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尖利的内侍立即喝道:“大胆!”
皇帝身边伺候的人那么多,这个李钰一开口就让大家都退下,岂不乱来!
皇帝沉声道:“无妨。何喜留下,其他人都下去。”
闻言,何喜赶紧冲其他宫女太监使眼色,他们迅速离开。
殿内很快只剩下三人。
李钰伸手,掏向怀中。
何喜似乎有些紧张,抢先一步挡在皇帝面前。
皇帝一脸无语:“你靠边,你挡着朕了。”
李钰将半张纸奉上。
何喜拈着那张纸,左右查看了一番,才送到皇帝的手里。
那应该是一张信纸,只是被火烧掉了大半,只剩下一小片了,纸张的四周,还沾有血污。
李钰解释道:“这是臣在北胡主帐内发现的,可惜当时纳尔古已经派人烧掉了大部分信。”
他其实撒了个谎。
除了这张纸,还有一封完整的信,已经被李钰提前收起来了。
皇帝的心思,他暂时摸不透,所以不能一下子把全部底牌都亮出来。
“写信之人应该也在军中任职,竟敢通敌卖国,实在可恶!”
虽然只剩下几行字,但皇帝看过之后,依旧明白了李钰为什么要千里迢迢将这张纸献给自己。
李钰沉默不语。
这个时候,没有他发表意见的资格。
事实上,他已经完成了任务。
至于皇帝要怎么做,是彻查整个定北军,还是找定北王商量对策,就都不是李钰能插手的了。
半晌,皇帝才放下那张纸,又问道:“朕很疑惑,你为何不把东西交到你父亲手上,而是大费周章,非要来见朕呢?”
李钰虽然也在定北军中效力,但他对外从不提镇北侯府。
从小兵做起,如今只是一个校尉。
定北王手下有数十万将领兵士,李钰并不显眼。
他想进宫,用的还是手里的暗线。
如今,这些暗线都已经暴露在皇帝面前了。
“臣不相信任何人。臣也相信,陛下并非不能容人之君。臣生母只是内宅妇人,已经多年不曾踏出侯府一步,请陛下明察。”
李钰觉得,即便他不说,皇帝也清楚这些。
他不过是趁机让那些人在皇帝面前过了明路而已。
再说,他们也只是家奴,虽然前朝覆灭,但他们依旧只认承恩公及他的后人为主。
如今那些后人都已经不在了,只剩下李钰和他母亲。
“臣子的家务事,即便朕是皇帝,也不便过问。不过,听你的语气,似乎对镇北侯有些不满?”
皇帝眯了眯眼。
李钰连声道不敢。
对父亲不满,那是多大的罪名,他绝对不会承认。
“好了,不必紧张,朕只是随便说说。你有大功,待此事了,朕一定会论功行赏,不会忘了你。”
皇帝话题一转:“不过,你杀了纳尔古,让北胡内部大乱,朕必须大大的赏!”
能让皇帝说是大大的赏,肯定不会薄了。
李钰也不禁有些激动,叩谢皇恩。
等他离开,皇帝才对身边的何喜说道:“你觉得这孩子如何?”
何喜滑不溜丢的,眉开眼笑:“陛下觉得好,那奴婢自然也觉得好。”
“就你圆滑。”
皇帝斥了一句,又叹息道:“哎,朕的皇儿若是还在,如今也该是这般高高大大了,说不定已经能替朕分忧。”
何喜早已听说过,陛下的长子走失多年,很可能早就不在人世。
但皇帝一直没有放弃寻找,只是却没有任何消息。
“陛下是真龙天子,一定会庇佑殿下平安归来。”
见皇帝面露忧思,何喜连忙说着吉利话宽心,又说时间不早了,请皇帝回寝殿休息。
“吱嘎——”
李钰轻轻推开房门,他最近几天就睡在铺子后院里的一个杂货间。
彩衣卫来得突然,他当时刚刚睡下不久,就被带进了宫里。
刚察觉到一丝异样,李钰本能地侧身,同时手也握成了拳,随时可以挥出。
“噗!”
黑暗中,姜芙吹亮了桌上的烛台。
小小的烛火如豆,一下下跳着,将周围缓缓照亮。
姜芙坐在一个木凳上,脊背挺直,两手搭在膝头上。
看她的样子,不像是置身在旧仓房,倒像是在什么雕梁画栋的亭台楼阁里,有着慑人的气势。
李钰松开了拳头,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带着几分畏缩。
“这么晚了,是去了哪里?”
姜芙沉声问道。
事实上,这么晚了,她也不应该出现在这里才对。
而且他们二人还是孤男寡女,传出去可就坏了名声。
但姜芙先声夺人,李钰只好捂住肚子,尴尬地对她解释:“可能吃坏了肚子,实在难忍,只是街上的药堂早就关门了,我没买到药。”
说完,他微微佝偻着,表情也多了几分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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