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子轻一路都在狂奔,慢悠悠不肯回家的鸡鸭被他冲得乱飞,他呸地吐掉飘在嘴巴上的鸡毛还是鸭毛,加快脚步回去。br/>
院门前坐着几个大汉,在那歇脚唠家常。br/>
褂子不是搭在肩头,就是丢在地上,湿哒哒浸透汗液,热烘烘的。br/>
陈子轻的实现飞快掠过他们头顶和身后,不动声色地对他们点头,问他们稻子割没割完,明天是不是还要忙,天真热之类,就绕过他们进了小院。br/>
村里人日夜几乎都不闭户,家里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原主不随大流,他推小叔子出门是要锁上的,因为他有自创的内裤和珍藏的工具。br/>
陈子轻都给锁皮箱里了,这要是还被人发现,那只能说是天注定。br/>
这会儿l几间土房的门是开着的,陈子轻直奔梁津川的小屋,余光瞥向堂屋时,他匆忙的身形一停。br/>
梁津川在堂屋。br/>
陈子轻想起遗像的事,想起解锁的信息里透露,梁津川找到遗像就会杀了嫂子,再自杀。br/>
三个遗像干干净净的放在长桌上供着,瞧不出半分被侮辱过的痕迹,那梁津川的杀意应该会有所滞缓吧?br/>
起码不是今晚就开杀?br/>
陈子轻喘着气调整呼吸,迈着迟疑的脚步靠近堂屋门口,男孩背对他坐在轮椅上,面朝遗像。br/>
他第一时间望向男孩的头顶,没有。随后注意男孩身后,也没有。br/>
都没有。br/>
陈子轻错愕万分,不可能。br/>
以梁津川的至亲去世情况跟他的个人经历,陈子轻怀疑6900的怨气里,至少有一半是他的。br/>
所以是怎么回事,难道说……不是没有,是他看不见?br/>
隐藏起来了?br/>
陈子轻掐指尖让自己冷静,任务没出来前,他想的是不像原主那样伤害梁津川,也不指望对方原谅他这个换了芯子的施暴者。br/>
四个标注,只有一个涉及到了梁津川,所以陈子轻没打算在他身上花太多的精力。br/>
可是现在的情况太反常了,很不合理。br/>
这种不合理背后预示着毁灭性的可能,陈子轻的直觉告诉他,必须把梁津川当重点目标。br/>
陈子轻用的是原主的身体,原主所过所为都在他肩上背着,他将梁津川视作重点,势必要照顾梁津川的情绪,触碰其内心。他还得想办法认错忏悔,不要脸的劝梁津川放下过往恩怨,从中走出来,开始新的生活。br/>
做个积极向上,阳光明媚的人。br/>
陈子轻光是用脑子想这难于登天的一步步,后心就已经汗涔涔地往股沟上淌水,梁津川的怨气要是重到引发什么机制藏起来了,那他只怕是死路一条。br/>
梁津川的怨气,九成九都是他嫂子给的。br/>
他嫂子,我,陈子轻,一个苦逼的,连连失败的宿主,此时眼圈发黑头晕目眩。br/>
鞋底踩到了什么有点硌脚,陈子轻把鞋子拿开一看,是个口琴。他呆了一两秒br/>
,弯腰捡起来,把灰蹭在褂子上面。br/>
陈子轻的关注点不在梁津川会吹口琴这件事上,他在意的是,口琴怎么会在堂屋的地上。br/>
小助手没给他解惑。br/>
陈子轻把扣紧放在大桌上面:“津川,你爸妈……”他改口,“咱爸妈跟柏川的遗像,我都放上去了。”br/>
不会有一丝一毫的感激,那是异想天开白日做梦。br/>
陈子轻偷瞄无动于衷的梁津川。br/>
侧脸过分消瘦显得阴郁,轮廓没有完全展开,是个很不幸的小少年。br/>
