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时, 海珠抱着被褥进屋,门口的大坑还没填上,上面搭了块儿木板, 霉湿的房间被风吹了一天,味道已经散了大半。
听到院子里有说话声,她铺好褥子走出去, 是贝娘过来了,她在帮忙收衣裳, 齐阿奶在嘀咕她不知道享福。
“三婶, 你坐着,衣裳我来收。”海珠搬个靠椅过去,“你坐着, 东西不多, 我跟我奶两个人一会儿就整理好了。”
贝娘摆手,她拍拍肚子又拍拍脸,她精神挺好的,娃也没事,轻省的活还是没问题的。
“往后还卖卤菜吗”海珠问。
贝娘点头, 她走到海珠身边,抬手放她鼻子下晃晃。
海珠闻到了卤汤味, 诧异道“今天也卤了菜已经卤好了”
贝娘笑眯眯地点头。
海珠搬着衣箱绕过她, 她发现她这个没怀娃的比怀娃的还紧张。
“胎还没稳,你别做重活,搬东西拎东西就让老三弄, 知道你想赚钱,但也别逞强”齐阿奶絮絮叨叨地叮嘱,她心里琢磨着等亲家母过来了, 让亲家母好好劝劝。潮平他娘死在生娃上,齐阿奶对怀娃生娃就生了恐惧感,贝娘怀娃了她又喜又忧,生怕小儿媳也走上了二儿媳的老路,难的是这个还不会说话。
院子里晾晒的东西都收进屋了,齐阿奶进屋从钱匣子里抓两把铜板装荷包里,出门见院子里没了贝娘的影子,她往隔壁去。
贝娘正在捞海菜和豆皮,海菜和豆皮泡在卤汤里已经泡入味了,卖之前要捞起来控水。
“眨眼的功夫你就跑没影了,弄好了吧弄好了跟我出去一趟。”齐阿奶站厨房门口说。
贝娘洗了洗手,乖乖关上门跟出去。
“这个点了你们婆媳俩要去哪儿贝娘今天不卖卤菜了”二旺奶问。
“带她去看看大夫,卤菜等我家老三回来了让他卖。”齐阿奶眼疾手快地拽住贝娘,“哪儿去看大夫又不是要你的命,跟我走,又不要你出钱。”
二旺奶看着这婆媳俩咯咯笑,“我听说贝娘有身子了”
“估摸着是有了,我带她去看看大夫。”齐阿奶拽着贝娘走,路上唠唠叨叨说“你一个年轻的小媳妇,比我这个老婆子还抠钱,你能赚钱又不是不能赚钱,一提看大夫你恨不得退二里地,把个脉就几文钱,就是大夫给你抓药,咱家也吃得起。”
贝娘皱眉,她身体好的很,不用看大夫吃药。
到了医馆,齐阿奶推着人进去,跟大夫说“我这个小儿媳有一个多月没来月事了,闻到鱼腥味就吐,大夫你给她把个脉。”
“是有身孕了。”
“有没有不对劲的地方”齐阿奶坐下问,“是这样的,我这个儿媳妇嗓子有问题,不能说话,我担心她有不舒服的地方也没法说。”
老大夫看她一眼,再次摸上贝娘的脉,过了片刻松开手,说“没什么问题,你这儿媳妇身子骨好。”
贝娘听到这话松口气,她站起来拉着齐阿奶要走,齐阿奶不理会她,她继续问大夫往后多久来把次脉合适。
“你这个婆婆当的比亲娘还妥帖,你要是不放心,就每个月月尾过来一次,来了还找我。”老大夫说。
齐阿奶这才出医馆,出去了跟贝娘说“你二嫂就是生娃的时候死的,你别不当回事,往后一有不对劲你就到医馆来看看,掏几文钱买个心安。”
贝娘这才端正了态度,认真点头表示记住了。
“哎,老姐姐。”一个老阿婆从医馆里匆忙出来,“老姐姐,你等等。”
齐阿奶回头,“喊我”
“哎,老姐姐,你家儿子可都成家了”老阿婆打量贝娘一眼,说“丫头好福气,遇到个好婆子。”
贝娘抿嘴笑了。
齐阿奶仰头笑两声,说“这是小儿媳,我大孙女再有两年也能嫁人了,三个儿子都有儿有女。”
“那你好福气,我们没缘分,还想跟你对个亲家来着。”老阿婆是个直爽的人,不觉得自己出面给闺女找婆家丢人。
贝娘在一旁乐滋滋地看着,等两个老太太唠完嗑,婆媳俩这才背着晚霞往家里走。
