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师兄…”
李清风站在后面,瞪着聂君,差点没咬到舌头。
“唉。”
他看着沈宗主已经打开了宗门法阵,本能般的叹口气,随即迅速取出玉简:“都快点过来!随宗主出门办事!”
与此同时。
南阳宝地内诸多修士的玉简同时亮起。
下一刻,近二十道身影同时掠了过来。
其中有熟悉的陈家族老,青海府众人,也有七张稍稍陌生的面孔,正是文秋金带回来的那群返虚七层供奉。
这近乎囊括了南阳宗内所有高层战力。
勉强算是凑出了其他盟宗出门办事的排场。
看着这群修为高强的前辈修士。
李清风眼里的担忧却仍旧未有减少半分。
他倒是知道大乾乃是沈宗主不可触及之禁忌,问题是,桃源山庄哪有动手的机会,聂师兄非得挑这个时间说出来干嘛。
就现在南阳宗的情况,不存在有人会做出这般魔修之举。
就当作不知道,也不会有任何影响。
当前最要紧的事情,莫过于七子大会。
只要沈仪将宗主的名义坐实,到时候随便通知四个白玉京附庸,无论哪个出手都能灭了桃源山庄。
反而若是冒然行动,才是事倍功半之举。
那些附庸势力好不容易才收心,其中还有凌云宗魏元洲出面震慑的功劳。
这个时候要惩戒桃源山庄。
落到旁人眼里,不免会生出许多别的心思。
先不说有没有这個实力去惩戒的问题。
就算是有。
若是证据不足,那就是南阳宗不念旧情,胡乱屠戮自家拥趸。
如果做的不够干脆利落,更是容易让人看出南阳宗空虚的底子。
退一万步来说,要是桃源山庄一口咬定寻找聂师兄的行为只是下面人的私自决定,推出来几个替死鬼,也就糊弄过去了。
不仅起不到效果,反而会让桃源山庄提前生出警惕。
实在是吃力不讨好。
随着众多身影接连掠出南阳宗。
李清风缓缓收回目光,唇角多出几分无奈,话又说回来,若沈宗主不是这般性格,自己等人现在还躲在梧桐山呢,说不定性命都难保,哪有机会接触外面的风光。
南阳宗外。
诸多执事脸色各异,轻声传递着消息。
待知道此行是去问责桃源山庄以后,哪怕是文秋金麾下那七个返虚后期的供奉,眸光也不免凝重了许多。
听闻老庄主多年前就已经迈过了返虚后期到圆满的分水岭。
在他们的认识中,对方乃是属于前辈高人的形象。
在整个南洪都拥有一定的威名。
要去问责这般修为的前辈?那位老庄主还真不一定会给面子。
南阳宗这般浩荡的气息波动。
显然是瞒不过盟宗的耳目,很快便是引来了不少目光。
相当于外门长老的修士出动了整整七位。
这是要去做什么?
如今关于沈仪的消息,在南洪七子中都是最炙手可热的,不多时,这动静便是传入了众多洞府当中。
“哟,我还以为他这两个月不会出门了。”
“咱们这位新宗主又在搞什么幺蛾子?”
道牌传讯间,那些原本好不容易沉寂下去的心,忽然又活泛了起来。
以他们对南阳宗的了解,这些修士估计需要竭全宗之力才能凑出来,阵仗甚至比上次对阵蹈海水蟒时还要大。
如今明面上,能够影响七子大会的已经只剩下沈仪自己。
世上应该不会有人这么蠢吧?
南洪有桃花山。
晨光微白时,漫山桃花无视季节交替,绽放得极美。
说是山庄,实则占地极广。
而此刻,浓郁的云雾中,忽然有狰狞狮首若隐若现,庞大的身躯在天际放出青辉。
足足三尊青狮灵傀驾临桃花山。
灵傀之上,沈仪一袭墨衫,踏着乌光宝剑,静静俯瞰着下方。
无需言语。
自从水月商盟的事情过后,小半个南洪都知道青狮灵傀乃是何方势力的座驾。
南阳仙宗亲至!
很快,漫山桃花之中便是掠出数道身影,升腾天际,高声回应道:“桃源山庄恭迎主宗巡视!诸位上仙里面请!”
