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台，罗浩推着车走出手术室。
“罗浩，放哪？”陈勇问道。
大黑去哪是个头疼的事儿，陈勇想了很久，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去医科大学。”罗浩道，“大动物净化手术室，呼吸机什么都是全套的。哈动的医疗室里未必有那么多设备，可能会有危险。”
“那为什么一开始不去？”
罗浩投来一个鄙夷的目光。
陈勇一怔，旋即想到医科大学的实验动物部肯定不会24小时上班，抢救用药之类的也不会像医院一样常年有备用的。
即便是有，流程也很繁琐，不会放在最顺手的地方，极可能想用的时候找不到。
最合适的，就是在医大一院手术，术后送去大动物净化手术室，把那变成icu。
“你联系了么？”
“跟庄嫣说过，她应该通过庄院长搞定了。”
“啧啧。”
没想到医疗组的小透明还真有用，在关键时候能顶得上去。
最主要的是庄嫣没那么多臭毛病，总觉得自己一身正气，不肯为医疗组走自家老父亲的关系。
“庄嫣！”
打开手术室的大门，罗浩喊到。
门外，肃穆，两排正装警察站得笔直。
罗浩一怔，但旋即明白。
立正，敬礼。
没有客气，没有交流，一切尽在不言中。
罗浩没和人交代什么，庄嫣跑过来，和罗浩说了大动物净化手术室的相关事情。
大黑术后包的跟粽子似的，好处是没有用呼吸机，凭借药物暂时还能维系生命体征。
动物的生命力的确顽强，这一点不得不承认。
“冯处长，麻烦您带毛老师去休息，酒店我没来得及订。”
“你忙你的，剩下的交给我。”冯子轩把剩下的事儿大包大揽。
“我去看一天，第一天最重要，别人没法和大黑沟通，还是我来。”
冯子轩用力的拍了拍罗浩的肩膀，让他去忙。
见大黑“活”着下台，冯子轩有几分确定这条狗的运气是真好，大概率能活下来。
与此同时冯子轩也心生敬佩，罗浩的急诊急救以及毛教授的颌面部手术都是一等一的好。
带着大黑来到医科大学大动物净化手术室，孟良人和庄嫣给大黑铺好床，连接大动物的心电监护。
把大黑抱上床，罗浩看见数值后，这才略有安心。
还行，大黑的生命力顽强，救治及时，应该能熬过这一关。
“师兄，听说你不回协和了？”
庄嫣等静下来，迫不及待的问道。
“嗯，不回了。”罗浩给了一个肯定的答复。
虽然912与协和是同一级别的三甲医院，但还是有区别。
她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庄嫣甚至对协和与912深层次的区别都没有判断。
孟良人不知道去哪了，屋子里只有庄嫣和罗浩。
大黑的呼吸沉重，罗浩和大黑说了几句话，庄嫣一句都没听懂。
看上去大黑似乎懂了，它只是呜咽了一声，变陷入沉默。不像是竹子，会嘤嘤嘤，会撒娇卖萌。
有些东西的确是天赋。
竹子这种猛男竟然会嘤嘤嘤的卖萌，难怪就算是棒子也爱极了大熊猫，甚至已经施展种族技能，要把大熊猫变成他们的。
“师兄，没想到你这么爱小动物。”
“它不是小动物，是功勋警犬。”罗浩认真说道，“庄嫣，我问你一件事。”
“啊？”
罗浩说得认真，庄嫣怔了一下。
“师兄，你说。”
“功勋，立过功，遇到事儿就要不惜一切代价。要不然以后谁还会卖命？”罗浩轻声说道，“最起码我要是做一辈子手术，可不想等我老的时候被人扔到一边，嘲笑我老无力。”
“怎么可能。”庄嫣惊讶。
“为什么不可能？功勋警犬，立过二等功，在你眼里就是一条狗，这不是摆明了么。到时候呢？我就是个没什么用，只能耗费医疗资源的糟老头子。你说，是吧。”
罗浩的语气略有严厉，把庄嫣说得低下头，眼圈发红。
“害，别哭，我就这么一说。”罗浩道，“今天你一直在忙，辛苦了。”
“我也没做什么。”庄嫣低着头，闷声说道。
“要是没有你在，我半路就得下台。手术我不跟着，陈勇搭不上手。”
“你劳苦功高，等消停点，我请你吃饭。”