陈子轻不敢把视线多停留在梁津川脸上,中午那会儿l,他已经被误以为有肮脏龌龊的心思。br/>
“我明儿l在村里问问哪家有小香炉跟香,有就借过来用上。”陈子轻说,“我再上小店买些纸给他们烧过去……咱爸咱妈喜欢吃……”br/>
【油炸的糯米圆子】br/>
“咱爸咱妈喜欢吃油炸的糯米圆子,我炸一碗带去坟头,还有……”br/>
没听小助手补充,陈子轻就自行往后接:“总之别家过世的亲人有的,咱爸妈和柏川都会有,我都弄上。”br/>
尾音挂在他嘴边还没落下来,侧对他的梁津川就慢慢偏头。br/>
他看见了一双使用过度,眼白布满血丝泛浑的眼睛。br/>
——眼球比旁人要黑很多,像个深渊巨口,能把人吸进去尸骨无存。br/>
陈子轻和那双眼睛对视,遗像是他中午放的,他之后就去卫生所了,梁津川不会是那时候发现了遗像,在堂屋一看就是一个下午吧?br/>
他伸出手:“津川,你……”br/>
还没碰到男孩的肩膀,就被用力挥开。br/>
夹杂一声:“别碰我。”br/>
陈子轻忙举起双手后退,表示自己没有攻击性和危险性:“好好好,我不碰你。”br/>
梁津川厌倦地垂下眼眸,转着轮椅出了堂屋。br/>
陈子轻揩掉下巴上的汗舒口气,坏的反应也是反应,总比一潭死水强。他去院里把竹竿上的衣服收了,瞥见一黑虫,随手捏死。br/>
然后那手就没法要了,臭死了,洗几遍都不管用。br/>
陈子轻干脆不洗了,他就用臭手叠衣服,从门窗飘进来的风里有一股子粪水味。br/>
夕阳正红,笼罩着村子的燥热褪去,凉意一点点的冒头,菜地那边有不少人在给菜施肥。br/>
陈子轻把叠好的衣服丢在床尾,他去收拾梁津川的小屋,仔仔细细地擦洗了几遍,磕破皮的膝盖被汗渍刺得发疼。br/>
“津川,我去菜地摘点菜,很快就回来。”陈子轻手中抹布掉在脏水桶里,砸出的脏水花落在他脸上,他擦掉,挠了挠手指头两侧的小泡,嘴里嘀嘀咕咕,“好痒,怎么搞的,我这皮不该这么娇弱的,疱疹感染吗,我就拧了十几次抹布……不能抓,我得买药膏涂一涂……田埂那黄豆叶子上的黑虫身上都是毛,我可怜的手……”br/>
梁津川在看小屋门前那堆,从他屋里清扫出去的垃圾。br/>
陈子轻拎着捅,一瘸br/>
一拐地扶着门出去。br/>
没人听清他的嘀咕,就像没人能看明白他的意图。br/>
br/>
夏天白昼漫长,夜幕彻底降临没那么快,陈子轻踩着昏黄线去菜地,手上拎了个菜篮子。br/>
“南星()”小李()”“柏川他媳妇”“津川他嫂子”br/>
陈子轻在一声声热情的招呼声里推开菜地的木栅栏门,穿过小土路找到梁津川家里的那块地,他蹲下来,使劲抓抓裤腿,把钻进去的一小群大蚊子抓死。br/>
下次还是中午来菜地吧。br/>
虽然晒,但蚊子少啊,天黑前不晒,蚊子上把抓。br/>
陈子轻拿出菜篮子里的镰刀,学着一大妈那样在布鞋的鞋面上蹭几下,朝地里啐一口,拎起一把韭菜,咔地割断。br/>
周围投来一道道视线,陈子轻不明所以地发觉其他菜地的人都在看他——手里的韭菜。br/>
怎么了这是,有什么问题吗,他照抄的割韭菜招式。br/>
旁边一白发苍苍的老人从西瓜藤后探出一张皱巴巴的老脸,头顶色块浅淡,身后鬼影若有似无,她满面慈祥,佝偻着背说:“津川,那韭菜是你三婶家的。”br/>
陈子轻纳闷,这不是梁津川家的菜地吗?br/>
【你三婶说她没地方种韭菜,你就把你左边的这一条地分她三分之二】br/>
