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子轻发现他在一间病房里,他的念头是一骨碌爬起来,实际却是连翻身都困难。
身体沉重到了极点。
一个哈欠不受控地打了出来,接着是两个,三个……他浑浑噩噩,嘴里说出不听支配的话:“怎么才来。”
跟个小孩子似的,委屈上了。
陈子轻看着护工打扮的沈文君弯腰,很有技巧地给他捶背,按捏肩周。
看起来大概三十多岁。
那他呢?他多大年纪?陈子轻观察视线能扫到的皮肤状态。
三四十岁,还是四五十岁?不确定,总归是比沈文君要大。
陈子轻的两侧太阳穴被按动,他这个视角里的沈文君并不难看,对方被他这么“专注”地看着,也没不自在,脸上挂着亲切的笑容。
“你答应给我叠青蛙的,青蛙呢?”陈子轻听见自己问。
沈文君说:“青蛙跳到池塘里去了。”
陈子轻完全跟着前世的这副身体的主人言行举止走:“青蛙为什么去池塘?”
“回家啊。”沈文君笑着说,“它回家了,它说明天来找你玩。”
“你是不是把我当傻子?”陈子轻想发怒,却只是打了几个哈欠,肿胀混沌的眼角溢出生理性泪水,“我是疯子,不是傻子,青蛙回什么家!它根本就不能回家!”
沈文君把他双手握住,给他活动肌肉:“青蛙为什么不能回家呢,这事上的每个生物都有自己的家。”
陈子轻扁嘴:“我没有。”
“我没有!”他胸口大幅度起伏着尖叫。
“你有啊。”沈文君耐着性子,“你母亲每周都来看你。”
“哦,我母亲每周都来看我,我有家。”陈子轻呆呆的,“那我为什么不能回家?”
沈文君没有说话。
正当陈子轻躲在这副壳子里唏嘘沈文君前世跟原主的相处模式时,他猝不及防地瞥到了对方身后的鬼魂。
那是另一个沈文君。
怎么前世的沈文君背后,也有个他?
陈子轻大惊失色,但他被药物侵蚀显得有些面目全非的脸上看不出这个表情。他看着那个鬼魂。
鬼魂也在看他,一个灵魂和一个鬼魂四目相视。
陈子轻有种鬼魂发现他是个外来者的错觉。
画面一变,还是这间病房,只是窗外有了不刺眼的亮光,这是个大白天,窗户没被全部钉起来,是半开着的。
陈子轻穿着蓝白条的病服坐在椅子上面,护工沈文君在给他剪手指甲。
鬼魂依然站在沈文君背后。
也依然看着他。
陈子轻走了会神,发觉脚上一凉,他这才看见沈文君脱了他的袜子,把他的脚放在自己腿上,给他剪脚趾甲。
专心地修剪,打磨得圆滑,丝毫不嫌弃。
陈子轻的嘴巴开合起来:“沈护工,我可以让你换一份轻松的工作
。”
沈文君陪他唠嗑:“不了吧,我走了,谁照顾你。”
陈子轻说:“我可以有其他的护工,我有的是钱,护工随便找,我是s级omega,长陵大学医学系教授,很多媒体写我,我这一生被很多人喜欢,医者难自医,渡人难渡己,这个院子都是我的,我想要多少护工都可以。”
病人说的话没逻辑,护工笑着点点头:“确实。”
“可是啊,”他顿了顿,“其他的护工是文君吗?”
