匹诺康尼梦境边缘,有一位名叫查德威克的老者。

    他时常坐在那里,呆滞的眺望远方。

    而这位老者身旁常常有猎犬家系的人游荡阻止一切人与之接触。

    按理说如此真空地带应该没有人能够在不惊动猎犬的同时与之攀谈,按常理而言是这样子的。

    但今天,却有例外。

    或者说……最近一段时间都有例外。

    “查德威克博士。”

    一道温润的女声响起。

    那声音如同黄鹂鸟的啼唱又好像清风拂过树梢,婉转、柔和且令人放松与沉静。

    但查德威克却深深皱起了眉毛。

    他知道来的人是谁。

    那是一个名叫茵克蕾辛的美丽女人,如果是普通人,查德威克根本不会抱有如此大的敌意。

    而这个女人……她,很癫狂。

    哪怕蒙住双眼,哪怕身上刷上名为温婉、美丽、慈爱的粉饰,但在年迈的查德威克眼中却是一眼就将其本质洞察。

    疯狂!疯癫!与深不见底的——恶。

    那蒙着双眼的女人缓缓坐在他身旁,而神奇的是除了查德威克好像没有人发现她的存在一般!

    “……”

    查德威克没有理会她。

    “看来博士不是很喜欢我?是因为我的性格吗?”

    茵克蕾辛其实明白,自己在展露疯狂的一角后普通人就会如同躲避瘟神一样躲避自己。

    但,那是普通人。

    而这位查德威克博士,是天才。

    “我想我们不必如此,查德威克博士。”

    茵克蕾辛轻轻笑道“最起码,我还能陪你聊聊天而不被巡逻的猎犬发现,不是吗?”

    “……”

    查德威克一开始是沉默,而最终还是叹了口气,说道“你说得对,小姑娘。”

    “我早就没了多余的选择……”

    说着他看向远方,语气也变得更加深沉。

    “如果你的话语之中少些空谈,或者如同那些家伙一样与我谈些条件……我想我至少会和你多聊几句,而不是像这样子……”

    没等查德威克说完,茵克蕾辛便恬静的笑道“这样不好吗?”

    “您要知道,真相往往都十分残酷。而我之所以闭口不言是因为……命定的时间还没到。”

    茵克蕾辛如此说道“在未来,会有灰色的骑士携带一位君王解救您于苦海幻梦之中,至此一切过往因果皆会如泡沫浮出水面一般揭露,暴露在空气之中。”

    “也只有到了那时候,我们与您的交易才算真正的开始。因为【罪孽】的慈爱正体现如此……”

    她虔诚的说道“完整的人啊!纯粹的人啊!只有这般,才算是沐浴荣光!只有待到你回忆起一切的时候,我,我们,才会平等的、公平的做上一笔交易。”

    “因为神,不屑于哄骗【罪孽】之人。”

    查德威克摇了摇头说道“呵呵,一切尘埃落定之后才会找我谈条件吗?那是多久之后呢?”

    他目光深邃凝望着天空,他像是迟暮的狮子哪怕已然衰老却余威仍存。

    他的目光好似一柄利剑!似是要洞穿那云层!洞穿那天际!洞穿这梦世界!洞穿那匹诺康尼!

    他……仿佛意识到了什么,又或者猜到了什么。

    于是他噤声,不再与之交谈。

    而茵克蕾辛却毫不在意的笑笑说道“或许是下个月,或许是下一年。这些无足轻重,而我们也只需在那个解放日来临之前像这样聊聊天就好。”

    “不知道博士,你对我的故事感兴趣吗?对……【饥荒】的故事感兴趣吗?”

    “……”

    查德威克本来不想回应,但旁边的女人却直勾勾的“盯着”自己。

    抱歉,恕他一时间想不出什么好词来。因为哪怕隔着眼罩他也能感觉到茵克蕾辛直勾勾的“目光”。

    “好吧,好吧,小姑娘你想讲就讲吧,哎……”

    查德威克叹了口气,也只有在这么个时候,这小姑娘才像一个正常的女生。

    “呵呵~那让我想想……该从什么地方开始讲呢?”

