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灯火通明的安全局北山分部里,热闹喧嚣。
吃完夜宵之后大家没散伙儿,童画提议回去打扑克消食,反正大家在分部里都有房间,打困了回去倒头就睡,也不是第一次了。
就在捏着一把烂牌暗自上火,怀疑童画这家伙是不是在悄悄作弊的时候,闻雯听见了口袋里的电话声。
屏幕亮起,熟悉的名字浮现。
不知道为什么,最近每次看到这个名字,她都有点心惊肉跳。
好像他每次主动跟自己打电话都没什么好事儿。
她做了一下心理建设之后才接起:“这么晚了,有事儿么?”
“闻姐,确实是有事儿…”
电话另一头,季觉欲言又止:“有个事儿吧,它有点复杂…要不,您到我这边来一下?那个,最好悄悄来,别让别人发现…”
一瞬间,闻雯的眼角顿时抽搐。
这明显是有故事哇!
进度这么快了嘛?不是,大家好像也没感觉到有什么啊!
什么时候开始的?
“这臭小子。”
她挂掉电话,也没掩饰,反而向其他人招手:“大家走吧,给他个惊喜,顺带看看这臭小子葫芦里卖什么药。”
真要是夜半三更有什么非分之想,就别怪姐姐铁拳之下教伱做人了。
“卧槽——”
十五分钟之后,季觉家的客厅里。
推门而入的闻雯,看清坐在沙发上的人,再忍不住,眼前一黑。
惊喜没给成,反而是她受到了惊吓。
有些年头的昏黄灯光下,沙发上,所有人双手抱怀,围观着坐在中间的客人。陈玉帛低着头,瑟瑟发抖,下意识的抱紧了怀里的包。
“喵”
在包包的开口处,有一只黑白色的猫猫踩着另一只蓝猫,好奇的探出头来,左右观看,向着他歪了歪头。
果然很可爱。
“这只叫警长,这只叫阿福。”
季觉指着介绍道:“这只叫陈玉帛。”
“嗯,是陈玉帛。”老张率先点头,下达了判断。
“陈玉帛啊…”
闻雯头疼的揉了揉脑门,“看起来倒是和他哥有点像,白了不少。”
“确实是陈玉帛没错。”
童画面无表情,“这张脸化成灰我都认识。”
陈玉帛苦笑:“童小姐你就别看我笑话啦。”
“认识?”季觉茫然。
“打过交道。”
童画的神情越发沉痛严肃:“夺妻之恨,不共戴天!”
“啥?”
季觉震惊失声,下意识的看向陈玉帛,陈玉帛顿时心虚缩头。
令他越发震撼。
然后,才听到童画接着说:“前年帝国那边的jc出了限量款,镶钻少女粉,我连夜去帝国那边的总店排队下单,结果,被某个人砸了钱之后插队截胡…”
她看了一眼陈玉帛手里的包,越发一言难尽:“买回去用来装猫。”
“这个,我也不知道你订了啊。”陈玉帛虚弱辩解:“俗话说先来后到,要是知道…”
“要知道我要的话,你会让么?”
陈玉帛顿时不说话了,抱紧怀里的包。
包给你,我拿什么装猫啊?
听见包里两只猫儿喵喵叫,他就手忙脚乱的去给它们开罐头了。
“jc是什么?”老张低声问。
季觉回答,“一个奢侈品牌子。”
“总之,崖城不大,圈子里呆久了,多半都是熟面孔,小纯不也给你介绍他了么?”童画摇头感慨,看着他低头喂猫的样子,叹了口气:”他是真爱那两只猫啊。”
可惜,猫猫依旧冷艳,抢夺着罐罐,并不体恤主人的状况,甚至懒得卖萌。
这么沉默下去,总不是办法。
季觉咳嗽了两声,低声问:“陈行舟真的…”
“嗯,我亲眼看到的,还在抢救。”
陈玉帛犹豫着,最终还是叹了口气,说道:“这一次,恐怕凶多吉少了。”
在中枪之后,第一时间,陈行舟就被林叔送医,但状况并不乐观,子弹上有诅咒。他靠着身上的炼金物品,勉强吊住了一口气。说活着算不上活着,说死,也就差那么一口气。
如今还在崇光教会的慈善医院里抢救。
在被送到医院了解了具体情况之后,陈玉帛第一反应就是跑路。
趁着混乱里没人注意,直接溜走了。
并非是薄情或者是冷酷,而是昔日陈行舟就是这么吩咐他的,自己一旦有了三长两短,什么都不要管,果断离开崖城,去其他地方隐姓埋名的生活。
抓紧最后的机会,他跑回自己家里,没收拾金银,也没携带细软,连攒了十几年的各色跑车收藏都不要了。
就带了一块用来应急的金表,还有最重要的两只猫。
然后,冷静下来之后,他就发现…
没有渠道,他连暗中离开崖城都做不到。
陈行舟也不是没做过走私,有的是门路,可现在大哥生死未卜,那些人,他一个都不敢信。
信错了,命就没了。
等当他环顾自己的人生,想要找一个信得过的朋友,却悲哀的发现,几乎一个都没有。
在他生死攸关的时候没有为了自己活命把他一脚踹开的人,只有唯一一个。
就是此刻坐在他正对面的倒霉孩子。
季觉。
这就是这一切的起因。
在了解状况之后,季觉并没有开枪,也没有冷酷的将他拒之门外。
即便是知道他身上有多大的麻烦,依然叹了口气,让他走进了自己的家里。
还帮他联系了北山区。
光是这一点,他们来之前,陈玉帛就不知道抱着他感动的哭了多少次了。
只可惜,季觉对此很难报以期望。
这种事儿,北山区分部也未必能忙得上忙。
在闻雯掐灭烟头之后,叹息说道:“陈老板,你的状况,我们也清楚,很遗憾,爱莫能助。”
陈玉帛脸色渐渐苍白:“就连闻主管你也…”
“今天下午的时候,我一时冲动去找雷耀兴麻烦,还差点被人狠坑了一道。回来就看到童山那张死人脸,念叨念叨到现在…实话说,我现在看到荒集的人脑瓜就疼。”
闻雯直白的说:“就算我再看不惯荒集的垃圾耀武扬威,可我必须考虑安全局的立场,这个节骨眼上,如果强行插手的话,搞不好事态会进一步失控,变成白鹿和天元冲突的导火索。”
“我、我…”
陈玉帛鼓起勇气:“我可以把所有财产…”
“没用。”
童画打断了他的话:“安全局如果想要你的财产,有的是办法,如果闻姐想赚这点钱,我有童家的路子,难道还摆不平你?”