走出大街遇到海珠买米粉和活鸡回来,三人一道拐进巷子,迎面撞见齐老三拉着潮平挨家挨户叫卖。
“你们都去买菜了”齐老三问,“大门我没锁,我二哥还在院子里,你们回来了我就往远处转转,这条巷子里的街坊连吃了几天的卤菜,都吃够了。”
“行,天黑了就回来。”齐阿奶看潮平一眼,“你也跟你三叔去叫卖”
潮平笑眯眯地点头,“我三叔说给我十文钱。”
手上的母鸡扯着嗓子叫了一声,挣扎着扇翅膀,齐老三赶忙扯着潮平跑开,免得灰落盆里了。
海珠提着母鸡回家,两只活鸡塞鸡笼里放在墙角,她跟齐阿奶说“奶,明早起来了你就烧锅开水先杀鸡,我起来了就炖鸡汤。”
“好。”
几只鸟从屋顶飞过,黑色的羽毛掉了一根到院子里,两只猫崽子为了争根鸟毛打得嗷嗷叫。
冬珠和风平下学回来,两人一进门就往厨房钻,风平坐在灶下烧火,冬珠绕着灶台转一圈,拿着蒜坐门口剥,姐弟俩争抢着跟海珠说今天学了什么。
海珠去柴房抱柴,冬珠拿着蒜跟过去,像个跟屁虫黏在人脚后跟上。
齐阿奶刷着海螺盯着这姐妹俩走来走去,也难得海珠有耐心,肯天天听冬珠和风平说私塾里小孩子的口角。
海珠出来舀水,对上齐阿奶的视线,她无奈地笑笑。
“吵不吵”齐阿奶问。
“还行,我就当来了两个说书的。”
“什么说书的”冬珠跟出来问,“你们去茶馆了”
“没有,蒜瓣剥好了”海珠舀水走进厨房,“剥好了洗干净给我,我要准备炒菜了。”
冬珠不问了,忙拿了蒜去洗。
饭好了,齐老三背着潮平也回来了,潮平手里捏着一包糖,今天赚的十文钱还没捂热就花出去了,到家了他兴奋的给大家发糖吃。
月亮缺了一角,洒下的月色朦朦胧胧,院子里点燃了灯笼,灯笼随风而动,投下的光晕忽明忽暗地映在每个人脸上。
随着门的开阖声响起,院子里没了人,敞着半扇窗子的屋子漏出细碎的说话声。
“不说了,睡了,明早要早起。”齐阿奶喊一声。
随即,油烛熄灭,整个小院陷入黑暗。
黑夜退去,天空泛出暗青色,墙角的两只鸡扇动翅膀,翅膀拍打在鸡笼上发出闷闷的响声。
齐阿奶听到动静醒来,天上还有零星几颗星星,清早的风清凉,吹在身上还有几分凉意。
灶里刚点着火,门外响起拍门声,齐阿奶走过去从门缝看了一眼,拉开门说“你今天怎么起这么早”
“做了个梦,梦醒了就睡不着了。”
“做了什么梦”
齐老三嘿嘿几声,走进厨房拿刀杀鸡。
齐阿奶看他一眼也跟着笑了,她进屋继续烧火。
水烧好,天色又亮了几分,海珠听到动静从床上坐了起来,她穿好衣裳出门,洗把脸拿上荷包拎筐出去买菜。
巷子里安安静静的,街上已经有了烟火气,渔市里也有两三个人在摆摊,风里夹杂着新鲜的海腥味。
海珠到了猪肉铺,猪肉还没挂上架子,门口有几个食肆的伙计已经在等着了,个个脸上还残留着睡意。
轮到她了,猪肉佬看她一眼,说“今天猪肉涨价了,猪五花二十文一斤,还要十斤”
“怎么猪肉也涨价了”海珠拿两串铜板放桌上,“还是十斤。”
“一旦遇到阴雨天,连海里的鱼虾都涨价,猪肉哪会不涨价。”猪肉佬割一刀肉挂秤上,说“还有半个月就开海了,只希望别再变天了。”
不仅猪肉涨价了,海菜也涨价了,豆腐豆皮说是没涨价,但切的块儿小了。
海珠回去跟家里人说,“等开海了不知道价钱能不能降回来。”
“那我们要不要跟着涨价”齐老三问。
“算了,涨一文钱也赚不了多少,还要费不少口水解释。”海珠拎着洗干净的肉放菜板上,她进屋拿菜刀,剁肉的时候想起韩霁,也不知道他走到哪儿了。
冬珠和风平起床了,海珠问“你们今天早上还去卖烙饼吗昨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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