    “嗯,就从最初开始的地方吧~”

    ————

    年幼的我看着倒在血泊之中的尸体,他们被利器洞穿,划开血肉。

    失去了血管与皮肉的保护,那本该于体内循环奔流的鲜血像是决堤的洪水一般争先恐后的挤出体内。

    带着鲜红的“水流”与刺鼻的血腥喷涌而出,只是刹那就浸染了整个房间。

    因为我天生目不能视,所以我无从得知“鲜红”是什么。

    我只得习惯性的用手触摸。

    像水,但更为粘稠……

    那就是血啊……血浆混杂着红、白细胞与血小板……与那腥味一同如同狰狞的野兽扑面而来……

    我胃中翻涌,但却不敢发声……

    那时的尚且都还没有忍受黑暗的恐惧,更遑论于黑暗这种双亲凄厉的惨叫与溅到身体与脸上的温热的血……

    哦,对了,还有那让我恶心发吐的血腥味。

    那是我第一次知道一种状态,那状态名为死亡……

    鲜活的人承载的生命之舟就此停泊,从此再也无法发声、触碰、交谈……

    而我也因此无比恐惧死亡。

    陌生的声音,陌生的人,它们用冰冷的铁做的武器抵在我的头顶。

    我无从得知它的形状自然不知道它是何种样貌。

    我只能感觉出冰冷,刺骨的冰冷。

    那股寒意比冬天的雪更加深入骨髓,那纯粹的恶意让我不停的发抖,那刺骨的冷好像要将我血液凝结,压弯我的膝盖和脊梁……

    我求饶了,向着那群杀死我家人的刽子手。

    这是我第一次无比厌恶我自己。

    我尚不可知它们要将我带往何处,连导盲棍都没有的我甚至无法直立着找到路只得像是一只鼹鼠一般爬行……

    哦,我忘了还有一种动物四肢行走——狗。

    丧家之犬的孩童时期的我啊!

    它们一脚将我踹开,然后看着我挣扎爬起然后四肢寻找逃跑方向的样子。

    我身上满是泥泞,我身上遍是伤痕。

    其中或是因为无法看到路途自己磕碰的,然而大多都是他们为了好玩殴打的。

    他们觉得没意思就将我丢弃在牢笼之中,和其他被带过来的孩子一样。

    事实证明,哪怕同为阶下囚,哪怕同为稚嫩的孩童他们仍然喜欢将人划分三六九等。

    强壮些的孩子抢夺孱弱些的孩子的食物和水。

    因为本来就十分稀少的缘故就分发的吃的根本不够,所以抢夺是囚笼里的主旋律。

    而于我而言,这里的主旋律并不是抢夺而是——疼痛与饥饿。

    不用有任何怀疑,我就是这里的最底层。

    抢夺别人?别开玩笑了。先不说当时善良的我会不会做出如此恶行……再说我那可悲的、孱弱的、目不能视的躯壳,我该如何去争夺那份食物呢?

    我只能被殴打,然后所有的被夺走重新一无所有……

    就这样不知道过了多少天……

    没有任何食物的我快要死了……

    好饿啊……好痛苦……求求你们……给我一点点食物吧……一点点就好……

    好痛苦……好痛苦……

    好难受……好难受……

    我如同一只落在泥潭中的卑贱的幼犬样……

    爸爸……妈妈……我好痛苦啊……我好害怕……我真的好害怕啊……

    而就在这时我被从笼子里提了出来。

    我被丢在地上,充入鼻腔的是一种腐烂的气味。

    就好像是肉变质了一样……

    “快点吃吧。”

    那声音充满玩味。

    我看不见只得嗅到那肉腐烂……

    但我没有选择,我清楚,这是他们的恶趣味……或许是像当时一样看我的丑态以此来满足他们早已扭曲的心。

    但……我别无选择……

    恶臭与腐烂的气味直冲我的鼻腔,我本该厌恶……

    我胃里的翻江倒海!

    呕——呕——

    我呕吐着,但……好饿啊……好饿……

    “咳咳!呕——唔——啊——”

    我的心,扭曲了。

    我想要活着啊……我真的想要活下去啊……好饿……好痛苦啊……

    我吐了出来然后……

    “吼——啊啊——”

    为了活下去我只得如此。

    我只为了那折磨着我的饥饿感能够缓解……

    我哭着,嘶吼着……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啊——

    我是怪物!我是可悲的怪物!我是扭曲的愚兽!

