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啊”勒无终脸上的戏谑和病态消失不见,这三个字是从未有过的眷恋情深。
他抬头望向天空,可浑浊的视野里只有无尽的黑暗。
他看不见黎明,也无法拥有黎明后的阳光,而代替阳光的存在也不知去了哪里。
“他下山为妹妹报仇去了。”勒无终沙哑的嗓音变得更哑了。
仅是一丝相像的感觉也让他心底海一般的思念在此刻涌了出来,汹涌到可以将人瞬间溺毙其中。
“哥哥很忙,忙着寻找他不知流落何处的亲妹妹。”
“只要有线索,哥哥就会下山去找妹妹,我也是这样被他碰巧找到、救了、带回来的。”
“因为我不能晒太阳,哥哥每次下山都不方便带我一起,我也只能在山上等他回来。”
“哥哥还说妹妹是聋哑人,是被家里人刻意丢弃的,如果那天他没有贪玩离开,妹妹也不会被人带走了。”
“找妹妹这件事已经成了哥哥的执念,成了他的心魔。”
“哥哥期待找回妹妹,因此他学了手语和唇语,他还希望我能和妹妹能好好相处,所以也教了我。”
“知道吗。”勒无终哑声笑了下,笑声病态阴郁到让人听了就毛骨悚然,“我其实非常嫉妒妹妹,她占据了哥哥太多时间,我嫉妒到恨,在脑中无数次幻想过如何残忍的杀害她,可”
话音一转,他又道:“如果没有她,我不可能遇见哥哥,我会死在那个小黑屋里,或者在某天成功杀出来,屠了半边天,再被什么人杀掉。”
“因此如果可以,我不会杀她,会像哥哥说的那样同她好好相处,甚至还想当面和她说一声谢谢,谢她”
勒无终突然又笑了一声,可笑声却变得压抑和绝望,“可惜没有如果了,她在被哥哥找到前就被人害死了,哥哥也下山为她报仇去了。”
“我想跟哥哥一起去,可他不同意,他让我在山上乖乖等他回来。”
“我等了整整五千一百三十三天,可哥哥还是没有回来。”
“我以为哥哥是有什么原因才不能回来的,可前几天才我知道了他只是不想回来罢了,他”
他顿了顿,“他应该不会回来了,他不要我了。”
薄尊溟沉默片刻,追问道:“你为何会突然这么想?”
“棠姐其实不想我下山的,但碍于府君的要求,她只能同意。”勒无终回道,“临走前,棠姐还和我做了笔交易,只要我听明渊的话且不乱伤无辜,帮他们顺利完成这次任务,她就把哥哥的联系方式给我。”
话音落下,他近乎疯魔地笑了起来,如海的思念化作毁灭的深渊,将他轻易吞没其中。
片刻后,他看向薄尊溟,笑容里的绝望变得更深了,“大少爷,很可笑吧,我等了哥哥那么久,他连半点音讯都不给我,可棠姐却有他的联系方式。”
他又问:“你说,当我回去联系上哥哥时,他会说什么呢?”
他自问自答道:“他大概会亲口告诉我,他不要我了吧。”
薄尊溟似乎在思考,没在第一时间回答勒无终。
勒无终其实也不需要大少爷回答自己,他无趣地低下脑袋,嘀咕道:“我果然是有病啊,都这样还记着他的话,念着他的好,甚至还想听他的声音,即使是残忍的话也想听,真是有病”
他嘀咕片刻,薄尊溟终于开口了,“勒无终,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勒无终再次抬头看向薄尊溟。
他嘴角依旧挂着笑容,他似乎总在笑着。
此刻,他的笑容有些疯狂,脸上的表情也变得玩味,仿佛刚刚那个深沉思念某人的模样只是个错觉。
薄尊溟问:“假如我是你口中的哥哥,我要你用你的能力将我还有其他人身上的诅咒都消除,你会同意吗?”
勒无终不假思索地回道:“当然。”
薄尊溟又问:“即使要你付出很大的代价。”
勒无终再次不假思索地回道:“我会不惜一切代价。”
问完,薄尊溟用肯定的语气道:“勒无终,你的哥哥很在乎你。”
勒无终笑着回道:“大少爷,安慰的话就免了吧,我是有病不是傻,更不是一哄就好的三岁小孩。”
薄尊溟云淡风轻的表情有了些许松动,像是心累,又像无语。
他轻叹一口气,又道:“如果你当年跟着哥哥离开,还有机会来到妹妹被害的地方,你会回退时间阻止妹妹的死亡吗?”
勒无终想说为什么不,可刚一开口他就愣住了。
薄尊溟道:“你会这么做的,即使你知道这是在逆转一个人的生死,会给过去、现在、乃至未来都带来不计其数的影响,可只要事关你口中的哥哥,你肯定会这么做。”
勒无终缓缓低下头,沉默着不知该作何言语。
薄尊溟沉默片刻,又问了个看似无关紧要的问题,“你知道自己的嗓子为何这般苍老吗?”
