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院长要不是老医生，说不定就信了。
二次手术，无论对哪个科室来讲都是极难的。
自家父亲的情况自己也亲眼看见了，十二指肠输入袢位置复杂无比，根本看不清走向，比黄河九曲十八弯还要绕。
刚开始看见情况的时候金院长都绝望了，他万万没想到竟然有人能操作小肠镜毫无阻碍的进镜子。
只这一点就堪称神迹！
要不然魔都的郑教授也不会根本不敢接手术，让自己带老人家去魔都。
南郑北秦，本来以为他们水平差不多，没想到事实上两人的差距竟然这么大！
郑教授不敢接的手术，秦晨秦主任非但接了，他连手术台都没上，任由自己的助手独立手术，最后40分钟手术成功。
一想到这里面蕴含的种种意味，再加上老爷子被秦晨从鬼门关……不，从奈何桥……不，从小鬼的油锅里给捞回来，金院长兴奋的浑身发抖。
他已经站不稳了，连忙说道，“秦……秦……主任，我坐会。”
秦晨微微一笑，“给我准备个移动硬盘，手术过程我要拷贝。”
他甚至都没问“患者家属”金院长的意见。
“好好好。”金院长忙不迭的说着好。
但他的腿已经软的像面条，全身抖的仿佛筛糠，站都站不稳。
技师和麻醉科副主任连忙扶着金院长去操作间的沙发坐下。
“金院长，术者的水平牛逼！！我这辈子没见过这么牛逼的手术。”技师小声称赞道。
要想知道一名外科医生水平高低，得问麻醉师。
要想知道一名介入手术术者水平高低，得问技师。
金院长缓缓闭上眼睛，眼眶里的眼泪流下来。
死里逃生。
麻醉科副主任连忙给金院长擦干眼泪，颤声说道，“金院，咱家老爷子福大命大造化大！这不，就遇到贵人了，我就说肯定没事。”
的确。
人已经上了奈何桥，对面的小鬼都把油锅给支起来，露出满脸狞笑。
可就在这档口，遇到秦晨来做示范手术。
就这么机缘巧合的把人从奈何桥上，从小鬼的油锅里给捞了回来。
这要不是福大命大造化大的话，那什么才是！
“小李，你看手术做的没问题吧。”金院长缓了缓神，颤声问道。
“1周，能出院回家。”技师小李很肯定的说道。
“！！！”
“！！！”
“1周？说什么呢。明天休息一下，后天就能回家。”秦晨走进操作间，冷声说道，“技师，你把刚刚手术过程全程拷贝一份给我。”
“好咧！”技师小李马上应道。
所有人都有慕强的心理。
人家秦晨秦主任连手术都没上，只让助手上台，ercp皇冠上的明珠就被轻而易举的摘下来。
这种强者要点资料还能拦着？
技师小李没那么不开眼。
“小李，你去找硬盘给秦主任拷贝手术资料。”金院长虽然还没完全缓过来，但终于清醒了一些，他马上安排。
一边说着，金院长一边挣扎着从沙发上站起来。
他深深的给秦晨鞠了个躬，差一点没直接跪下。
“秦主任，谢谢。”
“手术是罗浩做的，伱谢他就行，谢我干什么。”秦晨淡淡说道。
论起装逼，秦晨是高手。
罗浩是自家小师弟，就算贪天之功也无所谓，想来罗浩也不会拆自己的台。
只几分钟，秦晨就有了通盘打算。
但话还是要说明白。
“知道，知道，秦主任。”金院长拉着秦晨的手，老泪纵横。
十几分钟后，技师小李把手术资料拷贝下来，交给秦晨。
“我那面还开年会呢，先不去看患者了。”秦晨道。
他沉稳的态度更让金院长放心。
“秦主任，我陪您去。”
秦晨没拒绝，先去看了一眼罗浩，唠叨了一句现在的年轻人身体真差，随后换衣服来到会场。
大屏幕上，石主任还在做着ercp示范手术。
秦晨扫了一眼，面露鄙夷，直接走到台上。
“告诉石中坚，画面这面切断了，手术正常做。”秦晨朗声说道。
“啊？！”
“怎么了？”
台下正在看石主任做手术的专家、主任们惊讶莫名。
石主任的手术不能说好，但也绝对不差，属于省里一流水准。
