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连觉得，这或许是自己和贝家大小姐认识之后，最云山雾罩的一次合作要求了。对方确实给自己留下了许多信息，甚至连虹蔷薇过往历史上的那些实在见不得光的黑历史都没有丝毫隐瞒。可即便如此，余连依然觉得，对方应该在忽悠自己。或者说，至少隐瞒了一部分非常重要的情况。
如果非要说证据的话，她刚才似乎是在转移了视线，这应该已经能说明一定的问题了。要知道，堂堂的虹蔷薇公主，未来还注定能成为虹蔷薇女王的贝大小姐，之所以能在朝堂和江湖上左右横跳从不翻车，脸皮一定比城墙倒拐还要厚实的。
连她都会在微表情上露出破绽，可想而知是有多心虚了。
不过，对这种质疑，娅妮却摆出了一副谆谆劝道的口吻，语重心长道：“余连同学，娅妮老师教你一个冷知识。目前最最权威的微表情研究，是我的老祖奶奶雅歌弥·海耶忒·贝伦凯斯特写的，但这其实是一本训练演员表情管理的教材。”
“所，所以呢？”
“微表情是很容易训练的，千万不要用这点小伎俩来判定别人的意图。你怎么知道我不是特意做出来逗你玩的呢？”娅妮道。
余连承认对方这话说得还是很有道理的，但还是道：“谁说微表情训练很容易的？你看，克雷尔公司的那个晚安小猫队，好歹也算是银河级的偶像少女天团了吧？演个戏也就只会瞪眼歪嘴嗷呜汪什么的…”
“…那个什么晚安小猫队，不就是上次克雷尔招待你的时候，喊来当背景板的那些吧？你果然还是念念不忘啊！啧啧啧，男人果然还是都喜欢嫩的，都不管她们是装嫩还是真嫩的。”娅妮挂着一丝嗔怒摇了摇头，用丢垃圾一样的语气道：“天凉了，这个女团也该被凉了。”
就算是以余连的情商，也都不知道自己这时候求情会不会起到反效果，顿时无话可说，一时间不由得再次对这个小小的女团，产生了深重的愧疚感。
娅妮噗呲一笑，伸手拍了拍余连的肩膀：“反正你只需要记住，我会有事情瞒你，但绝不会骗你。就算是瞒了你，也只是在一定只是在特殊时间和特殊地点的。”
“多谢你的坦诚相告。”余连板着莫得感情的扑克脸道。
“另外，我也是不会害你的。就算是有什么事情看上去是在害你，但也绝不是你自己无法克服的难题。”她又道。
“所以，剿灭蛇穴，就属于这种可以克服的难题之一了？”
“我们可以等着看看。”
“可是到目前为止，一切都只是你的自由心证。如果扑了一个空怎么办？如此兴师动众的排场，却一无所获，不担心影响联盟的威望吗？”
“那就是联盟和帝国一起掉威望，四舍五入之后依然是平衡的。”娅妮耸了耸肩：“可至少，我们会玩得很开心，而且一定是会有外交收获的。”
“以现在这个关头的国际局势，说外交收获总觉得很有黑色幽默的味道。”
“不管是黑色幽默的闹剧还是不断发展的正剧，收获就一定是收获的。”娅弥妲笑道。
余连叹了口气：“娅妮，我忽然发现，我们俩现在的对话波长，似乎已经有哪里不对吧？这种谈话的感觉，就像是，你们联盟的那部长寿经典剧，讲你们联盟母星时代的门阀斗争的，叫那个什么恩怨来着…”
“哦，你说的里的贝卡伦家族的鲁希和娅歌夫妇吧？这么一说，确实挺像刚才的我们的。”
什么时候就夫妇了？余连隐蔽地翻了个白眼：“这剧怎么看都是在隐射里面虹蔷薇的吧？这都能播出啦，还一播就放了二十季讲了四代人？”
“电视剧毕竟只是电视剧，我们毕竟是讲究一个创作自由和文明开放的。”娅弥妲耸耸肩。
“所以问题就来了，我们为什么会那么说话？”
“是啊！到底是为什么呢？”
“一定是因为娅妮你起的这个话题太没有现实感了吧？说实话，我现在还觉得自己是飘着的。”余连道。
“那你就得学会时刻接地气，余连同学嘛。抛开事实不谈，这一切明明都是你疑神疑鬼先起的头吧？”娅妮道：“好了，反正你来都来了，今天就给自己放半天假。吃完午饭之后，我们可以三点打球，然后泡温泉，六点吃完饭，然后看电影。”
这个火原星系不是联盟军方的演习场吗？有球场和电影院也就罢了，怎么连温泉这么听起来就不正经的设施都有呢？
在离开之前，余连又看了看那个依然还在监控牢房里抱头蹲的“苍白女巫”，倒是觉得，相比起死都死得不像个正常人的旺达教主，她的待遇确实还算是人道的了。
