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尘飘在彤红的天际,长驱直入,冲击攻城塔的一千多名近卫骑兵部队,被赶来的秦军、青州军围住,长矛、长戈疯狂捅刺。
一声声战马悲鸣里,再是武艺精湛的骑士们,带着鲜血坠下马背。
距离他们不远,第二座攻城塔前,是断成两截的身躯,此时展现出了生命的顽强,只剩上半身的凯,双手抓着地面,艰难的爬行。
即便弥留之际,他仍死死望着近在咫尺的塔身。
不久,一白一红两匹战马在两侧停下来,看着地上蛆虫一般蠕动前进的半截身躯。
马超取过弓箭,照着爬行的半截身影,就是‘嗖’的一箭。
凯睁大眼眶,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只有一只手距离的塔身,手指在半空抓握两下,跟着头颅一起垂在了地上。
红霞犹如潮汐席卷过西云。
天色渐渐趋于夜晚。
检查攻城塔的工匠,看着遭受攻击的第一座攻城塔,皱眉叹气,随后朝旁边等着消息的令骑摇了摇头。
“不行,打不了仗,必须拆下来,用新的柱子来支撑,强行用,恐怕还没到城墙,就承受不住垮塌。”
“这些蛮人,总算像男人一样了。”
那令骑不知是夸奖还是嘲笑的说了一句,便将这个匠人的话,带回到中军韩信那边。
稍后,位于后面的苏辰也知道攻城塔受损无法再战的消息。
“不是还有一座吗?反正那边的秘术已经开始失效,再坚持一会儿,夜晚降临之前,至少占据半个城墙……”
吴子勋插话进来,随后就被典韦一巴掌扇开:“你懂个屁。”
苏辰其实也有吴子勋这个想法,虽然有些冒险,但不失一個好时机。
就在犹豫要不要下令继续攻城,已经有撤兵的号角声响了起来。
传递消息的令骑,不多时便奔马而来,跳下马背后,来到苏辰面前半跪拱手:“启禀陛下,淮阴侯韩帅下令暂缓进攻,让城墙上的兵马,有序撤下来。”
“嗯!”
苏辰握着马鞭,在右腿上轻轻敲了敲,沉吟片刻,便打发走了令骑,他朝身旁的典韦等人笑了笑:“既然淮阴侯下令了,朕最好还是不要插手,看他如何拿下浓马。”
虽然并未攻下城墙,但今日还算有些收获,至少关云长砍了对方一个重要人物,至于城头上那个兰斯洛特,估摸也不好过了。
……
城墙上如同沸油的厮杀正在渐渐消退。
兰斯洛特被人搀扶着,靠在城墙另一边的墙垛下坐着,周围全是喊杀之声,他此刻的神志,有些模糊,又感觉极为清醒。
隐约间,他听到塞力斯人的战鼓声,猛地睁大双眼,以为对方又要加强攻城的力度,当即撑着墙垛就要站起来。
“骑士长!”
嘈杂的声音里,一个满身是血的士兵朝这边奔跑,“退了!塞力斯人被我们打败了!”
四周的血腥的、烧焦的气味弥漫,亲兵抢去搀扶兰斯洛特,都被他挥手推开。
他尽量集中精神,凝聚目光看向周围,摇摇晃晃的走到前面的墙垛,浩瀚的军阵正在视野里后撤,城墙上的塞力斯人也正一个接着一个,相互掩护着顺着云梯滑下墙头。
之后,越来越多的人的声音在欢呼。
“守住了,塞力斯人被打退了!”
“天父保佑我们战胜塞力斯人,一直战胜下去。”
一时间,士气振奋高昂,幸存的士兵们、青壮劳力挥舞着手里能拿的一切东西,甚至有人在血泊里载歌载舞。
天父?
呵呵……
兰斯洛特一脸死灰,嘴角带着嘲笑一般的笑容,呢喃一声。
在这片城头上,只有他还念着率军杀出城的两千零一骑,可惜那些英雄,他们再也没机会回来了。
……
天色露出昏黄。
原野上,已经开始打扫狼藉的战场,一个个生奴兵、蒙古轻骑迈着脚步,拉着驽马,以及驽马后面的车斗。
滚动的车轮碾过殷红的土壤,挤出暗色的液体,吱嘎的木轴转动的声音里,黑压压一片老鸦从地上惊飞,或盘旋天空,或落在附近的树枝上,眨着通红的眼珠子,发出渗人的啼鸣。
哇哇——
过去的步履惊起一只乌鸦,拉着辕车的生奴兵将地上残缺的尸体与同伴抬起来,轻轻放进车斗。
他表情肃穆偶尔憋不住时,偷偷擦一下眼角的湿痕。
抵御对方两千骑兵冲击,生奴军处于第一缓冲位置,虽然他们没有阵型,撤退也早但仍有上百人被骑兵追上,用剑砍杀。
黄昏的光芒扫荡原野,代表萨克普鲁特帝国的旗帜,由那支骑兵完整的带出来,如今却破破烂烂的歪斜插在地上,上面到处都是箭矢、刀锋撕裂的破口。
傍晚的微风吹来,便破破烂烂的在风里轻扬。
而旗帜前后延伸展开。
是两千皇室近卫骑兵的尸体顺着鲜血铺砌的路径横陈开去,许多尸体已经被剥了铠甲,捡走了兵器。
而有些尸体却是与战死的越州军士兵,或者秦军士卒纠缠一起。
至死都还咬着对方脖子,有的龇牙咧嘴瞪着苍穹,紧握半截刀,鲜血在腹腔凝固。
随后有人过来,将两具尸体分开,轻轻为同袍的尸体,抚闭怒睁的眼帘。
“……与子同袍,幸甚。”
武安君收回手,呢喃的声音里,他看着阖眼的尸体被两个生奴兵抬上车斗,“风会带着你们的英魂,飞回家乡。”
两千骑兵的尸体还有小半没来得及装车拉走,不远的林子边缘成群的乌鸦等得不耐烦,又从树上飞下来,啄食地上的碎肉。
不久,两千骑兵的尸体被带走。
“这些狗草的蛮人,还要用我们来收尸,真该丢回去,扔到他们城门口堆起来,臭死他们!”
