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文小说 > 恐怖灵异 > 女帝座下第一走狗 > 第396章 张衍一的助攻
    嘎吱…嘎吱…

    车轮碾压过积雪的声音,在风中显得格外悦耳。

    “驾!”侯人猛甩动手中鞭子,驾驭着马车七拐八绕,在沈倦和钱可柔二人的掩护下,兜了几个大圈子,出现在一条相对僻静的街道上。

    “大人,尾巴甩掉了。”

    沈倦和钱可柔在马车经过一条巷子时,从中钻出,滚入车厢,掸了掸身上的雪沫子,朝车厢内闭目养神的赵都安说道。

    “恩。”赵都安缓缓睁开眼睛,看了两名易容过的下属,微笑道:

    “辛苦了。”

    黄庭巷中的出手,终归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

    赵都安也不确定是哪些好事者,好在因事发突然,还没有被什么厉害人物盯上。

    一行人离开棋摊后,以丰富的“反追踪”经验,很容易就摆脱了后头试图尾随的人。

    直到这时候,三名下属才终于抽出空来,小秘书钱可柔满眼崇拜:

    “大人,您还有这等本事,真厉害!”

    来自女下属的真情实感。

    沈倦也啧啧称奇:

    “本以为那小和尚底气如何足,敢挑战国手,不想大人技高一筹,轻而易举化解一场麻烦。

    嘿嘿,等消息传开,西域那帮人没准还会以为,是文珠公主故意带您过去,击败小和尚…这算不算,让双方心生间隙?嘶,大人,难道这场棋局,也早在您的计划中?”

    来自男下属的东施效颦。

    赵都安翻了个白眼,摇头笑道:

    “我哪有那么神?不过是恰逢其会罢了。”

    虽说这个巧合,在某些人眼中,的确巧的过分了…

    并且,正如沈倦所说,红教上师得知细节后,没准的确会怀疑是文珠公主刻意为之…赵都安对此只能说声抱歉,他真的不是故意的啊。

    谁让丹澈撞在他枪口上?

    虽然必须要承认,若比较真实棋力,丹澈小和尚实力肯定在他之上。

    总不能眼瞅着丹澈横扫棋坛,让西域这帮疑似与“大净上师”一伙的秃贼得逞不是?

    “不要小瞧这位公主,些许误会,相信她是能解决好的。倒是我也没想到,一次试探接触,会意外变成这样。”

    赵都安摊手,一脸无辜。

    嘁——

    三名下属没吭声,却有点不信了,至于自家大人神鬼莫测的棋力,只能说,已经习惯到近乎麻木。

    “总之,先回去吧,这件事都给我把嘴闭严实了。”

    赵都安严肃吩咐。

    事情闹得这样大,他怀疑自己这个马甲,迟早会被人扒出来…只能尽力遮掩,晚一些暴露最好。

    否则让人知道,“赵阎王”与文珠公主搅合在一起,总归不是好事。

    沈倦与钱可柔应声,但帘子外头驾车的侯人猛却没吭声。

    相反的,马车突然骤停!

    车帘外,传来马匹嘶鸣声,以及侯人猛警惕异常的声线:

    “大人,尾巴好像没甩干净。”

    赵都安心头一凛,抬手迅速掀开车帘一角,寒气涌入的同时,车内三双眼睛,清楚看见前方街道中央,伫立着一个“怪人”。

    其披着暗色的大斗篷,从头到脚遮住身体,脚与肩同宽,双手交叠于身前,拄着一柄格外宽大的猩红巨剑!

    巨剑一头钉在覆雪的地面,剑柄给男人大手压实,剑身上以金色古篆字铭刻一枚枚文字。

    “…你们自行离开,不用管我,”

    赵都安打量这拦路怪人片刻,突然神色怪异地说,“不必担心我。”

    接着,他迈步走下了马车。

    钱可柔三人交换了下眼神,心头好奇,但还是沉默地遵命离去。

    “扎扎扎——”

    马车迅速离开,僻静街道上只剩下二人。

    赵都安佩剑寒风掀起对面男子斗篷一角,露出下方的玄色神官袍,抱拳拱手:

    “可是天师府,小天师?钟判师兄?”

    钟判讶异笑道:“你是赵都安。”

    胜过丹澈的人,与姑姑有关?