“噗嗤~”庄嫣笑了，“师兄，你这是打一巴掌给个甜枣么？”
“当然不是，这是就事论事。”罗浩笑眯眯的说道。
咚咚咚~
外面传来脚步声。
很快，孟良人搬着一箱子百岁山回来。
“罗教授，喝口水，累了吧。”孟良人递过来一瓶百岁山。
他顺便把小手指勾的袋子拿下来，“也不知道您喜欢吃什么，买了几瓶八宝粥，涪陵榨菜，先垫吧一口，等天亮了我去买早餐。”
“谢了，老孟。”
“嘿嘿。”孟良人敦厚温和的笑着。
罗浩撇了眼孟良人和庄嫣，见庄嫣对孟良人恭敬，喝了口水笑着问道，“庄嫣，你对老孟怎么看。”
孟良人一怔，这话能明面上说？
但罗教授这么问了，他也好奇。
最近庄嫣对自己很恭敬，孟良人一直没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
自己只是个万年老主治，不值得大院长家的千金尊敬。
“我觉得孟老师特别好啊，病历写的天下第一等！”庄嫣笑呵呵的说道。
“说实话，都是自己人。”罗浩道。
“那我实话实说，你们不能生气。”
“说吧。”
“我回家问我爸，我该在医疗组怎么定位。我爸说，孟老师是全日制班王，核动力驴。”
全日制班王，
核动力驴。
别说，还真有点贴切。
“我爸还说，临床上低头干活的人多，医生的学历都高，都相信通过自己的努力能搞定所有事儿。
但孟老师不是，他是有脑子的班王，让我跟孟老师多学。”
孟良人也不知道庄嫣说的是好话还是坏话，以他被社会按在地上摩擦十几年的阅历，竟然也有些惘然。
“你跟老孟学到什么了？”罗浩饶有兴致的问道。
“写病历，我现在的病历水平已经挺高了。”庄嫣兴奋的说道，“接下来我准备试试做粒子植入。”
肯定是庄院长教的，罗浩心里清楚。
粒子植入不接触射线，一般都是ct扫完，做好入路后再穿刺。虽然粒子属于放射源，但它的辐射半径极小，对医生没损伤。
这项技术的要点在穿刺的手法上。
庄院长老辣，一早就给庄嫣指了一条明路。
内放射治疗全国都乱糟糟的，真正能上手、还能做明白的人并不多。
要是庄嫣争气，以后在协和或是912立住，未来三十年能一统江湖也说不定。
要是没这个本事，光凭着一手粒子植入，在医大一院也能过的不错。
“核动力驴……哈哈哈，庄院长形容的还挺贴切，我是反物质驴，刚回来就得熬夜手术。人家驴子可不会自己找饭吃，我也没有，老孟给我带的。”
罗浩大笑，喝了几口水，打开八宝粥吃了起来。
见罗教授都能接受，孟良人也没别的想法，安然接受了这个称呼。
……
……
“毛老师，我是罗浩的助手，负责联系哈动。”陈勇跟在毛文渊身边，介绍道，“竹子，就是我一手带的。”
听到竹子，毛文渊精神一振。
“真的？我就说是真的！你怎么教的？”
“功夫熊猫么？哈，那是竹子天赋高。”陈勇开始手舞足蹈的说着乱七八糟的话。
没一句正经的。
不过陈勇总不能跟毛教授说什么御兽决就是。
“竹子的女朋友在哈动，现在状况不错，等明天下班，咱去撸猫。”
“野生的，能撸么？”毛教授还是有些忐忑。
“罗浩看十几个小时也就差不多了，有他在身边，没事。”
毛教授开心起来。
“你贵姓？”
“我叫陈勇，毛老师您叫我小陈就行。”
“小陈，你照相的水平怎么样？”毛教授问道。
“我不行，但我可以找省里照相的老师来负责拍照。”陈勇闻弦声而知雅意，“我们和帝都天工也有联系，构图和滤镜已经纯熟，您喜欢什么风格的照片都可以。”
“！！！”毛教授心中得意，哈哈大笑。
暂时不能和竹子照相，撸别的猫也行。
而且罗浩医疗组的人得到了他的真传，说话办事简单干净利索，让人心生痛快。
有些话根本不用多讲，人家安排的明明白白的，不枉自己连夜飞来给警犬做手术。
“对了，毛老师，名义还是要有，罗浩的意思是能不能以体检的名义。”
“肯定可以啊！大熊猫孕产期体检，很重要。我们口外怎么了，大熊猫就没龋齿？”
“对！”
陈勇一拍手，心想帝都的大佬们的确都是人精，自己这面提一句，人家就知道该怎么说。