听到“主宗”二字。
几个水月商盟供奉悄然松了口气。
至少这态度,可比文盟主当初要坚定的多。
青海府修士倒是没感觉什么意外。
毕竟他们上次来的时候,桃源山庄便是主动交上了孝敬。
故此在听闻聂君所言时,他们才会如此吃惊,甚至到现在都是半信半疑。
这般听话的附庸,对沈宗主而言,特别是在这种复杂局势下,可是极大的助力。
聂君沉默盯着下方,侧眸朝沈仪看去。
却见对方并未露出什么异样。
沈仪轻点下颌,脸上看不出喜怒,随即便是驭着乌光飞剑朝山庄掠去。
在桃源山庄修士的引路下。
众人很快便是在桃花丛中看见了一方极为广阔却不显豪奢的山庄,似那农家村落,颇有种隐世而居的美感。
“诸位这边请。”
几个桃源山庄弟子恭敬将众人迎进了一处大殿。
殿内早已有数道身影。
显然,除了南阳宗以外,桃源山庄内还有别的客人。
“鄙人钟光德,乃是此地的少庄主,有失远迎,还望诸位上仙恕罪。”
身穿白衫的中年男人快步走了上来,朝着南阳宗众人拱手行礼,哪怕面对这副来者不善的架势,脸上仍旧是噙着笑意。
说着,他又伸手介绍起身后几人:“这是天剑宗、清月宗、无双宗的几位上仙,来山庄赏桃花,今日倒是巧了,这么多上仙齐聚一堂,着实让光德惊喜。”
没等他把客套话说完。
身后那几位气质不俗的修士,在看见那一袭墨衫之后,稍稍愣神,随即其中两个身着执事长衫的清月宗和无双宗修士,竟是干脆利落的单膝跪地。
“弟子参见南阳宗主!”
天剑宗那老者明显地位更高,身着外门长老袍。
境界也是返虚七层。
他并未跪下,但也俯身拱手:“天剑宗谢朝玉,参见南阳宗主。”
其实在南洪七子当中,并没有太多关于弟子见到宗主的礼节规定。
因为很多弟子从出生到寿元耗尽,可能都见不到宗主一次,即便是祖师殿内的雕像,也只会在面对真正的长老和亲传时睁开眼眸。
合道之后,便是宝地内的天。
天人相隔,岂是凡夫俗子可以轻易窥见真身的。
这位沈宗主,属实算是独一份了。
看见几位仙宗修士的态度,钟光德明显怔了一下,随即在南阳宗众人诧异的目光中,他竟是毫不犹豫的双膝跪地,行了跪拜大礼。
“小修不知宗主亲至,罪该万死!”
这举动一出,别说是青海府修士,就连那几个水月商盟供奉都是看傻了眼。
如果没看错的话,这位如此卑微,自称小修的少庄主,至少有数万年纪,返虚八层的强者。
怎的…怎的一点仙风道骨也无。
“呼。”
聂君闭上了眼眸,缓缓松开了剑柄。
他只是不喜欢参与俗事,不代表看不懂局势。
这样一个体量颇大,又忠诚无比的势力,对于沈宗主现在的作用,无疑是不言而喻的。
此刻,就连聂君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真的…有必要吗?
如果他将此事瞒在心里,是否才是对沈仪最大的帮助。
“起来吧。”
沈仪仍旧是那副平静的模样,迈步越过众人,走至主位上坐下。
几个盟宗修士迅速站直身躯。
钟光德也是麻溜起身,喝退婢女,亲自给沈仪沏茶。
顺便朝着主位投去谄媚的笑。
而就在这时,简约大殿中忽然气氛微凝。
沈仪平静看向钟光德,平摊在桌上的掌心里,不知何时多出了一个储物宝具。
“这。”
这位少庄主缓缓放下茶盏。
脸上多出几分疑惑之色:“看着有些眼熟,这不是我先前给主宗准备的孝敬么…不对,好像小了一些,啧!这群该死的东西!”
他面露愤懑,朝着门外爆喝一声:“给我查!我给主宗的孝敬你们也敢吞没,真是活腻味了!”
