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雾似龙,苍松翠柏。
玉龙宗山脚。
两个仙风道骨的外门长老蹙眉而立,手里捏着一封拜帖,帖子被血浆染成暗红色,唯有其上烙着的仙印仍旧熠熠生辉。
此般仙印,唯有人脉直通仙庭,亦或者师承三仙教的真正大宗,方才有资格烙下。
再看眼前三人。
男人一身破烂白衫,神情阴沉,牙关紧咬,气息紊乱虚弱,用力按着伤口处,在其身旁,一个同样狼狈不堪,但仍旧是俏丽难言的姑娘轻轻扶着他。
姑娘脸上还挂着淡淡泪痕,咬着红唇,一双眼眸无神的盯着虚无处,好似刚刚遭了大劫。
“二位的意思是,贵宗刚刚经历了灾祸,一路避祸至此,想要借我玉龙宗暂养伤势?”
瘦小的外门长老挑了挑眉,看向这对年轻天骄。
“放心。”孟修文嗓音沙哑,拭去唇角血渍:“顶多三五月时间,待我师兄妹养好伤势便会离去,玉龙宗大恩,我等必然不会忘记…”
话音间,他猛地咳嗽了几下,身上的小物件皆是跟着抖动了两下。
无论是储物法器,亦或者腰间的玉佩,无一不是罕见珍宝。
瞬间便是吸引住了两位外门长老的视线。
两人怔神片刻,反应过来不妥,这才强行扯回目光,对视了一眼:“…”
瞬息后,他们微不可查的摇了摇头。
有拜帖上的仙印为证。
似这种上宗出来的天骄,留对方些许时间,换取丰厚馈赠,若是有麻烦找上门来,亦可将其交出去。
听起来好像很不错。
但最近宗内有要紧事办,若是辨不了真伪,还是莫要大意为好。
两人正准备婉拒,却见白衫男人又是咳出一掌心的血浆,绿裙姑娘瞬间回过神来,眼眶瞬间红润,闪烁着泪光:“师兄!”
她用力扶住对方,随即扭头看向两位长老,仓促的从储物袋中取出一个馥郁芬芳的精致木盒,已然带了哭腔:“此乃延寿宝品,是我等为玉龙祖师准备的薄礼,还请二位高抬贵手,莫要再为难我师兄妹,事后必有重谢!”
见女子如此模样,嗅着那令人迷醉的药香,两个外门长老不自觉咽了咽喉咙,再次陷入了迟疑。
见状,孟修文捂着嘴唇,眼底掠过几分满意。
这小姑娘一路练习的效果还不错,无论神情还是语气,都比上次真实多了。
果然,那瘦小长老缓缓吐出一口气来,“薄礼”是宗主的,但以这两人的阔绰程度,哪怕只是指缝里漏出些许,也足够自己等人享用了。
他刚生出打开法阵的心思,却突然被旁边同门按住。
另一位长老认真端详了这师兄妹一眼,随即缓缓将目光落在了那沉默不语的第三人身上。
只见其灰头土脸,身上墨衫更是肮脏不堪。
“小兄弟。”
随着那外门长老一句话,孟修文和叶婧心里倏然咯噔了一声。
要知道,这一路上沈仪光顾着闭眼假寐了,可是连半句都没跟自己等人沟通过。
“这位是我的护道童子,修习时出过岔子,不会说话。”孟修文嗓音沙哑着撑起了身子。
原本动了心思的瘦小长老脸色微变。
另一位长老的眼神也是瞬间沉寂下来,并未接茬,只是稍稍走近过去,想要看清这第三人的面容。
不会说话?那有何妨。
眼睛是骗不了人的。
念及此处,他便是仔细的朝着那双漆黑眸子看了过去,想要从中捕捉到哪怕一丝慌乱和异样。
孟修文缓缓攥了手掌,没想到玉龙宗近日竟是如此警惕,这让他原本的猜测又笃定了许多。
恐怕还得想個别的法子混进去了。
叶婧的白皙五指,则是缓缓落在了剑柄之上。
然而两人却并没有听见那长老拆穿自己等人的话语。
对方双肩微微一颤,竟是陷入了沉默。
长老并没能在青年的眼睛里看见什么慌乱和异样,相反,在自己凑近的刹那,那张即便灰头土脸也掩盖不住其俊秀的脸庞上,本能的流露出了一丝嫌弃。
深邃眼眸中,哪怕青年极力掩饰,但其中的轻蔑和孤傲,以及那种常年身居高位,执掌无数生灵性命的味道,却还是让这位长老有种看见了自家道子的感觉。
哪怕身负重伤,亡命天涯,此人打心底里,还是瞧不上自己这些普通修士。
这种气质,是无论如何也装不出来的。
狗屁童子!
他刚刚就在质疑,这师兄妹哪怕涉世未深,至少也该知道财帛动人心的道理,既然是重伤避祸,难道连将身上的宝贝藏起来的心思都没有?
