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问话,刘承胤上前一步,大声道:“陛下,万万不可前往孟贼治下,两广之地尚有镇南王十余万雄兵,闽地亦有南安郡王数万军卒,皆有近千艘海船,大明犹有作为啊!”
这时户部侍郎杨国庭反驳道:“镇南王,南安郡王二人,私心更重,去年晋王遣使求援,以抗吴贼,结果二人无一人出兵,由此可见,此二人不可信也!”
刘承胤闻言大怒,当廷怒斥杨国庭:“汝言何为?欲亡我大明耶?”
杨国庭反问道:“那依刘大人之见,是要陛下明旨,斥责孟浚为篡国之贼呼?汝欲陷陛下呼?”
刘承胤怒而推搡,杨国庭也不甘示弱,二人拥打在一起,众臣或劝架,或驳斥,或怒骂,行宫虽小,阁臣虽少,然喧哗之声,不亚于往昔党派之争。
李元胤睹状,无奈之下,奉永历旨意,急召锦衣卫士,强行拉开众臣,朝会遂散,所商议之事,终究无果而终,待众人散去,余音尚绕梁。
永历独坐其中,心中百味杂陈,随后唤李元胤近前,低语道:“速请周使之臣,孟鸿一见,朕欲亲聆其言,究其心意,记住,不可喧哗,当隐秘而行!”
李元胤点点头,躬身领命而去。
至夜深人静之时,孟鸿独自一人觐见永历帝,堂中,仅剩微光照映,李元胤侍立于天子身侧。
孟鸿心中有一丝不真实的感觉,他一个接连不第的老书生,竟有一日,能见到大明天子,但可惜的是,他的目的却是劝说天子逊位,真是匪夷所思啊。
永历端坐不动,看着弯腰行礼的孟鸿,心有不快,问道:“尔是明臣乎?”
孟鸿一愣,但立刻反应过来,直起身子,回道:“陛下明鉴,臣屡试不第,蒙吾王简拔,方为微末小官,若非吾王拨乱反正,臣今日当为清人也!”
永历闻言,长吁一声,随后问道:“周王,遣尔来此,可为何事?”
孟鸿答道:“陛下,臣此来,乃为天下苍生之计,更为陛下安危所念,今时不同往日,大明江山已覆水难收,天命轮转,周王已得天命,臣愿为陛下铺就坦途,引圣驾归乡,得一世之富贵也!”
永历目光迷离,思绪飘渺,似在回忆着什么,却终化作一句叹息,未能言表。
孟鸿的话,让永历再无一丝希冀,孟浚在登位的最后一步,想要走的再无异议,他名声也要,实利也要,可这对朱由榔而言,却是钉在了亡国之君的耻辱架上。
扪心自问,若是可以富贵一生,即便不再是皇帝,朱由榔也能接受,可他怕的是,自己到了南京或者北京,最后却不明不白的死了,这种事,不绝于史,因此,无论孟鸿说的如何好听,朱由榔也不敢相信,因为他知道,孟鸿做不了任何决定,他只是一个使者。
次日,朱由榔召见杨国庭,问道:“国家危亡,此皆朕之过失,然若行禅位之举,恐复现晋恭,宋顺,齐和,梁敬之后尘!”
杨国庭他也不敢打包票,他怎么能确定孟浚会不会干这个事,面对永历帝的问话,杨国庭喃喃不敢言语。
朱由榔失望至极,挥退杨国庭后,又召见刘承胤,问道:“若事有不协,朝廷该往何处去?”
刘承胤思索许久,自认想出一个妙计,其言:“陛下,如今吴贼虎视眈眈,且孟贼部众正直驱而来,为陛下计,可南巡缅甸。”
永历有些犹豫,问道:“天子出巡他国,此无先例啊!”
刘承胤回道:“如今镇南王正在急攻安南,陛下可经缅甸,而绕行安南,如此一来,不就再次回到大明境内,届时有镇南王,南安郡王的卫护下,陛下当无忧矣!”
永历双目垂泪,泣不成声道:“板荡识忠臣,刘卿,真大明忠臣啊!”
刘承胤当即跪下,哭道:“天下至此,以令陛下一路奔波,此皆臣等之罪也!”
永历急忙上前,扶起刘承胤,待二人情绪平复了些,永历低声吩咐道:“古云,臣不密失身,君不密失国,此事,刘卿万万不可宣扬,切记陈新甲旧事!”
刘承胤连连点头,再三赌咒发誓,言便连妻儿都不会泄露半分。
朱由榔日思夜想,觉得自己现在还没到山穷水尽之时,怎么能将自己的生命托付给一个篡国之人的手中,于是,他决定再次逃往缅甸。
而此时的孟必安,正在永昌城外,永昌城太小,反而不利于青鸾卫潜入,因此孟必安只能潜心腹周卓及陈敖等六人,秘密潜入,一面联系孟鸿,一面联系那些暗中投诚的官员,试图打探出永历朝廷究竟是何打算。
周卓秘密接触了孟鸿,而孟鸿面对询问,道:“天子心绪复杂,尚未明确表态。惟我观其神色,似有所动,然顾虑颇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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