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头一张纸上写着的,正是此前承砚为她讲解诗词时,她说过最喜欢的那阙【虞美人】,只是他病重难愈,早已无力控笔,字迹松散漂浮,不复往日苍劲有力,行云流水之势。
晚晴看着这已经变了模样的字迹,悲从中来,她一遍又一遍地轻声念着纸上的字字句句,泪如雨下,声音沙哑的厉害,断续不成。
她实不敢想,他是以何心境写下这首词,那字迹到最后一句‘今夜落梅声里,怨关山’时,明显抖动的厉害,几乎字不成形。
那日在邀月亭,她还欣喜于承砚讲解之意自己尽能体会,却不想一语成谶,如今成了词中人,才深知关山难越之情,其中多少心酸苦楚。
晚晴将那页信笺轻轻抚于心口,又见底下那张上头,还有几行字,她赶忙捻起帕子胡乱擦了擦眼泪,细细看去。
那是她从未见过的词,不知为何,只有半阙【风声凄烈,烛摇影明灭,杯酒未消心头雪,一点痴念难绝。】。
晚晴喃喃念着这几句,心中急痛,长久的思念与压抑在这一刻全数倾泻而出,让她泣不成声。
“一点痴念……难绝……阿衍……阿衍!”
她哭地近乎崩溃,起身朝着房门跑去,可那门才堪堪打开一瞬,她便又猛然惊醒过来,不能去,她不能再去见他,婚事在即,她若不管不顾,会连累全家……
碧玉眼见她双手颤抖着又将门关上,委顿在地,哭着上前扶住晚晴:“姑娘,您受苦了!您若是难受就哭吧,奴婢陪着您!”
晚晴伏在碧玉怀中,只觉心口像是被生生剜去一块,痛得撕心裂肺:“碧玉!碧玉!我该怎么办?!他如今成了这般模样,我却不得不嫁与他人!这要我如何忍心啊……”
碧玉亦是伤心不已,她抱着晚晴,哭道:“姑娘,公子必定知晓您的心意,他怎会怪你呢。”
晚晴一想到方才承砚那苍白虚弱的病容,泪水难收,如玉珠线断:“我宁愿他怪我,我宁愿他恨我食言,也不愿见他为了我病成这般,是我的错,终究是我负了他!”
碧玉不知如何才能劝慰此时的晚晴,她心中酸楚,只得轻轻拍着晚晴的后背,试图能让姑娘好过一些。
“姑娘,您千万要保重自己啊,夫人说的对,只要活着,总能再相见的!再者公子若是见您如此,不知会多心疼,您可忍心让他担忧么?”
往日用承砚来劝她,总是有些用的,此时却只见她摇头,哭道:“总能相见……我若嫁与他人,还有何面目见他?我要如何与他相见!”
出嫁之后再相见,这无异于是在剜他的心,晚晴如何能不知,她无所适从,只能伤心哭泣,逼着自己接受这一切。
这番动静到底还是惊醒了慧仙苑的下人,丫鬟们闻得哭声,不敢擅闯,只得叫醒张嬷嬷,让她拿个主意。
张嬷嬷虽不如碧玉知道的那般清楚,可心中也多少有些数,她算着时辰,对丫鬟们道:“如今才半夜,就别去正院打扰老爷夫人了,我去看看,你们先下去吧,若有事再来也不迟。”
丫鬟们听话的退下,张嬷嬷上前轻轻叩了两下门,问道:“姑娘,您没事吧?”
碧玉闻得张嬷嬷的声音,扶着晚晴起身到一旁竹榻上坐下,胡乱抹了把脸,打开门将人让进来,道:“嬷嬷,劳烦打些热水来,伺候姑娘梳洗。”
张嬷嬷瞧了一眼晚晴,也没多问,只道了声是,便径自下去准备热水。
不知是否是秦桑榆终将徐巍劝住,后半夜并无异常动静,只是天明后,慧仙苑外看守便多了一倍。
见天光大亮,吴明一如往日端着热水进去,见承砚依旧未醒,他上前轻唤:“公子,太医令为您制的药送来了,你可要……”
话还未说完,吴明便发觉承砚异样,他面容依旧苍白,可却隐隐泛青,唇上不见一丝血色,此刻满头大汗,口中还喃喃唤着阿青二字。
吴明一惊,心道不好,急忙便奔至门口,吩咐下人去正院禀报夫人,让她着人将太医请来,末了又觉来不及,赶忙打发一旁的小厮去将住在府中的卫大夫先行请过来。
待安排好这些,他急忙回到里屋,将手巾过了热水拧干,一壁给承砚擦着汗,一壁唤他:“公子醒醒,公子!您能听见小的说话么?!”
承砚似是陷入梦魇一般,对他的呼唤毫无反应,吴明焦急不已,低头发现承砚手中握着一枚香囊,他伸手去取,却不想承砚将那香囊紧紧攥着,根本无法取出。
吴明立时反应过来,这应是昨夜二姑娘留下的,眼瞧着夫人那边快过来了,若只是夫人也便罢了,若是老爷一同过来瞧见了,这香囊怕是留不住了。
还没等他想好应对之法,院中便有脚步声传来,吴明赶忙扯起锦被将承砚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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