陈子轻垮下皮肉松弛浮肿的脸:“不是。”
他扭了扭身子:“我背上痒,你给我抓抓,文君给我抓痒。”
病服下摆被撩起来,伸进来一只带着些茧子的手,按照他的指令给他抓痒,一会要往左,一会要往右,一会又要下去点,折磨人。
护工的工作很多,有大量体力活,所以手上就长了茧子,摩擦常年不晒太阳的皮肤会有点刺疼。
气氛正温馨。
病人倏然就一口咬在护工耳朵上面,咬|得极狠,要把耳朵生生咬|掉。
“我没病,放我出去……我要出去——”
病人的嘴巴跟下巴都是血,他光着脚,边嘶喊边往外跑,被走廊上的护士抓住,发了疯地反抗乱攻击,最终被捆绑在床上,手脚,身子,跟头固定住了,像一条病狗,一头疯猪,像这像那,唯独不像人。
脸在挣扎过程中被挤压变形,红了一大块,嗓子里嗬嗬喘着粗气,眼睛暴突,嘴里流出口水。
就是这个情境之下,陈子轻看见了前世的江扶水。
“江医生。”几个护士纷纷打招呼,态度颇为敬重拘谨。
江医生给病人打镇定剂。
沈文君捂着受伤的耳朵,压低声音说:“宋先生哭了。”
“哭什么,你都要把沈护工的耳朵咬下来了。”江扶水拿帕子擦掉病人的眼泪和口水,对沈文君说,“这里有我,你去处理一下耳朵上的伤口。”
末了也叫几个护士去忙自己的事。
病房里很快就只剩下陈子轻跟江扶水,对方身上没有他三年前初见的影子。
也是。
那是十八岁的少年,这是事业有成的优质alpha。
陈子轻感受着投放给他的海盐想。
“老师,好受些了吗?”alpha用白大褂擦擦他踩过地面的脚,把他凌乱的头发理了理,“如果没有好受些,我再给你一些信息素。”
陈子轻震惊不已,虽然他猜想过在前世,原主是江扶水的老师,真是这么一回事的时候,他还是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我以为我给你更换的治疗方案比较顺利。”江扶水挫败地垂下眼睛,“你怎么又伤人了。”
“我不知道,扶水,老师难受。”
江扶水把手放在他的心口,给他一下一下抚着,同时放出更多安抚的信息素。
陈子轻的嘴里发出无措的声音:“对不起,老师让你失望了,你
有个狂躁分裂症的老师。”
江扶水偏头平复心绪:“没有失望,老师只是病了,会好的。”
他的眼中闪烁着偏执扭曲的坚定,声音低不可闻:“我会医好老师,尽我毕生所学。”
陈子轻能自责愧疚,看样子精神已经稳定了下来。
江扶水为他解开束缚跟捆绑,却在下一刻被他一脚揣在肚子上面。
踹了一下,又踹一下。
江扶水用身子压着他,虎口卡住他嘴角,防止他磕伤舌头。
陈子轻在这么近的距离下注意到江扶水的鬓角有一道疤痕,似乎是被利器划的,延伸到了头发里。
然后就是,眼皮上掉落下来一滴液体。
江扶水在流泪。
画面又是一变,陈子轻吃了一把大大小小的药片,他每吃一份,沈文君都要把手指伸到他嘴里,检查他有没有真的吃下去,而不是偷偷藏在舌根下面,找机会吐掉。
他吃药吃多了,整个人有些痴呆,反应迟钝缓慢,脑子转得也慢,脸上还会露出傻笑。
沈文君看他趴在窗口,脸压在护栏上面,对他说:“你是重症病人,不能去自由活动中心,等你病情好了些就能去了。”
陈子轻抠手指头:“好不了了。”
沈文君柔柔地安抚:“怎么会呢,我听说你未婚夫在国外给你找了专家,过不了多久就要接你过去。”
陈子轻心里一惊,未婚夫,谁啊?不会是虞平舟吧?估计就是他了。
“我不去国外,”陈子轻泛着药片苦味的嘴唇蠕动,“我就待在这里,江医生挺好的,我习惯了他。”
未婚夫来医院的时候,陈子轻这副身体就是这么说的。
