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之瑞看着面前这位发鬓微微发白的中年男子，心中不由得一叹。
时至今日，他已经在大丰王朝待了十年之久。
而原本不过三十多岁的曹大，如今已过不惑之年。
而且经过这十年的潜伏，他整个人的气质大变，完全看不出他竟是农家汉子，反倒是给人一种阴冷，仿佛被暗中毒蛇盯上的感觉。
李之瑞所询问之事，是他为推翻大丰王朝多年前便开始落子的棋局。
曹大他们这些因为家人，或是自身得罪了刘氏子弟，导致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活人幽魂’，这些年的规模扩张极大，超过了四十万人！
要不是大丰王朝疆域够大，明面上也做的不错，收拢了民心，再加上李之瑞让他们隐藏起来，不然光是这些人的冲天怨气，就足以动摇气运根本。
而除此之外，李之瑞本人也在十年间，指点了不少平民儒生，其中大部分都考上了进士。
只可惜，因为出身的原因，他们的官途并不是很顺利，甚至可以说非常坎坷，至今连一个五品官员都没有。
但大丰王朝这种做法，正入李之瑞怀中！
做官的，不管是出于贪财、还是真心为民、亦或者施展抱负，都是需要一个更高的官位，才有机会得以实现。
可大丰王朝的统治者们根本不管这些，不仅没有弥合刘氏子弟和其他官员之间的矛盾，甚至在刘白锐的挑拨下，矛盾不断被激化。
李之瑞作为落子下棋的局外人，他看得分明，刘白锐不甘心只做一个没有多大实权的君王，他有着剧烈的野心！
也正是因为王朝的统治阶级矛盾重重，导致他们根本无法继续开疆拓境，被万竹州的那些修士死死地挡在外面，并且情况愈发恶劣。
原本凭借人道气运压制修士们的实力，大丰王朝的将士们不仅牺牲人数少，而且还能经常赢得胜利。
可由于王朝气运下降，他们已经无法再施展秘法，大规模去压制修士。
这样一来，自然很容易被修士找到破绽，从而在战场上落败，前些年从万竹州抢走的地盘，现在却是尽数还了回去。
而明眼人都能看到的内忧外患，但刘氏却还是内斗不止！
刘氏族内早就有很多人不满刘白锐，毕竟谁让他是一位野心勃勃，且颇有手段的君王，从他们手中抢走了不少权力。
“回先生的话，您交给我的那几份毒药，已经送到那几家手中。”曹大平静如死水的眼眸，此时却露出了激动之色。
“好，那接下来的事情，你们就不要插手了，让所有人都撤出京城，离开这个马上就要生乱的地方。”李之瑞点点头，便离开了暗室。
他这十年里，虽然身处大丰京城，但并没有落下修行。
空间中的浓郁灵气完全可以满足李之瑞的修炼，不过他这些年很少去，把更多的时间和精力，放在推演八阶丹方，研究人道法门上。
而曹大所说的毒药，便是李之瑞这些年的研究成果之一。
君王有王朝气运庇护，万法不侵，诸邪退避，但李之瑞的这份毒药，却能够避开这些，让他真的中毒。
……
“家主，真的要用吗？”
入夜时分，京城好几家深宅大院的密室中，都响起了类似的话语。
他们的目标也显而易见，那就是刘白锐！
不得不说，刘白锐的能力非常强大，即便是在被半架空的情况下，也能找准时机，不断获取更多的权力。
“这份毒药出现的太过突然，完全找不到是谁送来的，说不定是那群修士想借我们的手，引起王朝大乱，届时人道法网必然会受到影响，我们恐怕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啊！”
“是啊，还请家主三思而后行！”
几位家老连忙劝说。
谁料上首那位家主猛地一睁眼，阴恻恻的说道：“你们倒是对刘白锐那小子忠心耿耿，可你们知道他很快就要对我们出手了吗？”
“你们当真以为前几年，他夺走的军权，到现在还没有完全掌控吗？人家故意演了一出戏给我们看呢！”
“若不是我无意间发现前段时间有两支大军开拔，而且他们的目的地正是京城，恐怕到死都还埋在鼓里！”
事实上，并不是这位家主发现的，而是李之瑞手下那群暗部探查到的，只不过通过潜伏在他们家中的卧底，让他们知道罢了。
尽管那两支大军非常谨慎，昼伏夜行，分散行动，但还是留下了多处踪迹，稍加判断，便知道了他们的目的。
