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浚遣派的使者是曾经的鲁王旧臣熊汝霖,副使则是孟浚亲信沈从文,周军使团上上下下,共计百余人,在抵达北京后,八旗兵虽深深厌恶,但在孝庄三令五申下,倒也没出什么事。
而清廷方面派出的则是清廷中的老臣,范文程。
范文程出生于万历二十五年,其乃是宋之名臣范仲淹的后人,范文程少年好学,聪颖敏捷。十八岁时,与兄范文寀同为沈阳城县学生员。
万历四十六年,后金八旗军攻下抚顺,大肆掳掠,并将所得人畜三十万分别赏赐给有功官兵,降民编为一千户。
而范文程即在这被掳降民之列,此后编入满洲八旗镶红旗下为奴,范文程被掳之后,日日忍受歧视和凌辱,他在郁郁中度过了近九年的漫长岁月。
范文程实在忍受不了奴隶的生活,因此向努尔哈赤投降,然而自归降后,范文程为清廷立下了汗马功劳。
特别是入关时,范文程亲手书写檄文,迷惑了当时北方大部分的士绅,为清廷平定北方,减少了极多的阻力。
“义兵之来,为尔等复君父仇,非杀百姓也,今所诛者惟闯贼。官来归者复其官,民来归者复其业,师律素严,必不相害。”这一宣谕相当有效,清军在入关后,北方大部地方,几乎是望风而降。
时至今日,范文程奉诏,与周军使者熊汝霖,沈从文对坐相谈。
范文程笑语盈盈的说道:“使者远道而来,不知贵主有何要事?”
熊汝霖正色道:“你我双方,厮杀于疆场,无数将士,埋骨他乡,我王仁义之心,可感苍天,今我王遣我而来,唯有一事。”
范文程当即说道:“使者请畅所欲言!”
熊汝霖道:“我王有言,只要清廷退出关内,则两国交好,不再兴兵!”
范文程呵呵一笑:“我大清虽败,但仍有北方之地,周王此言,是否过于狂妄了!”
沈从文接言道:“北方之地?如今清廷哪来的北方之地,山西是我王部下姜镶掌控,陕西,南阳皆是吴三桂之手,清廷治下,如今仅存河南河北之地,北方已大半不在清廷手中。”
“使者缪矣,平西王仍是我朝所封……”
话未说完,便被沈从文打断:“说这些你我皆心知肚明的话,有何意义!”
这时熊汝霖开口道:“我王有言,我朝大军已整装待发,不日将挥师北上,山西姜镶也即将响应,我王更是将出兵辽东,四面夹击,试问汝国尚能高枕无忧吗?”
范文程闻言,面色微变,缓缓答曰:“熊公,沈公,二位之意,本官心领神会。然我朝立足中原,非一日之功,河北平原之地,骑兵纵横之处,尔若轻启战端,未必能占上风,况当今之计,宜以和为贵,不宜轻言刀兵。”
沈从文斩钉截铁的说道:“我王已下严旨,若清廷不退出关内,则必有兴师之举,届时大军北伐,气吞万里如虎,恐怕将来,汝欲得一地安歇,也不可得!”
战场上打不赢,在谈判桌上,范文程即便是能口吐莲花也改变不了局面。
范文程沉吟片刻,而后言道:“二位所言,本官自当上奏朝廷,以求妥善之策,然战与和,乃国之大事,非人臣所能独断,我等应以大局为重,勿使干戈连绵,百姓罹难。”
停顿片刻,范文程接着说道:“周军既有北伐之意,我朝亦非无备,二位可否先行歇息,待本官奏请圣裁后,再做定夺?”
熊汝霖和沈从文嗯了一声,随后自顾自的转身离去,范文程看着二人的背影,有些疲惫的靠在椅子上,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而沈从文与熊汝霖相视一笑,熊汝霖甚至有些泪湿眼眶,叹道:“自辽事起,已逾五十载,今日竟有一吐浊气之感!”
沈从文也有些感慨的说道:“是啊,如今局势,已一目了然,大王必将一统河山,威震宇内,成就无上之伟业。”
熊汝霖闻言有些苦涩的笑笑,到了现在,他早已不在幻想,曾经和鲁王相争的隆武帝都已不在,鲁王更是潜居福建,雄心壮志已然不在,熊汝霖在孟浚麾下待了这么多年,身上早已经被彻底打上孟字的印记,大明,终究是成了明日黄花了。
………………
北京城中。
豪格上蹿下跳,四处串联,联络一众大臣,意图罢免多尔衮的摄政王之位,豪格更是将江南,江西,湖广,乃至于山东,陕西,山西之地丢失的责任,一切归咎于多尔衮。
豪格甚至在朝议上,公然道:“睿亲王一令剃发,后又停止,随后再行剃发令,如今又停止剃发,真可谓是朝令夕改,剃发更是招致四方叛乱,若非剃发令,孟贼岂会借势而起!本王着实想不明白,睿亲王为何非要和汉人的头发过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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