    御书房门口,徐贞观素白如雪的脸孔上浮现少许讶色,道:

    “请去侧殿。”

    俄顷。

    乾清宫一座偏殿中,裹着给污雪泥浆打湿的长裙的文珠公主,迈过门槛,见到了屋内火盆旁,女帝那张盛满笑容的脸:

    “姑姑,外头可觉寒凉?快坐,喝杯热奶。”

    有少许岁月沉淀的西域贵妇人脸上也浮现温柔笑容,在宫女服侍下,卸下外套。

    冻的有些僵硬的柔荑中,也多了一只温热的汤婆子。

    先是没营养的几句寒暄,而后话题转进到黄庭巷中的棋局上。

    “姑姑是说,那击败丹澈小和尚的棋手,乃是东城意外相逢的京中俊杰?”徐贞观坐在火盆边的椅子上。

    惊讶望向对坐的妇人。

    文珠公主点了点头,脸上犹自带着惊叹与复杂:

    “那名俊杰,自称唤作林克,起初只以为其有任侠之气,怀有善心,却也未曾想到,竟有如此手段。”

    你仿佛在逗朕…京中何时有这么一个姓林的俊杰?朕一无所知?女帝有些怀疑。

    但怎么看,也瞧不出眼前的姑姑欺骗自己的痕迹,何况,这件事本就沾着诡异。

    从立场上,文珠虽娘家在虞国,也没道理蓄意去破坏西域使团的事——且以这种粗劣手段。

    当事情以逻辑无法推测,只能倾向于运气。

    而接下来,文珠公主借着这个话题延展开,开始频繁赞叹那位林公子,徐贞观越听越不对劲,她审慎地凝眉:

    “姑姑想说什么?”

    文珠公主露出姨母笑:“我并无旁的意思,只觉如此才俊,不该埋没。”

    徐贞观点头道:

    “朕自会寻找此人,朝廷正值用人之际,若真如姑姑所说,自当重用。”

    文珠公主笑容暧昧:

    “姑姑的意思是,你既用得那赵都安,这林克…”

    徐贞观玉面含霜,几乎骤然冷了下来,她淡淡道:

    “姑姑不必再说。”

    以她的聪明,如何听不出弦外之音?

    对于姑姑委婉地给她牵线,送新面首的意图洞若观火,心生不悦。

    更对那所谓的“林公子”,生出莫名反感来。

    “赵卿之才,非什么阿猫阿狗能比。”察觉到自己态度太过冷漠,女帝稍微找补了句。

    文珠公主笑容僵住,讪然一笑,心中却叹息一声,心想那姓赵的奸臣究竟给侄女灌了什么迷魂汤?

    侄女中毒太深,无药可救。

    见气氛尴尬下来,徐贞观抿了抿嘴唇,主动转换话题:

    “姑姑正好来了,不若今晚留宿宫中如何?朕已吩咐人,将姑姑昔年在宫城中的居所收拾了出来,摆设都与昔年一般无二。”

    说起这个,她身上的帝王气都柔和许多,甚而主动牵起了姑姑那双比自己粗糙许多的手,露出笑容:

    “今晚,你我抛开其他,只以姑侄女论。”

    文珠公主愣了下,迎着徐贞观那双晶亮中,带着少许恳切的目光,心底涌上一团暖流。

    是啊,眼前的侄女,终归才只做了不到三年的女皇帝。

    而这偌大深宫中,放眼望去,除了自己,又哪里还有半个徐家人?

    如此想来,贞观在这京城,大概与自己在西域金帐时一般,都很寂寞吧。

    两女脚下红热的炭盆中火焰跃动。

    偏殿门外,乌云遮住阳光,又隐隐落下少许的雪花来。

    纤薄的冰晶落在深红底色的宫墙上,就像一声叹息。

    姑侄二人轻轻说着话,絮叨起各自小时候,说着埋藏在过去的,皇家难得的那些温馨时光。

    虽说隔着辈分,但许是两个女人的经历,有着太多的相似。

    都是被父辈冷落,都喜好读书,都曾于危局中展现出女子的手腕智慧,取得不凡成就。

    两女过往虽感情交集不算多,但此刻说着话,却别有一份皇家亲情滋味弥漫开来。

    “贞观,有些话本不该我来说,”

    文珠公主见时机成熟,试探开口:

    “你与那几个叔伯闹的不愉快,我在西域也有所耳闻。我知你苦,维持这局面不易,但皇家血脉彼此刀兵相向,终归愧对祖宗…”

    徐贞观仿佛笑了笑,眸子里亲情滋味缓缓淡去:

    “姑姑是来游说我的?”