    我是……我是……因克蕾辛……

    我也有过家啊……

    我也有过爱我的家人啊……我好爱好爱你们啊……但是……

    但是……他们都离去了……

    我看着自己的胳膊。

    沉默……

    然后咬下。

    我吮吸着血,猩红的鲜血装饰着名为茵克蕾辛的野兽……

    哈哈哈~好饿啊……

    哈哈哈——好饱啊——

    我知道我可能精神已然决堤,我比任何人都清楚。

    因为我好像看到了……看到了……

    神?

    啊,不不不……看起来是和我一样扭曲的怪物啊~

    哈哈哈……我是怪物!你是怪物!大家都是!

    哈哈哈——大家都是该死的东西!都是扭曲的、可悲、卑贱的怪物!

    那一日过后,我变了……

    我觉得我现在一定很丑,不是指外貌而是指灵魂与精神……

    我感觉我灵魂之中的杂质好像要溢出来一样……

    我现在表情一定很扭曲,我一边疯疯癫癫的大笑,一边撕心裂肺的大哭……

    我在这片大囚笼里挣扎着,我究竟是在挣扎什么?怎么挣扎?

    我在和死亡挣扎……我在和我可悲的兽性抗争与挣扎……

    但我好像……没有必要啊?

    我为什么要挣扎呢?我真的还算是人吗?

    年幼无知的我无法思考如此深奥的问题。

    我只知道……我饿了。

    仅此而已。

    时间已然没了意义,我知道他们之所以把孩童抓起来就是当储备的粮食。

    我听到了淅淅沥沥的声音,外面是下雨了吗?

    啊……于空中结下的天之雨啊……你于地上开出了属于自己的水之花……

    雨啊,雨……你可否带我一起,像是挣开云的束缚那样带着我远行呢?

    月啊,月……你可否照进我空旷的眸子,像是对待他人一样让我也感受皎洁与温柔?

    痛苦的世界啊……名为雨的花就这么绽放吧!

    哪怕只是刹那……刹那的盛开与绽放也好啊……

    自由啊……光明啊……如果我的眸子尚且完备,我真的想看看暖暖的太阳啊……

    我想看看他是否像是母亲说得那般金黄。

    我想看看他是否像是父亲说得那般火红。

    哪怕我连颜色为何物都毫不知晓……

    雨之花呀……泛起了轻轻的涟漪,只是一瞬间就消散了……

    它迷失坠落于我幻想的温柔的梦中……

    啊……它在我脑海中的幻想之中是何等的纯粹呀……

    迷失于肮脏的我梦中的不被怜惜的雨之花呀——

    我无声的祈愿它重生,重生于我来世绽放的泪之花中……

    夜的风好像透过这牢笼呢喃,向我讲述黑暗的路、未知的路……

    啊……在这悲剧与哀伤勾勒出的尘世啊……

    你可否记得——曾经有那么一个天真的小女孩于与这同样的雨夜之中迷失……

    就如同……那不被任何人怜惜的雨之花那样……

    我无声的祈祷着,祈愿着……

    我的泪啊……请你代我去归于天上,化作属于我的泪之花吧……

    顺便在滴落回我的脸上时……为我讲述……什么是云。

    我好像,与雨夜有不解之缘。

    在雨夜之中……我脱离了囚笼

    新来的人们救出了我们,救出了……已经扭曲内心的我。

    然后把我送进新的囚笼。

    是……实验室。

    感受着皮肉被划开,失去了血管与皮肉的保护,那本该于体内循环奔流的鲜血像是决堤的洪水一般争先恐后的挤出体内。

    一样呢,一样呢……

    哇……血啊……血……鲜红的血……

    哪怕我不知道什么是鲜红……

    我的身体像是在灼烧……

    但,我想笑,开心的笑……

    是了,是了!这才是我的归宿呀!

    怪物就该被关在囚笼里面啊……

    我的亲人们呀……我好想去看你们……

    我想再摸摸你们的脸颊与鬓发……

    我想再听听你们的唠叨与关怀……

    我想再度牵起那温暖的手,在你们的陪伴下自由自在的晒着太阳……

    我想再度躺在柔软的床上,在你们的轻呢下恬静安逸的进入梦乡……

    童话故事里的黄金梦乡啊,你在吗?你在吗?

    可否听听可悲愚兽的祈求?