“异能使用到达一定程度,开始往蜕变时期过渡了。”勒无终如实回道,“天衡山是世间最了解异能的地方,只要出现类似蜕变时期的征兆,府君和棠姐就告知我们相关的内容,让我们自行注意和抉择。但我觉得无所谓,早晚的事罢了。”
“这也是我不让你治疗我眼睛的原因。”薄尊溟垂眼看向勒无终,第一次睁开了他闭合的双目。
勒无终似有所感地向上望去,用逆时看清了薄尊溟的眼睛。
他眼眶里没有眼白和瞳孔,只有一片深邃的蓝色,比起眼睛,这更像是大海的微观景色,深邃旷远,似乎可以包容世间万物。
薄尊溟道:“世事有因果,也有代价,若要逆改时间恢复我的眼睛,你的嗓子怕是会老到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勒无终嘴上这么问,可心底却已经有了答案。
“勒无终,真正爱你的人会比你本身还要了解和在乎你。”薄尊溟缓缓说道,“你的哥哥知道你下山会做些什么,而他不愿意以失去你的方式换回妹妹。”
他有些空灵的声音从勒无终上方传来,伴随着下方“哗哗”的海浪声,竟是有种说不上来的温和。
“你说你等了五千一百三十三天,可很快你将拥有他的联系方式,久违地听到他的声音。”
“过去已定,未来可改,而一切皆在当下,你的等待在当下已经开始有结果了。”
“他说让你等他回来,那么终有一天你们会再相见的,再耐心等一等吧。”
海浪不停拍在勒无终身下的礁石上,碰撞间,海水飞溅到半空。
有一滴正好溅落在他的眼角处,缓缓滑过他苍白的脸颊,似渴望和触动的泪水。
他呆愣片刻,又伸手抹了下眼角,“大少爷,你可真是爱多管闲事啊。”
“不算多管闲事,我说过栖寒的事谢谢了。”薄尊溟缓缓闭上眼,“这些是我作为大少爷的回礼。”
“我不管。”勒无终回道,“正常人是不会拿这些作为回礼的,所以”
他垂下眼帘,笑着呢喃起来:“更像了啊,报仇不可能花哥哥这么久时间,他肯定是去多管闲事,又出了什么岔子才不回来的”
勒无终坐在礁石上不停嘀咕着,思念与期待随着海浪流入大海,广阔而无边际。
薄尊溟负手站在他身后,安静当一个倾听者。
不知过了多久,遥远的海平面隐隐烧起一段炽热的橙线,薄尊溟也感应到什么,道:“走吧,他们那边已经收拾好了。”
他转身快步离开,勒无终起身拍了拍白袍也跟着上去。
离岛的集合点定在黑夜等人来时登岛的位置,薄尊溟领着勒无终没一会儿就走到了。
因为勒无终身上衣服的价格,所有人都确定天衡山不缺钱了,故而都只收拾了最重要的东西,装在一起十几个大包就够了。
可惜在老一辈看来什么东西都非常重要,要不是黑夜几人一直盯着他们又帮忙一起收拾。
别说一共十几个大包了,一人十几个大包都不够。
见到大少爷过来,薄栖寒的母亲推了推她,“快去吧。”
薄栖寒往前走了几步,低下头开始道歉:“大少爷,对不起,我不该耍性子,更不该拿怪鱼的事威胁你和其他人。”
她抿了抿唇,忐忑不安道:“我已经知道错了,你别别讨厌我,好不好?”
心情颇好的勒无终没有出言嘲讽,走到明渊身侧靠后的位置,乐呵地看起了热闹。
黑夜用余光扫了勒无终一眼,这么点时间心底的恶意居然少了很多,这是去做心理辅导了?
“明渊,您看我做什么?”勒无终冲黑夜玩味地笑了笑,“要是让府君误会可就不好了。”
黑夜:“”
我真是有病,居然关心一个变态的心理状态。
薄尊溟伸手摸了摸薄栖寒的头,“幸在没有酿成大错,我原谅你了,也不会讨厌你。”
话音一转,他又道:“但没有下一次了,薄栖寒。”
这是大少爷第一次叫薄栖寒的全名,显然他是真的生气了。
“我知道了。”薄栖寒坚定地保证,“没有下一次了,永远不会有的。”
薄尊溟应了一声,又朝黑夜几人点了点头,“现在可以出发了。”
话音落下,海水向上汇聚,再次幻化成一头巨大的鲸鱼。
说归说,知道归知道,可第一次亲眼见证,骆昭几人还是被震惊到了。
“这这这这——!”骆昭震惊到只能结结巴巴地吐着“这”字。
丁舜屿收了收震惊的下巴,不可置信道:“我们坐这东西走?!”
“你不想坐也可以留在这里。”钟夏回怼道,“都赶紧上去,别继续丢人现眼了。”
“怎么上?”不久前刚醒来的卜士兴指着好几米高的海化鲸鱼,“这是个正常人都上不”
不等说话,一条海化阶梯连到鲸鱼背上,岛上的老人一个个都腿脚利索地上去了。
最年长的拄拐杖老人也不例外,甚至要不是拿着拐杖,他还能走得更快。
卜士兴:“?!”
这是老年人?
钟夏又瞪了他们一眼,“快点上去!”
骆昭和丁舜屿逃命似地快速上到鲸鱼背部,卜士兴和吴茂也紧随其后,叶晗羽则走在姜凌兰前面。
走到一半,叶晗羽不知想到什么,刚回头还没开口,姜凌兰就快速退了几步。
姜大小姐这界限划得要多明显有多明显。
叶晗羽失落地扭头,继续往上走。
所有人都上去后,黑夜几人才上到鲸鱼背部。
岑憬环视一圈,进行最后一次确认,“还请各位都认真检查一下,马上就要离开这里了。”
即将离开这个他们困守了千百年的海岛,岛民们全都没有检查行李,而是扭头最后看一眼这个海岛。
成年人的表情各异,有喜悦,有激动,有不舍,也有忐忑但他们看到满怀期待的孩子后,又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这笑容里带了几分释然,毕竟他们一开始从未想过能一起离开。
所有人都能离开这件事让薄栖寒感到非常开心,也让她更加期待未来的生活。
她看向勒无终,迫不及待地问:“勒无终,天衡山是什么样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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