“是真的有，我给北动的大熊猫看过。”
“啊？还真的有啊！”陈勇一怔。
“没事，这都是小问题。”毛文渊没展开说，而是笑眯眯的说道，“我听说省里要在今年冰雪节让竹子上中央大街，提前预热，热度不散，到时候带来更多旅游收益。这，我都懂，拿我的照片去宣传也无所谓。”
啧啧。
看样子只要让撸猫，一切都无所谓。
不光是柴老板、周老板想撸猫，这位大半夜飞来，做了一台手术，为的也就是近距离撸撸猫。
陈勇甚至觉得有些事儿是罗浩故意的。
心思深沉，甚至能盘算到这么远。
“毛老师，罗浩要去912是怎么回事？”
“咦？你们不知道？”
“他刚回来，还没说到这儿。”
“哦，说是罗浩准备从事一些医学、军事科学搭边的研究。要是这样的话，去912更方便。但是他非要留在省城，我估计小罗博士是图和你们工大近一点。”
“……”陈勇沉思。
“再多的，我就不知道了，都涉密，我打听不到，也不想打听。有些八卦知道的越少越好。你看我的头发，我都五十多了，头发还这么多，就是不打听八卦、少操心的结果。”
真的？
陈勇可不信，一些小八卦毛文渊肯定知道，只不过自己没到那个级别。
要是自己有猫能随便撸，他肯定会跟自己说。
竹子那个二五眼，陈勇心生鄙夷，作为自己的灵宠竟然和罗浩关系更好，真是可惜了。
把毛教授送去休息，约好了明天中午一起吃饭，陈勇这才赶去罗浩那面。
看见大黑生命体征还算是平稳，陈勇也放了心。
对陈勇来讲，大黑除了是患者之外，还有别的意义。
“罗浩，你可真勇！”陈勇赞道，“当时我觉得能找个宠物医院就不错了，还琢磨哪家宠物医院能有呼吸机呢。”
“宠物医院也有，连锁的医院呼吸机、核磁共振都有，但条件肯定有限。”罗浩看着正在睡觉的大黑笑了笑，“机器是一方面，药品是另外一方面。”
“你就不怕手术室说无菌什么的？”
“能在手术室里掏大粪，怎么就不能给大黑做手术了？一般的宠物，咱也不去讨厌，但大黑功勋卓著。术后消毒呗，我就不信一条警犬身上还能带着消不掉的病毒。”
罗浩说着，话被陈勇打断。
“算了算了，别扯淡了，你那些话留着跟院领导说。”
“院领导不听这个，我送给他们别的。”
“哦？”陈勇眼睛一亮，好信儿的问道，“送什么？”
“暂时还不知道，你管这么多干嘛。”罗浩笑笑，“回去休息吧。”
“喂。”陈勇瞥了一眼罗浩，“把衣服袖子搂上去。”
罗浩手里拿着一瓶百岁山，淡淡一笑，并没撸袖子。
“勇哥，怎么了？”庄嫣疑惑。
“他胳膊晒伤的地儿还没好利索，消毒的时候他咧嘴来着。而且今天的手术做的还慢，我估计伤势加重？要我说罗浩，你逞什么强，随便找个主任来做手术不行？”
“一呢，是他们的水平一般，我信不着。二呢，医生有自己的骄傲么，一般很少给宠物治病。找人来，还得费口舌。”
陈勇撇嘴，只觉得罗浩事儿多，操心命。
“顺便给你换个药。”陈勇道。
罗浩想想，摇头，“疼，我是庄嫣的师兄，是你们的医疗组组长，要脸的。”
“刮骨疗毒，你不知道？天赐装逼的好机会！”
“可我真的怕疼。”罗浩叹了口气，想起自己骑在大白鲨身上从巴尔的摩到古巴的那段路，真是不堪回首。
“我和毛教授说了，明天……不对，是今天下班去哈动。”
“嗯，毛老师还有什么要求？”
“照相呗，然后所有的周边都给毛教授准备一份。话说要是飞刀能来撸猫，是不是以后咱们省的医疗资源会牛逼大发了。”陈勇问道。
“有可能，但可以近距离撸猫，只有我在才最稳妥。竹子的话，你在也行。有那功夫，还不如我自己做手术。”
“啧啧。”陈勇啧了两声，“身体行不行？能不能扛得住？”
“好得很，你们赶紧去休息吧。好好休息，这几天事儿多。”罗浩平淡说道。
“走了。”陈勇挥挥手，就像是竹子一样，也不啰嗦，挥手和罗浩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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