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炼!
李辛无论如何也没想到,来查探的锦衣卫竟然是百户沈炼。
他暗暗松了口气,对于沈炼还是有几分了解。
此人优柔寡断,心存善意,不然早在魏忠贤府邸就斩了封巧儿的脑袋。
此次有八成把握,怕是能蒙混过关。
而沈炼也是心头狠狠一抖。
但见灵堂前跪着一个三十出头的中年男人。
对方没有留须,整张脸透着惨白之色。
但惨白也罢了,偏偏长着一副刀削脸,三角眼、塌鼻梁、薄嘴唇。
几种毫不搭配的五官凑在一起,面容极为怪异,给所有人一种恶贼在此的感觉。
这人,真他妈丑!
就好像出生的时候,被天打雷劈在脸上一样。
难道,他就是那日逃走的状元郎李辛?
可如何能变成如此模样。
还是幻术?
沈炼一阵恍惚,甚至狠狠咬住舌尖,咬的鲜血淋漓,心头剧痛,眼前人的面貌也没发生任何变化。
他只好皱着眉头,往一旁唾了一口血痰,带着手下走进屋里。
李辛看的心头暗惊。
若真使出幻术,恐怕当场要被沈炼拆穿。
其实对于刚学封家观山指迷术的人,倒不是真没办法使出娴熟幻术。
只需借助封家一个神物,名为观山神笔的东西,也能以假乱真。
可惜封师岐死后,此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李辛真怕那东西,落在锦衣卫手中。
但通过这几天平静来看,想必被封师岐藏到别处,甚至连封巧儿都不清楚。
“巧儿,这位大人是……”
李辛见对方没察觉异样,迅速进入角色,抬起泪眼,问向对面跪着的封巧儿。
封巧儿被李辛一瞪,知道性命攸关,再顾不得惊慌,赶紧张口。
“哥!这位是……是左镇抚司锦衣卫百户沈炼沈大人。”
“当初,就是沈大人和另一位大人,将爷爷和我从巫峡山一路带至京都。”
李辛闻言慌忙起身,披麻戴孝冲着沈炼走来。
“哎呀呀!原来是沈大人莅临,小人有失远迎,真是该死……”
他露出几分惶恐模样,抱拳冲着沈炼不断作揖。
沈炼还皱着眉头,端详着对方,身后弟兄已厉喝出声。
“少他妈废话!”
“你叫什么名字,籍贯何处,从何而来!和封家又是什么关系?”
几人作威作福惯了,更厌恶对面走来之人的丑陋,推了李辛一把,让其滚远一点。
李辛只好停在原地,张了张嘴。
身后的封巧儿已适时出声。
“大人!这是我家哥哥封礼辛,是我封家家主的嫡孙,原本来京都投奔我爷爷,可谁知……呜呜呜……”
封巧儿哭了起来,咿咿呀呀的响彻灵堂。
几个锦衣卫们听的心烦,越发恼怒:“闭嘴!让你说话了吗?”
封巧儿止住哭声,垂着头不敢吭声。
李辛也做出一脸害怕模样,挤出笑脸拱手。
他不笑还好,一笑越发渗人。
原本法令纹就够深的了,笑了之后整张脸就好像被重物捶打过的蛇头一样,死而不僵,令人浑身发寒。
“你他妈再给我笑一个试试?”
锦衣卫弟兄再忍不住此人丑陋,就要拔刀相向。
“嗯?”
沈炼却抬起了手,制止身后几人,沉声说道。
“让尔等来干什么了?还不抓紧时间办差?”
几人这才松了腰刀,慌忙点头:“是,大人。”
说完就四下散开,一阵翻找,并掏出无常簿在上面记着什么。
眨眼间,小屋就被翻找的一片凌乱,东西全都扔在地上。
李辛看了一眼,毫无反应,静等沈炼的质询。
“你叫……封礼辛?”
沈炼吐了一口气,沉声开口。
他到现在也弄不清,对方究竟是不是李辛。
只不过从这名字来看……
若真是李辛,你丫胆子也太大了。
既然改头换面,名字都懒得改了吗?
“是!”
李辛垂头回答,“小人正是封礼辛,封家第十一代传人……”
“路引拿出来教我看看。”
李辛从怀中掏出路引,双手递了过去。
所谓路引,就是明朝远行的一个凭证。
大明律规定,离乡百里必须携带官府出具的路引才可以出门。
否则就要被打成流寇山贼,抓起问罪。
而路引上,更要写明出行人的身份信息,甚至体貌特征,并加盖各地府衙公章,极难伪造。
沈炼看了几眼后就还给对方,淡淡笑了。
“封礼辛,你说你是封家传人,可有佐证?”
“这……”
李辛一愣,心道废话。
这和证明我是我爹的儿子有什么区别。
他转头看向封巧儿,就要开口。
“我让你说!封礼辛!”
岂料沈炼言语严厉起来:“背一遍你封家家谱,让本官听听。”
李辛无奈转过了头,犹豫片刻轻轻开口。
“王、师、论、道、展、奇、才”
“循、依、周、礼、堪、天、命”
“宪、章、祖、训、扬、四、海”
“相、扶、天、子……”
“葬、龙、台!”
一连二十八个字脱口而出,没有半点停顿。
沈炼听的一愣。
这家谱中的王字,正是第一任观山太保封王礼的辈分。
随后一路传承,到了第十一代果然是个礼字。
尤其封家这家谱还挺有意思。
什么王师论道展奇才,什么循依周礼堪天命,什么相扶天子葬龙台。
任谁一看,就知道是风水堪舆世家,还是专门给皇家修建皇陵的人。
嘶……
难道,对方真是封家传人,而非李辛。
我哪日想错了一切?
沈炼不再纠结这些事情,而是看向灵堂。
但见灵堂处摆放着一尊大红棺材,封着棺口,并用三长两短的皮绳捆了。
他再次问道:“封礼辛,封老爷子是怎么回事?怎么就突然暴病而亡?”
李辛闻言叹气。
“谁知道呢!大人,昨日清晨还好好的,晌午出门去天桥看了场杂耍,回来人就不行了。”
“请来大夫,人家扫了一眼,根本不敢靠近。说是传了极为厉害的瘟病,无药可医。昨天深夜就咽了气……”
“可怜我刚抵达京城啊,大人,本想着辅佐二爷,得个一官半职,可谁知……”
沈炼已抬手制止对方废话,竟举步向着棺材走去。
“昨日刚死,今日就要入殓了吗?封礼辛,你也太匆忙了吧?”
李辛眉头一皱,轻声解释。
“大人,我家二爷患的乃是瘟病,传染性极强,不光大夫,安乐堂的管事太监都要小人赶紧下葬,切勿害了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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