门外弟子脸色古怪,随即迅速朝着远处退去。
几个盟宗修士悄然注视着那个储物宝具,下意识的移开了目光,然后不约而同的将手掌藏在身后,取出了传讯玉简。
南阳宗众执事面带无奈,轻轻瞥了聂君一眼。
没想到桃源山庄这般礼待,最后还比不上这位返虚一层小修士的几句话。
此事真要闹开了,谁的面子都挂不住。
何况还是当着盟宗在场。
好在桃园山庄并没有让众人多等。
很快,几个脸色惨白的弟子便是被押送了进来,他们眼神阴毒的朝着聂君看了一眼,随即惶恐的朝着沈仪跪下,连连磕头。
“是我等鬼迷心窍,怠慢了主宗,我等该死!”
“你们当然该死!”
钟光德五官狰狞,踏步而去,掌中灵光汇聚。
终于是流露出几分返虚八层强者的气势。
他抬掌就往那几个弟子的眉心拍去,未有半点犹豫。
就在这时,一声轻微的啪嗒声在场间响起。
钟光德下意识回眸看去。
却见沈仪淡定的注视着自己,在原本的那个储物宝具旁边,又放下了一个稍大些的储物袋。
钟光德掌心的灵光缓缓散去。
脸上的狰狞也消失不见。
他沉默与沈仪对视,许久后,发出了一道淡淡的叹息。
身为桃源山庄的少庄主,这些年的人情往来,都是他在接待。
但直至此刻,他仍旧不太明白,这位年轻的宗主到底想要什么。
面子?他已经给足了。
天材地宝?等事情结束,对方尽管开口便是。
为何…就是不肯给个让双方都好受的台阶呢。
谁都不是蠢货,大概都能猜到南阳宗为何而来。
在沈仪扔出第二个储物袋的时候,很明显就是不打算放过这个事情,要将其放到明面上来办了。
“沈宗主,我们这里桃花甚美,不如多住几日,此事光德一定给您一个交代。”
钟光德再次行礼,只不过当他抬起头时,对上的还是那双平静的黑眸。
沈仪从坐下之后,就再没有说过一句话。
他只是安静的看着场间的一幕,宛如在看一场滑稽的猴戏。
而钟光德,便是那只上蹿下跳的猴子。
但这只猴子毕竟拥有返虚八层的修为,桃源山庄在南洪这片地方,也不是谁都敢招惹的小势力。
“沈宗主,不如直言?”
钟光德收起了笑容和谄媚,垂手而立。
刹那间,整个大殿内的气氛都是紧张起来。
南阳宗众人虽心里觉得不值当,但皆是朝前方齐齐踏出了一步,浩瀚的气息瞬间将此地笼罩了进去。
没有修习过什么合击之术。
但仅是一个呼吸的时间,他们便隐隐将钟光德置于了插翅难逃的地方。
“沈宗主…这是何故。”
天剑宗谢朝玉挤出一个笑容,按理来说,即便是外门长老,也没有在宗主面前插嘴的资格。
但除去面子上的事情,他显然没有将沈仪当作真正的宗主看待。
毕竟七子大会还未召开,算不得尘埃落定。
然而沈仪不仅没有给盟宗面子,更是直接无视了对方。
他缓缓站起身子,将那枚偏小的储物宝具扔在了钟光德的身上,淡淡道:“先带我去看看吧,你们的买命钱都买来了些什么。”
此话一出,盟宗修士脸色皆变。
清月宗和无双宗的执事,已经下意识又握住了传讯玉简。
在他们简单的描述下。
除去所谓的买命钱不谈,沈仪问责桃源山庄的事情,迅速在盟宗内传开。
与此同时。
南洪七子之中,道牌间的联络愈发频繁。
“他打算对桃源山庄动手?”
“嗬,咱们这位沈宗主,是不是忘记了桃源山庄那群修士,到底是谁的拥趸?”
在四大白玉京附庸皆未表态的情况下,桃源山庄这般势力,足矣算得上南阳宗的左膀右臂了。
七子大会之前,先自断一臂?主动逼迫他们脱离南阳宗的管辖?
这是正常人能干出来的事情吗。
魏元洲听着道牌中传来的回信。
略微蹙眉。
这般主宗惩戒附庸势力的家务事,旁人可不便插手。
即便是他,也绝不可能在这种时候出面,原因很简单,若是借盟宗之手,处置南阳家务事,这对沈仪来说,本身就是一种侮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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