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公,孙钰是精武学院的带队老师,于私,他是许怀义的师傅,所以这桩事儿,便由他揽下出面解决。
他先叫了马自诚来,说明了情况,调查之前,自己人必须先统一好战线。
马自诚听后,也十分愤怒,毫不犹豫表示支持孙钰彻查此事,不管涉及到谁,都要一查到底,军营里,绝对不能容许这样背刺的事情存在。
否则,谁还敢义无反顾的冲锋陷阵?谁还敢被背后交给袍泽?
身为武将,最恨这种放冷箭的小人行径。
况且,往大了说,这已经不是谋害个人的性命了,而是影响到战局的输赢。
因为许怀义在军中的分量不言而喻,他勇猛杀敌,带着的队伍战绩最漂亮,士兵们也服气他、愿意追随他,若是知道有人暗害他,还是‘自己人’,能愿意吗?
一旦处理不好,就是军心涣散,这责任,谁能担的起?
有马自诚支持,事情就更好办了些,孙钰的身份是不低,可怀疑对象是李云昭的话,也难免会有人看在三皇子的面上不买账,若再加上个马自诚,这份量就差不多了,一来马家有女子进宫,还颇受宠,二来大理寺少卿是马家人,这就意味着马自诚是有一定话语权的。
不过,当孙钰让人去把军中那几位主事的将军都请过来、又把事情告知了后,那几人虽也吃惊得吃惊,震怒的震怒,却都没有第一时间表态。
谁都不是傻子,背后放冷箭固然是军中大忌,也被人所不齿,可如今党派之争越演越烈,都已渗透进了军营里,若非如此,之前也不会接连吃了败仗,他们早已烦不胜烦,只想独善其身,哪里愿意掺合进这些糟心事儿?
明眼人都知道,这是要借战场上混乱的机会,除掉许怀义,至于凶手是谁,左不过那几个,因为只有他们有动机,也只有他们有胆量,可以不顾孙家的颜面。
所以,这事咋管?
哪头都不好得罪,只能装聋作哑,能糊弄就糊弄。
但孙钰心里恨极,压根不给他们袖手旁观的机会,他见那几人都不吭声,冷笑了声,“诸位将军,便是这般态度处理军中事务的?出现这等丧心病狂的事儿,竟没点反应吗?许怀义现在不止是我们精武学院得学生,他还是军中将士,是皇上亲封的校尉,他被人在战场上暗杀,你们作为上官,不管不问,岂不是叫人寒心?”
话说到这份上,几人谁也不好再继续装死了,一个个的纷纷开口。
“许校尉身体如何?可有受伤?”
许怀义摇头。
那人松了口气,“那就好,许校尉吉人自有天相,没伤着就好,以后在上战场,可一定要多加小心了……”
闻言,孙钰黑着脸接过话去,“赵将军,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弟子没受伤,是身边有亲卫舍命护着,是他运气好,险险躲过去了,不是他粗心大意,你难不成以为那是流箭?”
赵将军硬着头皮道,“也不是不可能,战场上被流箭所伤,又不是稀罕事,只能说倒霉……”
孙钰气笑了,指着还躺在地上的倭寇道,“你凑近些,看看这人的脸色,箭射在肩头,没片刻钟就死了,这分明是毒死的,那箭头上有毒,咱们军中将士所用的箭,哪个抹了毒?我属实不知道,赵将来ēe
赵将军嘴硬,又道,“那也不能说明什么,也许是倭寇干的呢,他们知道许校尉骁勇善战,又杀了他们太多人,心怀恨意,所以故意扮作咱们大雍的士兵,在背后放冷箭,一来想杀害许校尉,二来就是故意嫁祸,好引起咱们内部不和,挑起矛盾,进而造成人心惶惶。”
孙钰嘲弄道,“今日才知,赵将军竟是好口才,明眼人一看便知的事儿,到您这里,硬是能歪曲到别的地方去,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赵将军闻言,顿时拉下脸,“孙师傅,慎言,本将军只是合理分析罢了,并非要歪曲什么事实,再说什么是事实?你觉得本将军说的不对,那你可以找出证据来反驳啊,凶手在哪儿?抓到了吗?”
孙钰冷笑道,“若是抓到了,我早一刀砍了他了,哪里还需要跟赵将军在这里扯皮呢?”
“你……”
眼瞅着俩人要翻脸吵起来,马自诚站出来打圆场,说和了几句,让气氛不那么僵硬,但他话里话外的,也是坚持是“自己人”在背后放的冷箭,并非是倭寇,不给几位将军置身事外,互相推诿的机会。
赵将军烦躁的道,“证据,你们光说没用,得有确凿证据啊,不然咋查?无缘无故的怀疑自己的袍泽,谁能服气?也许就是意外呢,或是倭寇的诡计,咱们也不能就轻易上当不是?”