“可以。”虞平舟并未强求。
陈子轻透过前世的原主看他的哥哥,这个时期的虞平舟五官依旧难敛华美,只是鬓角生白发,眉间有散不开的纹路。
心底似乎有个缺口,从骨子里往外渗着悲伤和苍凉。
陈子轻发现虞平舟凝视着着他,像是在透过他找什么,然而虞平舟自己也不知道要找什么。
虞平舟一坐就是两个多小时,对他有求必应,对他很好。可那种好跟血脉相融不是一回事,有本质上的区别。
仿佛只要看到他在这个世上就行,镜中花水中月一般。
陈子轻听到自己说:“平舟,把婚约取消了吧,有个精神病的未婚妻多给你丢脸。”
虞平舟拍拍他的发顶:“你好好养病。”
陈子轻瞪大眼睛,手拉住虞平舟的西装袖子,很小声地说:“我好累啊,我想解脱了。”
alpha面色如常,那双和今生一样的眼里满是慈悲,周身气压却骤然下降。
陈子轻惊骇地想,前世的虞平舟不准原主这个未婚妻解脱,他必须活在世上才行。
“我说笑的,我会好好吃药,争取早点出院,”陈子轻脱了鞋子爬上床,乖乖地盖起被子,“过几天衍明就来看我
了,不知道他身上又会占到哪个omega的信息素,上次那个冰淇淋怪好闻的,我就很喜欢。”
“很久没吃冰淇淋了,要让江医生给我买……未年也会给我买的,他是我最好的朋友……”
画面再次发生变化。
陈子轻看见周衍明来看望他,到门口的时候偏头跟什么人说话,从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溢进来的香甜味道来看,那人是个omega,带到精神病院来了。
周衍明的额角有个略显狰狞的伤疤,从额角下来了一截,他一见陈子轻两眼发直,就做出了随时喊医生进来的反应。
这是创伤后遗症。
周衍明陪了一会,抱了抱他就走了,下午,他最好的朋友楚未年带着妻儿过来了。
楚未年给他带了甜点,对方的妻子喂他吃,儿子给他唱歌。
而楚未年的一侧颧骨少了一块肉。
跟进他的猜想,应该都是他伤的,还有虞平舟的白发。
那几人试图医好他,可事与愿违,他们尽力了,不得不把他送去精神病院。
在那期间能想象到有多折磨。
陈子轻在原主的眼睛后面旁观零碎的人和事,画面一个接一个的变换,他见到了原主的母亲,以及虞华章。
他们没离婚。
他是虞家的二少爷,虞家只有两个少爷。
溱方孝没能让虞华章道歉认他这个私生子,因为这一世的宋析木不是虞平舟的软肋。
虞平舟没软肋,溱方孝自然就没拿捏他的地方。
画面又发生变化,窗外阳光明媚,陈子轻玩着沈文君折的纸青蛙,和他说起自己没进精神病院的几十年。
病人情绪一好就会说,说了便忘掉,记不住,因此说了一遍又一遍。
护工感慨:“宋先生,我要是有你的福运就好了,哪怕一点。”
陈子轻哈哈笑起来:“福运?什么福,什么运,你看我这样子。”
沈文君也笑:“那你下辈子还要这些吗?”
陈子轻看看青蛙,看看窗外,他自言自语:“不要了。”
沈文君凑近他,嗅着他的味道,琥珀色的眼睛一眼不眨:“既然你不要,不如送给我。”
陈子轻看着沈文君耳朵上的伤疤,笑着说:“好啊,给你啦。”
……
陈子轻回到今生,回到现实中来,沈文君还是衬衫西裤,还是那副清润如玉的样子。
有关前世的最后一个画面里,沈文君对原主的提问,八成是在偷偷做什么法术,要原主给什么答复。
原主给了,是沈文君想要的答案,他的术法大成。
这才有了今生的命运转变。
陈子轻把嘴角抿了起来。沈文君没和他一起回到前世,却从他的表情里嗅出了名堂,顿时就笑起来:“你看到了哪些?是你在精神病的时光对吗?”