“别抱怨了,听说是太尉吩咐的。”
“太尉?就是那个……”两个士兵一个赶着驽马,一个在旁边扶着车斗,嘀嘀咕咕的说话,开口的那个士兵,看了看左右,压低声音:“就是那个心黑心狠的贾狐狸?”
“那是陛下叫的,你敢叫,小心回营就把你吊起来打死。”
“嘿嘿,我一个小卒,让当朝太尉亲手打死,说不得能在青史留上一笔。”
“美得你!”
说话声穿过这片尸体遍地的战场,西云吐露的昏黄,燃尽了最后一抹余晖。
横呈数十里的军营之中,篝火已经一堆堆的点燃,围绕篝火的士兵安静的盯着沸起来的米粥,有人过来,将肉干削成丁丢进去,飘起了肉香。
这些都是今日那两千蛮夷骑兵的战马,反正别人的,不吃白不吃。
“他娘的蛮夷,你们是不知道,今日在城墙上,我一个人砍翻三个,不知道哪里飞来的冷箭屁股就是一痛,再偏半存就射断我老秦家的香火。”
“你算的什么,老子挨了两刀,对面还想杀过来,幸好平日我操练的勤,反应也快,反手就是一刀把那蛮夷手砍断,又在他肚皮开了一个窟窿,然后一绞,拖着老长一截的肠子,热腾腾的,还冒白气呢。”
“哎,你们有没有发现,这次攻城,蛮夷比之前要厉害许多,蛮夷皇帝这是把所有精锐都调到城墙上了吧?”
“哼,我们唐军打的就是精锐!”
不同于往日,军营中并没有出现失败的颓丧,反而是一片嘈杂,一个个说着攻城时哪些地方不足,为何没有站稳脚跟的见解。
而四面通风的伤兵营帐里,一片破口大骂声。
大抵是觉得这些蛮夷让自己受伤,就是他们的不对,下次要把场子找回来。
片刻,有军中医官带着几个随军大夫过来,刚才还骂人的士卒,顿时发出杀猪般的哀嚎和惨叫。
周围,还有许多士卒端着装有血水的铜盆来去、或拿着针线、药草的随军大夫不断来往在一众伤员之间。
战争哪里没有伤亡的,何况还有天大的财富做为回报,从新兵到老兵,他们早已将生死看得很淡了。
风拂过原野,天地陷入黑色。
热闹嘈杂的军营正中的营地里,帐布在风里鼓胀起伏,张飞气咻咻的挥舞拳头,叫叫嚷嚷的跟在二兄关羽身后。
“二哥,伱是不知道,被关在那塔内有多憋屈,还跟李元霸那小子挤在一起,简直是受罪。”
“这算的什么。”关羽走在他前面,一手抚着美髯,一手压着腰间的环首刀柄,“正好关一关,你那暴躁的脾气。”
“越是关,俺脾气越是不好!”
张飞像是打开了话匣子,一路上唠唠叨叨,“估计我那丈人,不知道笑的有多痛快,还有其他人,估摸也在笑话俺。”
“无事,大伙都在看那伙蛮夷骑兵,何况,徐晃和乐进也被关在另一座塔里。”
“你当然无事,又让二兄砍了一颗敌将脑袋。”
张飞‘切’了一声,双手环抱胸口,跟着关羽随后走向前方最大的帐篷。
那边是天子御帐,以及韩信的帅帐并列,左右全是虎卫营和神机营的士卒,前后左右设立了十多个关卡和屯所。
黑夜中,篝火左右一堆堆的展开来,仿佛都看不见尽头。
中间最大的帐篷,并没有太多的装饰,苏辰并没有脱下身上的甲胄,就那么坐在首位,看着浓马的地图。
下方则是早早过来的一帮将领,要么坐在折凳上与同僚说话,要么三三两两立在悬挂的地图前,手指在地图上指点。
不久,关羽和张飞也入了大帐,众将便自觉的回到折凳上坐下来。
帐内随即开始总结今日攻城失败的缘由,以及商讨明日或者后面几日进攻的细枝末节。
萨摩皇帝阿达尔和布达雷斯则努力的在翻译团里的话语声中抓住要点记在心里。
“从今日一战来看,敌人的防守可圈可点,也比往日遇到的萨克普鲁特军队要强上许多,但唐军攻城力度也不弱,战斗力甚至在对方之上,要不是对方那名蛮夷之将,用古怪的秘术,说不得今晚我们已经住进浓马城的宫殿里了。”
火焰噼噼啪啪在火盆里燃烧。
随着苏辰的话语持续在说,丈量地图的士卒收起了皮尺,在地图上标注了标记,随后退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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