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下里,陈观楼问过杜夫子,名家字帖市场价预估多少。
杜夫子告诉他,一二千两肯定能卖出去。具体金额,得看古玩店的本事。如果遇到同好者,两三千两也不成问题。
“谢长陵的题字,不算钱?”
“这个得分时间。他现在身陷囹圄,虽有状元名头,自成风格,认可的人毕竟不多。等将来,他声名显达,此字帖必定价值连城。若想投其所好送礼,花费重金购买这份字帖的人必定不在少数。你想想,今儿他在天牢写下的字帖文章,他日当做礼物送到他手中,这份心意何等的珍贵。什么叫送礼,这就叫送礼,这才是钻营关系的上乘手段。”
“那我得想办法让他多留点墨宝。等他将来发达了,我就专门卖他的墨宝给那些送礼钻营的人,肯定能发一笔横财。”
杜夫子却笑道:“稀少才叫珍贵。多了,那就是路边的大白菜。”
陈观楼啧啧两声,“读书人就是矫情。我可以跟他二八分账,大不了三七分账。”
“你这么看好他的未来?笃定他能翻身?”杜夫子很好奇。
陈观楼嬉笑一声,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不是吹牛,我这双眼睛还真没看错过人。谁能起复,谁能腾达,不敢说揣摩个百分百,八九成的还是有的。”
“你牛!”杜夫子笑眯眯的,“有这本事,窝在天牢,倒也有点用处。也仅仅只是有点用处。若是用在官场,那真是平步青云只是等闲。”
“夫子就别忽悠我了。我还在想,这礼物蛮贵重的,送给侯府,以我的身份会不会不太合适。”
“没什么不合适。大家都知道你是天牢狱吏,从犯官手里薅羊毛乃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大家只当你有本事,懂得投其所好。”
杜夫子的话宽慰了陈观楼。
字帖的市场价值远远超过了他的预算,但是他确实只花了两百两银子购入。而且还是左手倒腾右手,符合预算。
待到宴请这一天,他掐着时间,不早不晚的来到侯府。这回没走后门,走的是侧门。还是门房陈观祥,祥哥亲自迎的他。
陈观楼没给赏钱,大喇喇地说道:“我们兄弟之间,就不讲究这些了。一会一起喝酒。”
陈观祥呸了一声,“跟你喝酒,倒八辈子血霉。走远点,别把你的霉运传染给我。”
“胡说八道!就我这财运,谁不羡慕。你就是嫉妒。”
“我嫉妒你?”陈观祥鼻孔朝天,一脸不屑,“就你在天牢那个破差事,跟我比,提鞋都不配。我这差事,别看只是一门房,走出去,七品官都不换。”
“是是是,宰相门房七品官,何况是侯府门房。你牛,我比不上,我认输。”陈观楼果断结束小学鸡一般的争吵,宾客太多,差点就成了显眼包。
陈观祥随意指派了一个小厮,让小厮领着陈观楼去前院花厅喝茶。今儿来的宾客太多,分了几个院落招待。
陈观楼被安置在陈氏一族的队伍里,一走进花厅,好家伙,全是陈家人。包括一部分陈氏一族的亲朋,但地位身份有限,没有资格同其他豪门勋贵亲朋同坐一桌,于是就和族人安置在一处。
陈观楼很乖觉,一进花厅,先给各位长辈请安见礼,又和同族兄弟们互相打招呼,还接受了晚辈们的礼。
幸亏今儿不是过年,不用给压岁钱。
岁月如梭,不知不觉之间,多了一大串的晚辈。数年前,他还是小靓仔,楼哥儿,一转眼就钻出一群熊孩子见面就叫他叔。
一群熊孩子好似三千只鸭子。
陈氏一族军武起家,对孩子们管得不严,甚至乐意见到孩子们释放天性,争强斗狠。说是想当将军,就要懂得争抢,懂得战斗。战斗的意识,要从小培养。家风果然和耕读世家,官宦世家差距甚大。
难怪两边通婚不多。观念家风差距太大,很难融合,必然处处都是矛盾。
当然,大人们也有分寸,限制了孩子们的活动范围,只能在院落中,不能出院门一步。以免冲撞了贵客。
陈观新扭扭捏捏来到陈观楼跟前,客客气气喊了一声,“观楼哥!”
“生意如何?”
陈观新摇摇头,“一般般。”纵然有家庭的支持,陈观新的南北杂货店只能说能混起走,赚个温饱。想要大富大贵,别指望。这门生意做的是细水长流,积少成多。远远比不上当初在天牢当差时候轻松收入高。
他本就是坐不住的性子,让他天天看守店铺,郁闷死了。
有了对比,越发意识到天牢这门差事,看似低贱脏污,实则好处颇多。以前陈观楼仅仅只是班头,有其照顾,就能让他吃饱,手里从不缺钱花。如今陈观楼当了狱吏,若他还在天牢,收入和地位岂不是节节攀升。
悔不当初。
“观楼哥,我还能回天牢当差吗?”
陈观楼瞥了他一眼,“好生做你的买卖,如今大小也是个老板,干什么想不开惦记天牢狱卒这碗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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