“我就知道我在这个时候回来,必然会让你……”
陈
子轻盯着莫名兴奋到发抖的人——原主前世的护工。
沈文君被他盯着,半分没有避开视线:“所以,你前世的一切是你送我的。()”
何来的抢。[(()”
沈文君微弯腰低头,目光俯视过来:“我说我们之间用不到那个“抢”字,我没骗你吧。”
像是终于洗清冤屈,真相大白,一切水落石出,可以还他一个公道了。
陈子轻难以置信,到底谁是神经病?!
沈文君大抵是察觉自己反应有点大了,他扭曲着脸克制自我,叹息道:“我不早点告诉你这些事,是时机不对。”
言下之意,我是为你好,并非我故意瞒着你,现在我已经解释给你听了,你要是还怪我,那就是你的不是。
沈文君整个人散发出了单方面的亲近信号,仿佛他们从始至终都是一起的,之前那都是误会。
“呵呵。”陈子轻有千言万语,最后只蹦出一声怪里怪气的冷笑,“你不是从你招出来的前世身上了解到的我前世。”
沈文君这时一改早前的伪装,坦然道:“对。”
陈子轻问:“你是谁?”
沈文君笑意如春风:“我就是你的护工啊。”
陈子轻浑身的汗毛全部竖了起来,他偷摸揣测的可能就这么被证实了。
沈文君就是自己这副身体的前世!
“那你的今生呢?”
“今生啊,”沈文君轻描淡写,“死了。”
陈子轻没问是怎么死的,总归是这一世的沈文君被他的前世取代了,而他的前世背后还有个鬼魂。
“上辈子的你背后站了个死了的你,那是你的前世?”
“你连他都看到了。”沈文君并不感到以外,大方地分享不为人知的秘密,“是啊,那是我外祖母的术法延续,家族每个人的背后都有一个前世。”
“就像我这样,我的前世死后跟着我,我死后跟着今生。”
陈子轻心说,套娃啊。
不过,陈子轻还是趁这个关键时机找沈文君确认,万一辈子跟辈子不是连着的,是隔辈子了呢。
陈子轻审视沈文君:“当年在小镇上,老道士送走的是你的前世,对吗?”
见沈文君点头。
陈子轻继续说:“他的气质为什么和我那么像?”
沈文君轻飘飘道:“那个啊,他那一世喜欢你,所以就在你这一世的青少年时期受难于孝培期间附身在你身上帮你承受,给你的性情留下了影响。”
“这不是我授意的,他自作主张。”
沈文君摊手:“那是他第一次不被我管束,后来我把他锁起来,再后来,你就知道了。他跑出来接近你,还压在你身上。”
陈子轻想到了他在御山苑被鬼压床那次。
“好在他走了,还是间接的被你送走了,也算是得偿所愿。”沈文君微笑。
陈子轻的情绪那条线开始抖动,他想扇沈文君那张一直挂着
() 的笑脸,忍得牙齿打颤:“只是这样?()”
当然不止。()_[(()”沈文君笑,“上上辈子,上辈子,这辈子,我们来说这三世。”
第一世,我们都在孝培贫民区,是两个穷小子,你不能分化,我是个alpha,我们是彼此只有对方的好朋友,我偷偷喜欢你,背地里想把你占为己有,我也那么做了,我私自地毁掉了每个接近你的人。
第二世,你母亲和虞老董结婚,你十八岁分化成了s级omega,和虞家大少爷订婚,我则是个平平无奇的beta。我们的人生没交点,直到你住进精神病院,我在前世,也就是你好朋友鬼魂的引导下做了你的护工。
我能那么没有怨言的照顾你,是受他的驱使,很多时候都被他附身。
第三世是今生,你母亲和虞老董离婚,你十八岁没能分化,我捧着你赠送给我的礼物,走上了你的轨迹。
他看了你三世。这一世是他看你的第三世。
陈子轻听完沈文君近似讲座式的发言,一阵静默,他对那个鬼魂的印象就是被送走前的对视。
阴森森的。
“前世江扶水喜欢我?”陈子轻突兀道。
沈文君看他脖子上的特殊颈环,玫瑰金很衬他,像个金丝雀:“显而易见,他私自用信息素安抚病人,有违医院的规定。”
陈子轻心想,这就是他熟悉江扶水那股海盐的原因。他坐起来,后背靠在床头:“还有呢?”