直到此刻,一切便是合理了起来。
所谓的两个天骄,压根就只是个幌子而已,真正出来避祸的,应该是面前这位牵马童子才对。
“小兄弟一路辛苦了,请随我等入宗吧。”
那外门长老噙着笑意,顺着刚才的话讲完,重新退了回来:“不过话先讲在前头,我会向宗内回禀,看能不能借一块僻静之地给几位疗伤,但若是涉及到别宗争斗,我玉龙宗是不会参与的。”
“理应…如此,多谢!”孟修文眼中掠过一丝稍纵即逝的愕然,但瞬间便是回到了自己原本的角色。
“不必客气,皆是同道,应该的。”
不知为何,两位长老分明是朝着孟修文说话,但他却莫名感觉,这两人的敬意朝着自己身后去了。
喂!搞清楚谁是天骄,谁是童子啊!
叶婧收回了手掌,擦擦泪痕,以她所站的角度,能够很清晰的看见方才发生了什么。
她突然觉得斩妖官教的那些夸张的表情,还有那些话语,好像都挺低级的,似这位新同僚,压根就用不上这些东西,一个眼神就把事情给办完了。
好厉害!
玉龙宗,专门为几人空出的一间别院。
外门长老手持玉简,将消息一路上报,得到回应后,终于是转过身来,客气道:“我宗同意了此事,稍后会安排执事过来,替几位布下那疗养大阵,诸位不必客气,就在此安心住下,若有什么需要的,大可以直言。”
说罢,长老又有些不好意思道:“当然,若是待几位疗养的差不多了,能否抽出些许空来,指教指教我宗那些天骄弟子。”
相较于那些宝物,这些大宗弟子本身才是最珍贵的东西。
如今的道法传承,皆是从三仙教而来。
但仙人讲法这种事情,不仅要讲机缘,也要讲人脉,台下的位置,几乎每一个都是讲法前就安排好的,背后不知藏着多少争夺之事。
玉龙祖师曾经有机会在青梅真人座下听法,得了入真仙境的法诀,也和这位太乙仙家扯上了关系,但想要再进一步,就需要立下大功劳。
在这种情况下,一个避祸而来的大宗弟子,更何况还有可能是正儿八经的亲传道子,其价值不言而喻。
他手中掌握的法诀,很有可能是别的宗门穷极所有力气,都得不到的好东西。
“有劳诸位。”
孟修文拱手道谢,看着这些人离开了小院,随即合上了屋门。
合道境修士便能魂合于道,乃是此方天地的主宰,更遑论是真仙。
但随着他指尖微动,便是轻易隔绝了这天地的注视,呈现出三人闭眸养伤的假象给对方看。
沈仪侧眸看去,这般手段倒是自己从未见过的。
看来这斩妖司也不全像自己想象的那样不着调。
孟修文收了掌,快步走回来,俯身紧紧盯着沈仪,许久后才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啧!捡到宝了!”
怪不得能以如此境界,得到智空行者的赞赏。
别的不说,这临机应变的本事,就不是一般大教弟子能拥有的。
稍稍调教一下,绝对是个人才。
闻言,沈仪沉默移开了视线。
说实话,就今日的这种事情,相较于曾经冒着生死混入千妖窟,游走于诸多妖皇中间,一个不慎便会丢掉性命,简直像是小孩子打闹,让他很难提起什么兴趣。
“接下来要做什么?”
“接下来?”
孟修文愣了一下,隔着屋子,将眸光投向远处。
只见山林间,诸多身影借着疗养大阵的名义,已经落下了密密麻麻的阵盘,将整个小院都是笼罩的严严实实。
他笑了笑:“接下来就在这里等着,待我办完事情就好。”
下一刻,只见孟修文体内走出一道完全相同的身影,盘膝坐在了床上,他自己则是大大咧咧的走出了屋门,化身百十之数,就这么在众目睽睽之下踏入了玉龙宗内门。
面对如此多的身影侵入,那些玉龙宗弟子,还有他们刚刚布下的阵法,乃至于整片天地,都像是毫无知觉一般。
只要进入了宝地内部,这里对其便宛如无人之地。
沈仪将眸光落在床榻身影上面,即便是以他的眼力,也完全辨不出这只是道分身而已。
他闭上双眸,迅速收起了心底那一丝微不足道的轻视。
不论别的方面怎么样,在涉及真正的仙家手段时,自己还是太过青涩,需要多加了解。
叶婧像是早就习惯了一般,安静坐在床的另一侧。
如果有用得上自己的地方,孟头自然会指示,至于别的时候,她都在对着铜镜练习。
她照例取出铜镜,沉吟片刻,却又轻轻将其放下,开始有些好奇的打量着这位新同僚。
叶婧总觉得相较于孟头的教导,这位同僚身上,或许有更多值得自己学习的地方。
这一看,便是三日时光。
其中偶尔有玉龙宗长老过来看望,发现三人并无异样后,留下些许疗伤丹药便离去。
斩妖司的办事效率,比沈仪想象的更快。
床榻间的白衫身影缓缓睁开了眼眸,打了个哈欠:“差不多查明白了,今晚结案,收拾收拾准备回涧阳府,我请你俩喝酒。”
“是什么事情?”叶婧终于把目光从沈仪身上收了回来。
孟修文也不说话,随手一点。
只见光幕展开,其间乃是深夜时分,云幕之后有仙官身影涌动,随着其合上仙册,一场大雨分毫不差的落向了整个涧阳府。
而就在涧阳府中,微不足道的玉龙岗间,那雨丝将将落下,便被一张无形的大网收拢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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