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手里有这个，捞这点算啥啊！”
老曹一把拽住韩老四的胳膊，“你先别走，咱俩唠唠，我们家孩儿给你弄了这么大一单生意，你红口白牙的连个谢字都没有，咋，还想独吞啊！”
“大哥瞅您这话说得……我要感谢也得感谢人家建平啊，您老跟着操啥心……诶呦呦疼疼，松手！”
“小兔崽子，我还整不了你了，我凭啥不能操心？建平那孩子是一个头磕在地上的我干儿子，还我操心，你个韩老四手里有俩糟钱就把尾巴扬起来，不知道天高地厚了是不是？”
老曹捏着韩老四的耳朵，搓搓手指头，“赶紧的分我们……三成！”
“大哥你真特码黑！我们总共才挣几个子儿，你一张嘴就要三成……”
“少废话，信不信我现在就去给鹤城打电话，告诉他们你这鹅绒原先就卖三块五一斤……”
“得得得，给你，给你不行吗？您可真是我亲哥！”
韩老四吓得连连求饶，老曹这才眉开眼笑，“这才是我兄弟，对了你别一天天挣钱挣蒙眼了就啥都不管，歘年前去后山给兄弟们燎几车烧纸，上个坟，撇啥嘴撇嘴，听着没？”
“烧纸还得从你们屯子买呗？”韩老四没好气嘟囔一句。
“你要敢去别的地方买，信不信我让小波他们半夜去找你？”老曹得意的笑，“我们屯子的烧纸……嘎嘎好，下边都认……天地银行的么！”
“你可拉裤兜子吧！咋的你下去问了？”
“少他么墨迹，赶紧的啊，别到时候兄弟们大过年的找你……赖上你，作你，让你过不消停这个年！”
“得得得我知道了大哥，等他们把钱送过来，我就给您拎包送过去行不？这家伙的见啥都想啃一口，路边的大粪车你咋不上去舀一勺子，尝尝咸淡？”
“大粪那玩意……香次辣味儿的，你自个留着吸溜吧！”
老曹瞅瞅早已经散伙的场院，这才觉得狠狠出了一口胸中恶气！
嘚瑟啥啊！
还把钱拿出来，摞成小山，哎呀我们今年赚钱了，大家都乐呵乐呵！真好意思腆着脸说！
也就是眼下社会太平了，要是搁五十年前，你敢这么嘚瑟，老子傍黑天就领兄弟们砸了你家的响窑！
“别忘了啊！”老曹一伸手，把路边用蹄子往外扒拉雪啃草根的小毛驴牵过来，“这不是我们屯子那头驴么，咋骚了你们这旮沓了，走啦毛驴，咱们回家……”
“诶，诶，那是我从你们屯子吴老二家买回来的要杀的……”
韩老四气得直蹦高！
这特么的是红胡子进村了！
见啥抢啥！
“擦，吴老二那只揍还能伺候好牲口？瞅把我这毛驴子给糟践得……都瘦了！”
“放下放下，那是我花钱买的……老曹你这……咋还明抢呢！”
“谁说这是你家驴，你叫一声看牠答不答应！”
老曹眉开眼笑，不考虑身后气得脑瓜子冒烟的韩老四的感受，哼着小曲把小毛驴牵回家，拌上好草料喂着，惹得小黑马一个劲歪着头瞅这位老伙计。
驴叔一向可好？
孙建平翻墙跳进院子里，小毛驴看到他，立刻扯脖子哏儿噶叫起来！
“叔你咋把牠给整回来了？”看到小毛驴，孙建平心里也是欢喜不已，刚才他还想找韩老四好好唠唠这头驴呢！
眼下太平山村这边基本实现了机械化，牲口的用途大大减少，许多人家都把生产队散伙时分到手的牲口给变卖了，这头可怜的小毛驴也是几易其手，最终落到了韩老四手里。
本来韩老四还寻思着把这头小毛驴一刀抹了脖子，给大家伙分点驴肉打打牙祭。
“再咋说也是咱们屯子的牲口，哪能让外人祸祸？”老曹伸手拍拍小毛驴的脖子，语气有些低沉，“就是那头母驴不知道整哪去了。”
“应该早让人给卖了吧！”
想起原先马厩里那些好伙伴——大黑马、枣红马、青骢马、卷毛马……现在有的还在某些人家干农活，有些已经……
唉！
不想了，越想心里越难受！
小黑马抬起头，友好看着孙建平，嘶嘶叫上两声，隔壁马厩里吃草的乌龙马听到女儿的呼唤，也嘶嘶叫上两声作为回应。
“这家伙长得比牠爹都高了！”孙建平笑着凑上前去，帮小黑马挠挠下巴，“叔，一百二一斤，这个刘杰也是棒槌，竟然答应下来了！”
“啥一百二，一百四！”老曹抓起铁刷子，小心翼翼给小毛驴梳毛，“那个姓刘的还真属王八的，一百二买的，让老四开票写一百四，他一斤捞二十。”
孙建平皱皱眉，老蔡手底下全是“能人”啊！
“我硬从老四手里抠出三成，嘿嘿，你算算多少钱？”
“那不是七万二？”
“可不咋的，这钱咱们还能让他自个揣兜里？草，王八羔子，拿那么多钱不怕咬手啊！”
老曹那张老脸都笑开了花！
那可都是钱啊！
真金白银！
还嘚瑟不了！
把钱拿出来显摆……摆长城，诶呀我们今年挣钱了……
这回我让你哭都找不着调！
“这钱就算是咱们的中介费了！”孙建平也跟着笑起来，伸手摸摸小毛驴，小毛驴也抬起头，扎进他怀里使劲蹭了两下，黑色的大眼睛眨呀眨，两行热泪顺着眼角滑落。
这一刻孙建平心里酸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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