沈文君似是不解:“还有什么?”
陈子轻生出了一股子想把他床头水杯砸过去的冲动,沈文君有意等他发病,还是严重的那种。
所谓的表演型人格,舞台搭起来了,开秀了。
陈子轻使劲抓扯几下头发,利用头皮的疼痛缓解暴躁:“告诉我江扶水前世的终点。”
沈文君面露诧异:“那不就是你抢回去的几个玩具之一吗,你怎么一再关心,我以为你只在乎你哥有关,怎么接连两个问题都是我那个学生?”
陈子轻看出沈文君不会说的,设局人发现棋局不受控了就及时止损地抽离出来,摇身一变成看戏的。他厌倦道:“你走吧。”
沈文君没有动,他好似被定住了,过了好一会才说:“不恨我,不怨我?”
嗓音透着古怪的沙哑。
陈子轻心想,有什么用,你又不能让我激发主线任务。
突有一缕竹林味飘进陈子轻的呼吸里,他不可思议道:“你是alpha了?”
沈文君道:“半个吧。”
他活着的时候极度讨厌alpha。因为在这个世上,alpha对beta的歧视最大,带给他太多恶心的经历。
如今他却移植了那个种类的腺体,一半是活的,一半是人工的,等到活的那部分适应了,就会把人工的那部分也换掉。
“你闻到了,喜欢吗?”沈文君愉悦道,“还没对外公开,只给你一个人闻了。在外界,我是腺体有紊乱症的omega。”
() 陈子轻又不说话了。他没精打采,完全无视了沈文君。
有一点想不通,沈文君学的是宋析木描述的自身,学的是他照顾的精神病人不发病期间的一举一动。
那真是怪了,怎么跟我有点像呢,包括甜点跟果汁这两个喜好。
还有虞平舟在宋析木身上寻找熟悉的感觉……
可我是陈子轻,不是宋析木啊。
旁边猝然传来粗重的气息声,陈子轻瞟了眼,一下就打了个激灵。因为沈文君那状态极不正常。
“上一世的你就不是原来的你,我查过,你十八岁分化之前是另一个样子,后来性格变化很大。()”沈文君看出他所想,亢奋地说。
陈子轻一愣:什么意思?□()”
沈文君很满意他的反应,满意他被自己吸引过来:“上一世十八岁以后的你和这一世十八岁以后的你一样。”
“你来过我所在的这个世界两次了,我没想到今生还能再遇到你,当你被接回长陵,我时隔七年见你的第一眼就有了怀疑,很快便得到了确认。我们多有缘。”
沈文君语出惊人:“所以说,我们很有缘。”
陈子轻耳边嗡响,大脑有瞬间的空白,分不清是被沈文君看穿马甲后的灵魂,还是对方透露的“来了两次”这件事。
【叮】
小助手突然送进来一串信息。
陈子轻快速用被子捂住脸,以防失控的表情被沈文君看个正着。
【前世也是你。】
【这是给你代办的系统给你开的后门,他提前复制你的一缕意识数据登入进来了,目的是给你做个铺垫。】;通俗点就是,热场子。
【好让你这次进来,一切都能容易些。】
然后呢?
为什么提前让我的一缕意识进来?
小助手像是死机卡壳,过了会才再次进行补充。
【这个世界的主角数据线要崩坏了,只能这么用你的一缕意识进行安抚拖延,等你登出上一个任务进来这个世界。】
陈子轻心惊肉跳,数据线崩坏,是不是虞平舟小时候出意外心脏坏了的时候?