正是因为发现刘白锐打算掀桌，李之瑞也觉得时间差不多了，而且这是一个最佳的机会，毕竟在自身生死面前，那些人根本不会在意大丰王朝的存亡。
“什么！”
家老们顿时大惊失色，原本劝说的那几位，纷纷点头同意家主的做法，并且还迫不及待的催促，希望他能够尽快行动。
否则大军进入京城后，他们就是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放心吧，明日你们就会听到好消息的！”家主脸上浮现一抹阴狠。
一众家老心中大骇，尤其是之前开口劝说的那几人，此时已经混身冷汗直冒，连忙开口表明忠心，直到他们表示会让出权力和一部分财富，家主才点头揭过此事。
当天夜里。
一向勤政的刘白锐，正在伏案批阅奏折，殿内一缕清香让他昏沉的头脑清醒了许多，问道：“这是什么香？竟然还有提神醒脑的效果。”
“回禀陛下，这是内务府新制的清香。”
“嗯，不错，赏！”
说罢，便继续批阅奏折，直到夜深才睡下。
而就在当天夜晚，一群侍者、宫女不约而同的来到了一个角落，通过地道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在他们离开前，给这个红砖绿瓦、富丽堂皇的王宫，留下了一点毫不起眼的火星，以及一些枯枝败叶。
咚咚咚——
翌日清晨，报时钟响彻皇宫。
而一向钟响便醒来的刘白锐，却迟迟没有睁开双眼。
“陛下！陛下！”
外面侍奉的宫人们，连连叫了好几声，都没看到他有任何反应，心中顿觉不好，颤颤巍巍的上前探查，却发现他皮肤泛青，浑身冰冷，早已没了呼吸！
“啊！不好了！陛下驾崩了！”
一群惊慌失措、六神无主的宫人，一边大喊一边朝后宫跑去，那里还有王宫中唯一一位正经主子——王后。
“驾崩了？！”
“谁动的手？”
各家潜伏在宫中的探子，心中一惊，连忙转身告知自己真正的主子。
……
“死了。”
已经离开京城，住在城外十里某家客栈中的李之瑞，心有所感，抬头望皇宫方向望去，在法眼的视线中，一条明黄色的四爪黄龙正张牙舞爪的仰天咆哮，它似乎想要做出一些攻击，可惜根本无能为力，很快就被一个充斥着阴气的黑洞吸走。
“可惜了。”
李之瑞微微一叹，便让曹大等人动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君王驾崩，而他的后人如今不过十二三岁、刘氏内部的矛盾、各种野心家、再加上正在赶来的两只大军。
整个王朝都将进入一种分崩离析的状态，而聚集了各方牛鬼蛇神的京城，是最危险的地方！
如今人道法网消散了许多，很多偏远州县甚至很可能正在崩溃，对李之瑞的压制效果也没有那么强，他并不用担心自己的安全问题，但也没必要待下去。
而且李之瑞还要安排家族众人接收大丰王朝的地盘，需要一个不受限制使用法力的地方。
一行人朝着西边走了几天，李之瑞彻底脱离了人道法网后，便在当天夜里，悄无声息的离开。
作为王朝维持统治、控制地方的人道法网，短短几天时间就大面积崩碎，现在只有京畿地区还存在些许。
大丰王朝的覆灭就在眼前，李之瑞的任务已经完成，自然不用再和凡人们混迹在一起。
至于这些年为他做事的曹大等人，自有族人们安排他们的去处，用不着他来操心。
第二天，曹大等人知道李之瑞不见后，沉默了片刻，便继续按照他之前的吩咐前行。
……
“瑞祖！”
一直都在密切关注大丰王朝，等着出手接收地盘的李家众人，看到李之瑞到来后，纷纷见礼。
“开始行动吧。”
顿了顿，李之瑞叮嘱道：“不要贪得无厌，只把东边这三四千里地界纳入家族统治即可，再远家族就难以控制了。”
“当然，西边那几千里地盘也不能就这么错过，让分给那些附庸势力，家族名义上拥有即可。”
大丰王朝从杀蛟州开始扩张，一百多年来，疆域扩大了数倍，而且是东西狭长的地盘，若是让他们继续发展下去，或许真的有望升格成人道皇朝！
当然，这个可能性并不大，毕竟大丰王朝内部的矛盾实在是太多了，李之瑞能用短短十年时间将其解决，便是借助了这些。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