大家正一边看一边评估自己的水平和石中坚的水平差距有多大，要是自己的话，会不会表现的比石主任好。
可秦晨秦主任回来就让人把手术信号切掉。
这也太没礼貌了吧，很难相信这是堂堂帝都专家在学会上说的话。
难道石中坚抱着他家孩子跳井了？
会议的工作人员不敢说“不”，犹犹豫豫的把信号切断。
“这个，里面拷贝的手术录像，放出来。”秦晨把硬盘交给工作人员。
看见工作人员拿着硬盘跑开，秦晨站在讲台上，手里拿着麦克风，扫了一圈与会的专家们。
“新术式，新设备，已经多少年了。”秦晨的大背头锃光瓦亮，气势十足，所有人的心里都响起了背景音乐。
赌神高进，
闪亮登场。
“你。”秦晨随手指向一名专家，“ercp皇冠上的明珠是什么手术？”
那名专家被点名，忐忑不安。
但听到这个问题，心里一松，站起来朗声回答道，“是外科改道后的ercp取石手术。”
“你能做么？”秦晨继续问道。
那名专家老脸一红。
“明珠，明什么猪！”秦晨把珠字的声音拉长，听起来就像是猪。
“秦主任，手术的确很难，尤其是……”
“坐下吧。”秦晨没时间跟一个不知名的所谓专家计较。
“刚刚，石主任做手术的时候，我助手完成了一例明珠手术。”
“！！！”
“！！！”
“！！！”
所有与会专家的头顶都冒出无数的惊叹号。
秦晨秦主任在说什么？！
他的助手利用刚刚的时间完成了一台明珠手术？
这面，石主任连普通的esd手术都没做完；另外一面，明珠手术已经完成，并且秦主任带着手术录像回来。
耀武！
扬威！！
人们心里都浮现出这四个字。
20分钟完成早期食管癌的esd手术还不算，逆行阑尾切除也不算，人家秦主任竟然拿明珠手术下手。
不对，秦主任都没动手，人家助手出手就搞定了顶级难度的手术。
国内有这么厉害、这么牛逼的存在么？
专家们脑海一片空白。
明珠手术的难度如何，只有他们这帮最专业的人才懂。
正因为懂，所以他们很难相信。
这么短的时间，他们认知中的秦晨秦主任都无法完成明珠手术，更别说秦主任的助手。
真的？
假的？
有人开始怀疑。
但秦主任自带bgm，那种专家范儿爆棚，让人有着极强的信任感，但依旧无法冲散技术上的怀疑。
“我们搞内镜的，不能像当年的外科医生一样不思进取！掌握个esd手术就认为自己无所不能了？扯特么蛋！”
“一会大家看手术，你们会了解到……”
说着，秦晨顿了一下。
“不说世界范围，你们会了解到真正的、国内的最高水平的术者是怎么完成手术的。”
淦！
秦晨秦主任这是宣告自己是国内内镜水平最高的医生么？
不不不，秦主任的助手，应该是那个不争气的年轻医生是国内内镜水平的天花板。
而秦主任则坐在云端，鸟瞰众生。
这么牛逼么？！
已经有专家开始觉得秦晨在说大话，看他有些不顺眼。
正在这时候，一道光落下，秦晨拿着麦克风退到一边。
手术录像是从胃镜进食管开始的。
看下面的日期，就是发生在刚刚的事情。
所有人都屏气凝神，看着手术录像。
随着胃镜向下走，专家们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之前绝大多数人都认为秦晨是找了一个简单患者做手术，算是“偷换概念”。
可胃镜视野里，患者的消化道已经没了教科书里的解剖结构，乱糟糟的。
即便是解剖结构异常，也是有段位的。
眼前这种情况，简直就是王者级别，台下坐的所有人扪心自问，自己遇到这种患者，一定能过不会收入院，直接打发去上级医院。
这也能做ercp？
扯淡呢吧。
然而，随着视频进行，众皆凛然。
前面还好，几个近似于直角弯的位置术者都顺顺当当通过，专家们心里冒出钦佩的念头，以至于他们的坐姿都端正了不少。
术者的确牛逼，但确定不是秦晨亲手做的？
而当视野来到十二指肠输入袢位置的时候，会场里间断有“啊”“咦”的声音发出。