要真是这样,那不就是说,虞平舟前世心脏也没了。
遭了两世的罪呢。
陈子轻心情动荡不平,444啊,你这后门不开也罢,帮倒忙了属于是。
实际上也不算纯开后门,444也是为了公司的服务器着想,那是上司的指示,为了架构师jiao的世界不崩坏。
陈子轻咬了咬嘴角,他能平复虞平舟,哪怕一缕意识的复制品都可以。
为什么呢。
因为虞平舟是他感情线上的主人公。
因为虞平舟前世就在找他了。
陈子轻没有想太多,他怕被清理数据,宿主是很被动的,小心为上,谨慎为妙。
一只手掀掉了被子,伴随一道声音:“别这样,这会让你呼吸不好。”
() 护工化身了简直是。
陈子轻瞪着沈文君:“麻烦你把我还没抢回来的都还给我,谢谢。”
沈文君哭笑不得:“送出去的东西怎么还要回来,况且你也已经要回……”
“嘭——”
床头的水杯被砸过来,沈文君的额角很快就出现血迹。他看着浑身颤抖的青年,蹙蹙眉心:“你哥没给你安排心理医生?”
“上一世我在精神病院的时候是至少二十年后,这一世加快了病情,是蝴蝶效应。”陈子轻咬牙切齿,“这一世你害我,我的青少年时期的遭遇影响到了我的病情。”
他深呼吸:“沈文君,文君哥哥,你没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沈文君垂眼:“我很抱歉。”
陈子轻说:“滚。”
沈文君没反应。
“滚!”陈子轻声嘶力竭,“滚!滚!滚——”
沈文君无所谓地擦了擦额角的血迹:“那好吧,你好好休息,等你想看到我的时候就给我打电话,我在国外的工作已经全部完成,不会再过去了,我接下来会长久地留在国内。”
陈子轻努力让自己梳理回前世的种种,好像有次沈文君给他捏腿的时候,他的腿内侧一掠而过柔软。
当时病房里只有沈文君。
沈文君的爱情,他爱宋析木。不对,他爱我的那捋意识。
沈文君也不是爱。
我爱他,我就成为他,哪有那样的,扭曲得很。
当然,偷亲他的人,不排除是沈文君的前世。
陈子轻想到这副身体的精神疾病,他原本没有灰心,毕竟前世是宋析木,不是他,宋析木做不到的,不代表他也做不到。
谁知道现实给了他致命一击,他就是你。
陈子轻拼凑支离破碎的理性,没关系,前世虞平舟不爱他,这一世是爱的,有虞平舟的权势提供的医疗,还有情绪价值,他怎么都不可能像前世那样。
虞平舟是他感情线的结局呢。
房里静下来,陈子轻望着惨白的天花板,其实要是真到了对身边人发疯下手的时候,送去精神病院关起来是个正确的选择。
家人要生活,不能时刻看守,万一哪天让人跑出去,胡乱伤害无辜……
所以还是交给专业的医护人员比较好。
门外忽地响起吴叔的声音:“析木少爷,沈董过来的时候带了个礼物,我给你拿进来?”
陈子轻心头一跳:“好。”
那是个盒子。
吴叔将它拎到床边的柜子上面。
陈子轻在吴叔出去后打开盒子,发现里面是器皿,器皿里泡着一颗腺体。
器皿上贴着天蓝色的张纸条。
——送给你。
……
尽管纸条用色是陈子轻最喜欢的颜色,他依然一阵恶寒,还有点想吐,他快速撇开眼睛,随手把抱枕丢过去。
摘下
来的腺体长这样。
泡了三年的腺体长这样。
这就是s级,柿子味,沈文君少年时期回到沈家认祖归宗的筹码,逆风翻盘的初始。
分化不成最高级omega,就没有后面的事了。
陈子轻带呆愣愣地坐着,没注意到外出办事的虞平舟回来了,端着一杯水走到他身边,杯口碰到了他的嘴皮,他酸胀的神经末梢才有所缓解。
喝了口水,陈子轻仰头看他的a,很想问,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沈文君回来了,一直不对外路面隐藏行踪,也知道沈文君收到我犯病伤人的风声来上星府,所以你故意出门,制造时机让我跟他碰面呢。
你是想我能早点解开心结,拨开长期萦绕在眼前的迷雾,好安心养病对吗……
陈子轻又喝了口水,在虞平舟还要喂他的时候,摇摇头:“不喝了。”
虞平舟把水杯放在床头,听他说:“哥哥,“你的前未婚妻来看我了。”
陈子轻望着虞平舟:“这事吴叔告诉你了吗?”