其他几位将军皆附和这个说法,态度出奇的一致。
就是,不想掺合任何争斗。
见状,许怀义沉声道,“卑职能理解将军们的选择,但是这事儿非同小可,有一就有二,卑职没死,他们就还是会找机会下手,卑职的生死不重要,但这件事的性质太重要了……”
他顿了下,意有所指得道,“军营中,这么多德高望重的将军,竟是连卑职这么个小人物让人谋害都不敢管,那还敢管的了谁呢?”
几位将军闻言,面色不由一变,这话,可以解读为他们无能,或是不作为,也可以解读为他们投靠了凶手那一方,最差也是在嘲讽他们趋炎附势、毫无担当,作为武将,这样的指摘可就严重了。
还没完。
许怀义又道,“真相如何,但凡有眼睛的人都能猜到一二,不要小瞧任何一个人,更何况,卑职被射杀时,有袍泽看到,凶手分明故意用血弄花了脸,让人看不清长相,事后又匆匆逃走,若为倭寇,何至于此?”
他声音渐渐冷厉起来,透着股决绝之意,“这件事,卑职是一定要追查到底的,卑职可以死在战场上,死在倭寇刀下,却无法接受被自己人谋害,还是在卑职奋勇杀敌时,这等诛心之举,天理难容,若放过,等同于包庇纵容此等行为,那以后,谁还敢上阵杀敌?”
“上了战场,不光要跟倭寇搏命,还要担心腹背受敌,这等事若在军中传开,或被天下百姓知道,谁能担得起责任?”
“卑职还是那句话,卑职得命不值钱,但这件事必须要有个交代!”
几人面面相觑,片刻后,赵将军拧着眉头,不耐的道,“行,那就查,查到底,给所有人一个交代!”
许怀义道,“多谢将军成全。”
赵将军看着他,哼了声,“本将军敢不成全?若是不查,再被扣个包庇纵容的罪名,那仗也不用打了,铠甲一拖,老子回家种地去。”
许怀义张张嘴,还没说话,孙钰就替他解围,“赵将军别说的这么委屈,好像我弟子逼着你去查一样,出了这等事,本该就是你们出面解决,我弟子若不是机警运气又好,命都没了!”
赵将军不甘的噎住。
气氛再次紧张起来。
另有一位姓王的将军打着哈哈笑道,“咱们还是商议一下这事儿要怎么查吧?从哪儿入手合适,总得有个章程,眼下正打到关键时刻,可不能本末倒置了,影响了战局,咱们谁也吃罪不起。”
马自诚立刻接上这话,说道,“王将军说的太对了,咱们得以大局为重,不能耽误打仗,所以事不宜迟,赶紧下手,查至于从哪儿入手,倒也简单,这背后放冷箭的人,很大可能是跟许校尉有私人恩怨的了,如此查找范围应该就不大了……”
说着说着,他神情变有些古怪起来。
孙钰代替他文,“怀义,你可有得罪过什么人?”
许怀义点头,回得直白,“要说最近的得罪的,非定远侯府和平远伯府这两家莫属了。”
此话一出,王将军的表情就变得僵硬起来。
赵将军低低吸了口冷气,这是一点转圜余地都不打算留啊!
许怀义坦然的将自己跟那两家的恩怨说了一遍,重点是那两家人趁他不在京城,就往她媳妇儿身上泼脏水,给他戴绿帽子,抹黑他名声,进而扰乱他心智,这事儿在军中已经不算是秘密,之后朝廷听的处理结果,大家也都清楚,当时还非常吃惊,没想到朝廷会罚的那么重。
可如今看来,那两家不但没长记性,或许还变本加厉的报复了。
孙钰不怕得罪人,一锤定音,“看来,那两家的嫌疑最大了,定远侯府的世子爷在军营里,平远伯府没有子孙来,但据我所知,有几人是走了孟家的路子,也算是半个孟家人,都应该仔细排查一番。”
马自诚看他一眼,见他态度坚决,配合道,“查,不管牵扯到谁,都必须查!咱们若是撬不开那些人的嘴,还有锦衣卫呢。”
闻言,赵将军立刻道,“没必要麻烦锦衣卫,咱们自己先查。”
马自诚笑道,“赵将军不用担心,锦衣卫指挥俭使,是怀义的师伯,还能不尽心尽力?”
赵将军干笑,他是担心这茬吗?他是怕事情闹的太大,没法收场,“还是咱们查吧,要是查不出来,再请锦衣卫出手。”
马自诚似笑非笑的道,“那也行,但愿咱们能顺利查到真相。”
接下来,查案的过程,许怀义作为当事人,便没有参与,他从营帐里离开后,回到自己住的地方,就看到李云亭在等着他。
“怎么样了?”
“开始查了……”
许怀义灌了几口水,把刚才的事儿,大体说了一遍,末了道,“云亭,这回,若真查出来是李云昭干的,我铁定饶不了他!”
李云亭毫不犹豫的道,“那是自然!”
许怀义迟疑着提醒,“到时候,可能又会牵连到你家……”
闻言,李云亭笑了,“我可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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