这种无意识的声音是观看者太过于入神，心中惊讶，肺脏气息不稳导致的。
十二指肠输入袢扭曲迂回，从镜子里看，根本没有手术途径。
众人把自己换到术者位置，要是自己做手术看见这种术区，估计下一秒就会宣布手术结束，让患者去外科做外科手术。
但凡迟疑一秒，都是对这么扭曲的十二指肠输入袢的不尊重。
这！
手术！！
还能做？！！
大礼堂中，鸦雀无声，只有若有若无的心跳声传进秦晨的耳朵里。
秦晨此时再次看手术过程，心中生出一丝寒意，随即心生庆幸。
如果魔都的郑教授手术做到这种地步，自己干脆断了院士的念想算了。
就算人家双手把院士让给自己，自己有脸接？
还好还好，是自家小师弟。
可恶，罗浩一直不肯入门。
要怎么说服他呢？
秦晨一边看手术，一边琢磨着另外一个和手术不相关的问题。
难怪罗浩这面出事，几位老人家都急火攻心，912顾主任带着团队去给罗浩背书，柴老更是金身亲至。
这孩子是真厉害。
就这！
自己要是早知道罗浩的手术这么牛逼，也肯定会上门。
妈的！
秦晨看见手术中罗浩操作着小肠镜“有惊无险”的穿过十二指肠输入袢后，鼻子一酸。
一种莫名的悲伤涌上心头。
之前训斥罗浩的话反过来作用在自己身上。
谁特么能想到罗浩在那鸟不拉屎的地儿，手术水平能精进的如此之快！
“过去了？”
“怎么过去的？”
“金主任，视频回放一下，我没看清楚。”
就在小肠镜通过九转十八弯的十二指肠输入袢后，看见胆肠吻合口、看见脓苔、看见结石后，在场的专家们坐不住了。
有人甚至跳起来，要求回放。
秦晨压根没理这些人。
他压下心里的复杂情感，云淡风轻的斥道，“坐下好好看手术，什么样子都，一个个的。”
“！！！”
“手术视频想拷贝就去拷贝，回家你看几天几夜都没问题，现在是学术会！”
专家们冷静下来。
主要是有强者站在台上毫不留情的训斥，想撒野也不敢撒。
如果站在台上的人是石中坚石主任，怕是医大二院的内镜主任早就上台揪着脖领子让他重新播放。
手术录播还在继续，术者每一步做的都极其精准，有人看着看着，开始把自己替代到术者的位置上。
一个看起来寻常的小操作仔细品咂，竟然越来越有滋味。可等想明白，才发现刚刚自己错过了至少5分钟的手术过程。
如果不是秦晨说可以随便拷贝的话，现在坐在大礼堂的专家们会疯掉。
顶级手术水准，无法相信的手术过程，仿佛是ai自动生成的一般。
甚至有人看手术像是在欣赏一副世界名画，美妙绝伦，沉浸其中，难以自拔。
结石被取出，术者留置引流，手术宣告结束。
“轰~”
屏幕暗下去的一瞬间，礼堂中喧哗声大作，差点没把医大一院的礼堂房顶给揭开。
“安静一下。”
秦晨满脸严肃，但心里却暗自得意。
虽然手术不是自己做的，可装逼的事儿怎么能少了自己！
说罗浩是自己的助手也没错，前两台示范手术可都是罗浩协助自己完成的。
助手手术都做的如此逆天，岂不是衬的自己水平更高？
虽然拿着麦克风，但秦晨的声音在大礼堂的音浪中还是无情的被淹没。
那台手术做的让与会所有专家进入忘形状态。
秦晨没有再制止这群专家们议论，而是沉默，凝视。
每位手术医生都会遇到各种稀奇古怪的情况，患者的解剖结构也不都按照教科书上画的那么标准。
解剖结构异常，是所有术者都为之头疼的事儿。
甚至秦晨知道有人为了手术顺利，养成一种特别古怪的习惯，比如说自己。
为什么一直要梳大背头，还要打发蜡？
那是因为秦晨还是老板的博士生的时候，老板研究胃镜下的一些操作，秦晨每一次上手术都会遇到“意外”。
直到有一天他用了发蜡，那天的手术做的格外顺利。
为了保持好运气，为了避免意外，秦晨就养成了抹发蜡的习惯。
其他人也都差不多。
再比如心胸外科最难的手术是什么？
象鼻子？心脏移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