虞平舟看了眼被抱枕遮挡了大半的器皿:“腺体不就是他的。”
陈子轻没有否认。
虞平舟没擅自扔掉:“轻轻,你预备怎么处理?”
陈子轻没回答,他看着虞平舟那副不显露年龄增长痕迹的眉眼,静静地看了好一会:“我又回到了前世,就在你前未婚妻走进我房间的那个时候。”
见虞平舟没有进入这个话题,而是游离在外,冷静沉着且内敛,陈子轻的心头被一种难言的情绪笼罩住了:“你不好奇我这次回到前世哪个时间段了吗?
虞平舟半晌开口:“这次有我?”
“有你。”陈子轻握住他的手,捏着他手指放在嘴边,轻轻地咬,重重地咬,声音模糊不清,“你是我未婚夫,我是你未婚妻,当然,我还是你弟弟,我们没血缘关系,前世我们订了婚。”
青年言语有些不清晰,显得乱,想到哪说到哪。
他忽地一下就把虞平舟的手指咬出了血,嘴里瞬间就被烟灰气味侵占,呛得他嗓子疼,他还是咽下了混着那气味的唾液,舔||掉对方伤口的血迹。
“哥哥,”陈子轻幽怨地说,“你为什么不顺势问下去啊?”
虞平舟看他还想咬却压制着,就自行咬|破一个手指,放进他嘴里:“我只听你说,不问。”
陈子轻蜷缩到虞平舟怀里吃他血液里的信息素,试图平复内心的疲软和虚弱以及对疾病的焦虑,他期期艾艾:“我想你问一点。”
虞平舟沉默片刻,道:“我前世想必对你不好。”
陈子轻瞥了他一眼,看似随意地嚷了一句:“前世的我性格方面跟今生挺像的,我指的是这三年里的我,不是我刚被接爸爸的人接回长陵时期。”
虞平舟摩挲他脸颊:“那就是还不错,只是没今生这么好。”
陈子轻咬他手指的动作一松,怔住了。
虞平舟怎么一下就说到正确答案上去了,
他是不是提前知道题目?
陈子轻的心跳有点快,他吐出虞平舟的手指关节,扭过脸看过去:“不问别的了吗?”
虞平舟无奈道:“轻轻,你哥哥的心脏返厂维修的次数是有限的,不能费太过心,一个这辈子的你差不多就到了极限。”
陈子轻抽抽嘴:“胡扯,还有你的事业蓝图要扩展呢。”
虞平舟失笑:“事业不费神,赚钱是最简单的事。”
陈子轻:“……”行行行,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作为一个送外卖跑工地各种干活的没啥好说的。
重新窝回虞平舟怀里,陈子轻犹豫不决,不知道该不该把前世精神病院的事说出来。
那会让依靠人工心脏存活非常受限的虞平舟平添烦恼,惴惴不安。
没其他意义,毕竟虞平舟的权势不能横跨前世今生。
况且能跨也改变不了什么。
算了,先不说了。
陈子轻讷讷:“我一时还没捋清楚整个脉络,而且也不重要。”他前言不搭后语,近乎切开肋骨拿出心脏,迫不及待地诉说赤诚的情谊,“这辈子我非常喜欢你,非常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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