然后，在随后的几天，无畏舰伏羲号上的将士们的日子过得还算是不错的。老舰长依然是那种古板严肃的老派老海员，六点钟不到就一定会把全船战士喊起来操练，各种训练日程还是排得满满的。
可是，作为联盟军方邀请来参与实战对抗的“盟军”，他们享受的一直都是联盟最高等级的军需待遇。除了营养均衡，色香味俱全的伙食之外，每名官兵平均每天都有200信星以上的消费券，可以直接在附近太空站上当现金使用。
就算是托维准将这样正直的老水手，面对着将士们期盼的目光，也不好真的把他们的时间全部用训练填满，只能让大家轮流休假。就算是他自己，也忍不住用购物劵买了一些特产，交由联盟军方运营的货运公司送回共同体去。
此外，除了正常的对抗演练之外，两国军人还时不时要凑在一起开各种联欢会，突出的就是一个盟友之间的牢不可破的袍泽友情。
联盟确实表现得相当热情，一副准备用糖衣炮弹把伏羲号上的将士们彻底腐蚀了的样子。不过，真正到了对抗演习的时候，对方也并没有留手。
看得出来，聚集在这里的联盟主力舰确实都是精兵悍将和先进战舰。在随后的半个月中，双方一共进行了四场对抗演习。伏羲号的对手都是联盟大名鼎鼎的“护国英灵级”无畏舰，却取得了两胜一平一负的战绩，这还是舰员和舰船都处于磨合阶段的缘故。
战绩固然是辉煌的，但每次作战，己方也确实都被逼到了绝路，胜负只是在一念之间。
当然，余连并没有动用机舱中那些虎豹骑。反正只是演习，还用不着暴露己方的秘密武器。而且，有一说一，星系内拉开阵势开战，也并不能发挥这种新型战舰的威力。
不过，这些所谓的秘密武器，可以瞒得过别人，却一定是瞒不住娅妮的。
“那些光翼突击舰应该是被你寄予厚望了的。可你却不愿意在演习中使出来，是我们联盟的将士们不配吗？”娅妮笑道。
“虎豹骑是新型战舰，船员们需要适应。你看，就连临时教官都还是运动员改行的呢。现在就实战，如果输得太惨，对他们的成长不利。”余连一本正经道。
所谓的“临时教官”，指的是伏羲号上的编号为vf12的虎豹骑级突击舰的舵手，让·库克少尉，也即是刚刚在银河竞速大赛上大出风头的光翼船的驾驶员。
这位刚刚成为赛艇界运动明星的青年，自然是在某位年轻的少将的关注下，火线入伍的，而且还直接就有了军官的身份。当然了，相比起体育明星这样充满了钱途的职场前景，参军自然便远远便算不上一个聪明的选择了。
不过，余连可以拍着胸脯向宇宙之灵发誓，自己既没有强迫也没有道德绑架，只是随意提了一句，对方就热血沸腾地跟过来了。
明明是开国元勋之后，却能耐得下寂寞去当邮递员的，会有这样的心气儿和热血也是很合理的。况且，上辈子，和安妮·罗曼诺娃并列，同为义勇军英雄舰长的他，本就是不会缺乏天赋的。
唯一有点对不起的就是琉璃了。余连相当于是把赛艇队的台柱子给挖走了，也不知道下次大赛的成绩还能不能保证得了。
反正，琉璃是真的表示了不满，足足有十二个小时没有接余连的电话。
可不管怎么说，装备光翼构件的虎豹骑确实是新武器，而唯一有“实战”经验的竟然是个转行的运动员。其余船员们再怎么身经百战，在这个领域上也确实只是“新人”，自然是需要小心培养，精心呵护了。
贝大小姐却冷笑一声：“…呵，是这样吗？你猜我信不信？我觉得，以你的性格，应该是那种崇尚在战斗中成长的类型嘛。”
余连觉得这是一种诋毁。十个新兵一晚上死掉九个，剩下的那个确实会变成身经百战的老兵，但如果不是被逼到绝境，谁又会拿人命当耗材呢？
“我个人认为自己还是很注重军事科学的。”余连道。
娅妮笑道：“所以，你到底准备什么时候用？剿蛇的时候？”
余连眼前一亮，觉得这场面还是挺有趣的。可以呼风唤雨撒豆成兵的灵能大师们，在凡人驾驶的新型战舰的轰炸下哀嚎。这样的场面非常符合自己的恶趣味。
他赶紧把这个恶趣味的场面从脑中驱走。作为成熟的指挥官，果然还是应该根据现实情况随机应变。
“不是蛇吗？”娅妮又沉吟了一下：“那么，果然还是…”
余连捂住耳朵转身就走。他还是很忙的，可没有时间和这只白毛狐狸玩谜语人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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