    黄金的梦啊!请你驻足吧,驻足吧……

    让不知光明的愚兽在黑暗中捏出那声与形,让他们于黄金梦乡之中重逢。

    让我再听听那呢喃,再感受那体温。

    黄金的梦啊!请你远去吧,远去吧……

    让变得肮脏的恶兽在黑暗中癫狂的咆哮吧,让他们永远不要在此梦会面。

    你是谁呀?你是谁呀?可爱的小公主?

    哦,你有一个美丽的名字——茵克蕾辛。

    我是谁啊!我是谁啊!肮脏的鬣狗啊!

    天哪,我竟然妄图留下本就不该属于我的美好……

    啊……雨啊……什么时候能再下一场雨啊……

    我需要洗刷我身上的淤泥……

    雨之花呀……你走吧,你走吧……

    可悲的愚兽不值得你驻足。

    雨之花呀……快走吧,快走吧……

    不要和我一样落得如此……

    哈哈……如此悲伤……

    好痛啊……我胸口的心啊……

    你是何时破的支离?心啊……我的心啊……我可否用我粘稠的血浆把你拼起?

    心啊,我碎掉的心啊……何时,我才能让你免于哀伤?

    爸爸啊,妈妈啊,我突然不想见你们了……

    因为我不小心把你们爱着的茵克蕾辛弄丢了啊……

    现在的我……真的算得上活着吗?

    哈哈哈……让我死吧……

    让我归去吧。

    让我离开吧!

    让我长眠吧——

    求求你……求求你们……

    让我的魂火就此熄灭吧——

    看!去看啊!看那华丽的大都市下的背面。

    去看看阴暗潮湿的箱子或是下水道里有没有可悲的老鼠?

    看看啊!看看啊!看看那光鲜亮丽的霓虹都市下面肆意滋养生长的霉菌呀!

    看啊!看啊!看看那刀划开筋脉,从躯壳之中滴落的漆黑的血液呀!

    啊……红啊……红……

    哈哈哈……

    哈哈哈~

    神呀,神呀,你在吗?

    能否让我的伤疤更加深沉?

    神呀,神呀,你在吗?

    能否让我的血液更加浑浊?

    哈哈哈……牢笼呀……牢笼……

    一切都是牢笼~大的牢笼圈起小的牢笼!

    饥荒!所有人都在饥荒!

    包括我~

    一切都像当年被“救”出来之前那样~

    饿啊,好饿啊……当时的我身体好饿……

    饿啊,好饿啊……现在我的精神好饿……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呀……

    肉体上的磨难好像并没有什么呢……

    但精神上的鞭挞让我痛苦万倍……

    我从来没有想过力量,因为我从未有任何远大的理想……

    我不过是想有一个家罢了……

    但,人啊……可悲的人啊……

    究竟谁才是怪物呢?我好好奇,好好奇呀。

    人儿呀,人儿呀?究竟谁才是怪物呢?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啊。

    我干枯的灵魂好像在哀嚎着,这是灵魂在饥饿……

    好像,比起饿肚子,现在更痛苦呀……

    如果……如果……

    果然我就那么饿死,就好了……

    我哭泣着,于牢笼之中度过了十年光阴的我哭泣着。

    我歇斯底里的哭泣着。

    我在躯壳的饥荒下度过了童年。

    而我又在灵魂的饥荒下到达了成年。

    为什么呢?为什么当时我不直接饿死呢?

    人啊,人啊……谁,才是怪物呢?

    【文明……应当清除……接受……我们……拥抱……新世界——】

    脑海中传来如此声音。

    这是神之声吗?

    哈哈……哈哈……

    新世界?

    【拥抱……我们……拥抱……新世界——】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啊——

    我歇斯底里的大笑着!

    我明白了!那根本不是来拯救她的神明啊!那是恶魔~灭世的恶魔!

    和自己这可悲的、肮脏的、邪恶的、堕落的野兽真是绝配啊!

    哈哈哈~

    童话故事里说,勇者会打败魔龙救回公主。

    但,这里好像并没有公主啊?

    我狰狞的笑着!放肆的笑着!

    “来吧!来吧!恶魔——神明——邪神——哈哈哈哈——我想啊!将一切都毁掉啊!”

    人啊,人啊。

    为什么要逼迫人成为怪物呢?

    人啊,人啊。

    你们不也是一种怪物吗?

    金色的光凝聚着,带着洪流将世界拉入另一个空间!

    名为裂界的空间!

    我撕毁那穹顶!杀死那邪恶的研究员!挣脱了束缚!

    我来到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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