰寒五行大法下苦功。她油尽灯枯之际,自觉一味仁义难成大事,所以,要做黄龙阁的新主人,最要紧的并非法术修为,而在不择手段四字!”
“不择手段?”花禅婆若有所思,道,“难怪师父当年要问我,万一黄龙阁危在旦夕,唯有杀死她老人家方可解围,杀或不杀。”
茑萝仙子接过寒掌冰姑射来的冰凌,说:“你们所有人都答不杀,只有我一人敢说杀字。”
花禅婆一惊,道:“你胡说!师父怎会把黄龙阁掌门之位传给一个胆敢弑杀师长的恶人?”
“你错了。”茑萝仙子接连翻转,避开一排掌气,道,“这世上最难看透的便是人心。你们嘴上说不杀师父,未必是不敢起杀心,多半只是不敢说出口罢了。可是你们竟不去想,弑杀师长是何等禁忌,师父既然问起,最稳妥的答案自然是不杀。师父又不是三岁小孩,为什么要问一个答案显而易见的题?”
花禅婆恍然大悟:“莫非师父要试探的,并不是这问题本身?”
茑萝仙子笑道:“师姐,你总算开了窍。杀不杀师父本来就不是重点,猜不猜得透师父的心思,敢不敢直言弑杀师长这等大逆不道的话,才是最要紧的。你们都只捡好话说,却不去揣测师父的真实意图,已是蠢笨至极。要坐稳黄龙阁主人的位置,竟无半点胆量魄力,又哪有资格跟我抢?师父决心传我掌门之位,便将元婴珠的秘密和盘托出了。自聂于飞叛乱,白泽观分昆仑、黄龙两宗,白泽观四道绝顶法门便收在两处。一处位于天山玉竹峰顶,一处藏在师父的翠玉华胜之中。可惜这两处有关元婴珠的记载都缺失了重要信息,也就是欲炼此法,一定要牺牲白泽观弟子的形神。师父嘱咐我,待我执掌黄龙阁,务必将黄龙阁发扬光大,若能取代昆仑一宗是再好不过的。至于元婴珠,若为黄龙阁利益考量,只管修炼便是。”
“我不相信。”花禅婆推出数掌,道,“师父怎会许你残害同门?”
茑萝仙子道:“师父亲口所言,我又何必蒙你?师父说她这一生便亏在仁义二字,说出来你不信,她也曾想过在我和卓师姐身上施夺舍之法,可惜她良心不安,终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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