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寂寥,庭院中梧桐树叶黄透飘落,韶光院里一如往日般冷冷清清,与前院时不时传过来的热闹声响格格不入的就像两个世界。
两名洒扫婢女停了动作,侧耳听了一听,其中一个撇嘴道:“前院这流水宴办了三天,听说昨日圣上都赐下厚礼,将一庶子捧的如此高,这是将咱们夫人置于何地。”
“噤声!”另外一个闻言,急忙瞪了同伴一眼,小声道:“休要议论外院之事,叫尔晴姐姐听见可是要挨板子的。”
心中却也叹道,世子夫人玉一般的人,当年也是名满京城的世家贵女,怎么就被这么个外室出身的鄙薄妾氏打压成这样。
谢晚凝立于窗前,一身素衣穿在身上空空荡荡,静静听着婢女们的对话,面色无波无澜。
直到尔晴领着大夫进来,见此情形,面色一变:“少夫人身子不爽利,怎么好吹风,快快去榻上歇着。”
谢晚凝回头,微微笑道:“忽然想起,好久没出门了。”
曾经心心念念要嫁进来的侯府,她好似终于待腻了。
尔晴鼻尖一酸,扶住她坐在软榻上,招呼从外头请来的大夫,客气道:“韦大夫,您瞧瞧我家少夫人的风寒两月有余了,怎么还不好。”
入秋后,谢晚凝在大夫人院中吹了场风回来就病了,府医说是受了风寒,药也按时服了,可向来康健的身子,却如何也不见好转。
不想让贴身婢女担心,谢晚凝伸出手,乖乖叫大夫把了脉。
刘曼柔进来的时候,恰好听见年老医者的最后一句:“郁结入腑,神伤不寿……”
她眸光微闪,抱着孩子跨门而入,口中笑道:“郁结入腑?郎君不过多去了妹妹那几次,姐姐何至于此,今夜我便同郎君说说,叫他这些日子多来陪陪姐姐你如何?”
“谁放人进来的!”乍闻主子伤了寿数,又见罪魁祸首登堂入室,尔晴手都在发抖,怒道:“都拿捏少夫人心善,一个个蹬鼻子上脸,少夫人能忍,我忍不得!”
“掌嘴!”刘曼柔笑意顿收,神情一戾:“姐姐身子不好,连婢女都无暇管教,那妹妹便代劳了。”
她素来受宠,出行跟随奴仆众多,话音一落,便有两名健妇上来。
谢晚凝挺身挡在尔晴前面,神色冰冷:“刘夫人不在前院受宾客贺喜,不请自来,旁人还说不得吗?”
刘曼柔瞥了她一眼,神情轻慢,再无方才假模假样的客套,手微微一扬,立即就有人扯开谢晚凝,扬手扇了尔晴几个嘴巴。
韶光院的几名婢女皆被制住,竟无一人能上前阻拦。
“你们住手。”谢晚凝苍白的面色因为怒意出现病态的红,冲过去将人推开,可她久病未愈,哪里有力气阻止这些健妇,反倒被推的跌倒在地。
“姑娘!”被压制的尔晴见主子被推倒,怒喊一声,竟挣开了几名仆妇的钳制,直挺挺朝抱着孩子的刘曼柔撞去。
你们推我主子,那我也推你们主子,完全抱着鱼死网破的悲愤在行事。
混乱中,谢晚凝见到刘曼柔站立不稳身子一晃就往地上栽,手里抱着的陆子宴才满周岁的长子,恰好一头磕在坚硬的青石砖上,头破血流。
一片惊呼声中,她看到陆子宴铁青着脸急匆匆赶来,抱起满身是血的长子,口中还在轻哄着哭的满脸是泪的刘曼柔,愠怒的眸子越自己,望向尔晴。
她看见他神情冰冷,口中一张一合,吩咐左右道:“将此等刁奴拖下去杖毙。”
“不!”谢晚凝焦急阻止:“是刘夫人底下的人冒犯我,尔晴忠心护主,何错之有!”
她想讲道理,可没人听她讲道理。
陆子宴垂眸望着坐于冰冷地面的女人,蹙眉道:“谢晚凝,你何时成了这样的人,我说了,柔娘即便生下陆府长子,也不会影响你是我正妻的地位,你大可不必视她为眼中钉。”
一旁的刘曼柔哭道:“姐姐是您八抬大轿迎进府的正室夫人,妾身自知不如多矣,平日里她身边的婢女对妾身没有个好脸色妾身便也忍了,可她今日对培哥儿动了手,郎君若不给个交代,这府里哪里还有我娘俩儿的容身之处。”
她生的柔媚入骨,哭起来更是梨花带雨,陆子宴不过看了一眼,便狠了心,再次冷声道:“都愣着做什么,拖下去杖毙。”
谢晚凝尖叫着要上前,被仆妇扯到一边捂着嘴阻止,只能眼睁睁看着尔晴被仆人拖到庭院长凳上,解开衣裙,剥了裤子施以杖刑。
她看着尔晴口中吐血朝她摇头,看着尔晴后臀皮开肉绽,看着尔晴慢慢断了气息。
等一切停止,仆妇松开捂住谢晚凝嘴的手时,众人才发现她不知何时也呕出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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