    “我只是不想闹得太难看。”文珠公主苦笑道:

    “若你同意,我想着,年关将近,便由我出面,与你那几个叔伯都说一说,终归都是一家人,若能说和,何必…”

    徐贞观笑着摇了摇头,她缓缓抽回了手,眼神复杂道:

    “姑姑,其实我曾经一度很崇拜你。”

    文珠公主一愣。

    徐贞观微微侧坐着,视线望向门外的深宫,轻声道:

    “你嫁去西域后做的那些事,独自以女子之身,群狼环伺下,却能站稳脚跟,以至今日有这样的名声,曾令我很是敬佩。”

    顿了顿,她忽然意味难明地笑了笑,说道:

    “所以,当初玄门政变后,我被局势推着,稀里糊涂坐上了皇位时,便去找人问,打探你在西域是怎样做的,原想学习一番,但看过之后,我才知道,原来我们并不同,甚而差别很大。”

    文珠公主张了张嘴:“你…”

    徐贞观摆断她,轻声说道:

    “外人虽经常将我与你对比,但我知道,你我并不同。姑姑,你知道我如何看待你的吗?

    附庸。没错,就是附庸。其实你一直都是权力的附庸。

    未嫁时从父,所以当年皇爷爷对你百般冷落,但你还是遵从了他要你和亲的意志,去了西域,而我不同,父皇要我嫁时,我不会听从。”

    “你去了西域后,便附庸了彼时你那个联姻的夫君,虽其受伤很重,但他终归还在,只要在,就是一面聚拢旗下势力的旗帜。

    你很聪明地利用了这面旗帜,强行给他续了几年命,而在此期间,你先后成了虞国在西域的边军,以及佛门法王的附庸。”

    “姑姑啊,你从始至终,一直将自己摆在一个对更强的,掌握权力的人有用,有价值的位置上。

    所以你看似在各方势力间游走,但始终还是在讨好人,这次也一样,你回到大虞,将自己摆在了亲戚的位置上,想要讨好我。”

    文珠公主喉咙干涩。

    想说什么,却再次给徐贞观笑着打断。

    “没关系的,不用解释,我并不是说这有什么不好,若非我在修行上有天分,当初得到了太阿剑的认可,有着还算强大的修为,我甚至还不如你,姑姑你已经将公主这张牌,打的很好很好…”

    “你当初,在西域的时候用公主的身份,成为了虞国和佛门祖庭,以及西域国那几个大部落间,联结的纽带,从而保住了地位。

    如今,你做着和当年一样的事,想要成为我这个女皇帝,与八位王爷之间的纽带…

    这叫…呵,按赵都安那家伙的说辞,是‘路径依赖’,他总是会想出一些古怪,但恰如其分的词汇来。”

    徐贞观笑容又深刻了几分,说道:

    “可虞国和西域,终归是不同的啊,姑姑你在外面太久了,或许早已忘记了这边的残酷,我又何尝想与叔伯大动干戈?

    只是时局推着人,不得不如此,就像黄庭巷中陈九言坐上棋摊的那一刻起,想要下来,就已几乎做不到了。”

    文珠公主沉默。

    这一刻,她脑海中,突然想起了不久前,那个林公子在东城巷子口与她说过的那番道理。

    虞国和西域不同。

    所以,她依照在西域的那套方法去亲民,反而是错的。

    所以,她依照当年的那套合纵连横的方式,去试图做“中间人”,缓和女帝和八王的矛盾,也是错的。

    同样的错误,她一天中犯了两次。

    分别被林公子与侄女指出,从这个角度看,两个人真的很配。

    而自己…似乎也真的将皇家的血雨腥风,想的太过幼稚。

    “好了,姑姑,”徐贞观忽然又笑了起来,拉着她起身:

    “都说了,今晚不谈那些,我带你去收拾好的寝宫看看。”

    文珠公主也苦笑了下:“其实…”

    徐贞观拉着她往外走,白衣女帝好似仙子一般将飞入白雪:

    “对了,佛门辩经的日期定下来了,就在两日后,地点在神龙寺外,到时候,要不要与朕一起去看看热闹?

    呵,若非是为了给西域法王颜面,朕才不会准许,不过这次辩经,他们也别想着有多少百姓去看了。”

    文珠公主叹息一声,笑着说:

    “臣想先换一套裙子。外出一趟,沾了许多泥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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