陈玉帛,顿时再无话可说。
“那就…跑路吧。”
季觉有些疲惫的揉了揉鼻梁:“闻姐,能不能联系一艘船?快艇也行,搞一艘大飞来。我现在就把他送出崖城去,动作快点的话,明天早上他在船城或者潮城,还吃得上早饭。”
闻雯正准备说话,却被童画按住了。
“他走不了的,季觉。”
少女的神情毫无往日的轻佻与烂漫,悲悯又残忍:“他已经跑不了了。”
她的手机送到了季觉的面前。
屏幕亮起。
带来最新的消息。
“刚刚,陈行舟的律师坠楼身亡,保险柜被人撬开,发现了陈行舟的遗嘱。”
童画叹息着说道:“如果陈行舟死了的话,他在永继银行的所有财产——超过四十亿的基金,十一家上市公司的股份——都将全部交给自己唯一的亲人,陈玉帛。
遗嘱上有永继银行的公证,就算天崩地裂了,这一笔钱也一定会交到他的手里。”
季觉呆滞着,只感觉,头皮发麻。
僵硬的回头,看向了陈玉帛。
“也就是说…”
现在,在他身旁坐着的,就是整个崖城,不,整个海州,天字一号唐僧肉!
一个毫无任何自保能力的人,猝然之间继承了如此庞大的财富,不,哪怕陈行舟还没死,仅仅是具备这个资格,就足够让他成为众矢之的,风暴的中心。
留在崖城,还有他哥哥留下的组织和残部会看在陈行舟曾经作为的份儿上保他一手,可一旦离开崖城,那么外面就是一只只饥渴的血盆大口。
迫不及待的,想要咀嚼他的血肉…
别说其他人了。
季觉叹了口气:“不能放弃继承么?”
“永继银行的那帮家伙,只认合同不认人,就算是陈行舟忽然睁开眼睛改口说不行,我不给了,在合同撤销之前,他们也不会理会。
不论这笔钱会引来多大的麻烦,他们一定会把钱塞进陈玉帛的手里。不然的话,永继银行的公信力恐怕就毁于一旦了。
他们现在恐怕连经理人都已经派出来了,就等着陈行舟的死亡证明盖章生效之后,上门履行条款。”
“大家相识一场,老陈。”
童画叹了口气:“现在你唯一的办法,就是去找雷耀兴磕头,然后签字放弃急救,等你哥去世之后,把这笔钱送进他手里,求他放你一马,从此和荒集一刀两断。
这样的话,闻姐才能以安全局的能力庇护你,保你一命。”
陈玉帛没有说话。
只是低着头,好几次想要张口,眼泪却不争气的流下来了。
“我爹…我爹是个赌棍,我还在我妈肚子里的时候,他就不要我们了。我妈也死的早,在我两岁的时候就没了。
如果没有我哥,我早就被人当垃圾一样丢进水沟里烂死了。就连第一次拿刀砍人,也是为了我的学费和饭钱。
我知道他做了很多见不得光的事情,可没有我哥,就没有我。他做的孽,我也有一半。
出来混,总要还的,我死就死了,可要我去跟害死他的人磕头,要我去害他,我宁愿就这么死掉…”
他狼狈的擦着眼泪和鼻涕,起身鞠躬:“多谢各位的好意,是我不争气,不识抬举,对不起,对不起。”
就这样,弯腰道别离去。
然后,又被季觉按回了沙发上面。
“先等等。”
他说:“状况未必会有这么糟。”
就这样,强行,将腿都在悄悄打哆嗦的陈玉帛按回了沙发上面。
季觉沉吟了片刻,叹了口气:
“至少还有一个办法。”
陈玉帛吞了口吐沫,急得快哭出来了,有什么办法你倒是赶快说啊!
然后,就听见了他的话。
“反正状况最坏大不了就是一个死,是吧?”季觉端详着他,忽然没头没脑问:“你介意一辈子不结婚么?”
“啊?”
陈玉帛呆滞。
“首先,我们明白一点——”他抬起一根手指,“这笔钱,陈行舟不死,你半点机会都没有。但如果陈行舟死了,你也肯定留不住。
但你至少可以决定,这笔钱去到哪里,对吧?”
“反正都是交出去,这么大一笔钱,为什么要便宜雷耀兴那种恶贯满盈的黑帮头目?他就算真的说保你一命,你敢信么?”
陈玉帛一时沉默,很难反驳。
实话说,就算雷耀兴笑眯眯的跟他说‘适才相戏耳’,他难道就敢松口气?
“给安全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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