【那块韭菜被她埋了肥料,她的精神时好时坏,种韭菜当天她精神出了问题,现场拉的肥料】br/>
陈子轻:“……”br/>
他快速把韭菜丢到菜地前面的水塘里,蹲在塘边洗洗手:“我还分出去了什么地方?”br/>
【豆角跟方瓜都不是你的。】br/>
陈子轻望了望菜品丰富绿绿葱葱的小菜地,那别的菜都是他的,他去摘两条歪歪丑丑的黄瓜,揪掉上面的小花。br/>
黄瓜蛮长的,前直后弯带个钩,瓜身长满了小刺,有不轻不重的刺挠感。br/>
陈子轻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黄瓜就变得无比烫手,他难为情地把黄瓜塞进菜篮子里。br/>
真疯了。br/>
大庭广众之下发癫。br/>
陈子轻匆匆拔了一小把青菜秧子放在黄瓜上面,铺着盖着。br/>
黄瓜而已,也不知道是在心虚什么。br/>
br/>
陈子轻为了避免遇到多个村民被叫住聊天,他耷拉着脑袋抄小路回去,把中午的五花肉跟剩饭热了一遍,用那一小把嫩油油的青菜秧子烧了个汤,没放别的配菜,就丢点盐和一小块猪油。br/>
再拍个黄瓜凉拌,完事了。br/>
两个人吃个晚饭,一荤一素一汤,已经是非常奢侈,要关起门来偷偷吃的程度。br/>
陈子轻没什么胃口,梁津川又叫不出来,他索性就用菜罩子罩住饭菜,去稻床看了看。br/>
天边传来闷雷声,可能要下雨。br/>
稻子都没打,带着绿中泛黄的茎和草叶在稻床上铺着呢,起码要晒个三天,晒掉大量水分才能打。br/>
有几家在拉塑料薄膜。br/>
陈子轻见状br/>
()就回小屋找到一块薄膜,叫人给他搭把手,帮着盖上稻子。br/>
狗吠声从村子东边传来,三五只黑的黄的狗在玩耍。br/>
没有牧羊犬,杂交都没,全是土生土长的长腿田园犬。br/>
陈子轻在其中一条长得有些潦草的狗头顶瞧见了怨气色块,背后飘着一只四肢趴地,脑袋向后拧的鬼怪,看不太仔细。br/>
狗都有怨气,都被鬼选上了。br/>
这个村子的风水有大问题。陈子轻放眼望去,好多鬼,他到顶的心态已经下来了不少。br/>
下庙村的总怨气值一直在向上浮动,不知是一个,还是一伙人的怨气在涨。br/>
隔壁稻床,二婶拿着扬叉把稻子叉到一起,堆成小山:“南星,你怎么老是看村子上面?那儿l有什么吗?”br/>
“没什么,我看天呢。”陈子轻瞥了眼二叔,是个竹竿身形,他那个只见过一面的堂妹既不像二婶,也不像二叔。br/>
陈子轻闻着烧秸秆的气味走向西边水塘,他在月下的田埂上梳理思绪。br/>
怨气重的,鬼直接显露出来了,怨气轻的,只有个鬼影,极少数怨气轻到近似没有,连鬼影都见不着,但那极少数还是要死。br/>
因为,br/>
只要条件达标,整个村子里的人就会被鬼带走,无一幸免,全部带走。br/>
陈子轻馊了的褂子被晚风吹得鼓起来,背上凉丝丝,原剧情里,原主跟宁向致被剥皮鬼挂在树下是另一个时间线,他们是在大部队前面死的。br/>
那时鬼门没开,鬼不会下手。br/>
人为的?人剥皮?br/>
或者就是鬼下的手,只是当初出了什么意外,促使鬼那么做。br/>
陈子轻唉声叹气,村子死光光是明年夏至,鬼门大开的日子,梗概里没写明具体的时辰,总归还有差不多一年的时间让他把总怨气值缩小到800以下,不会很紧迫。
br/>
眼下距离他最近的事情是,夏天结束跟宁向致好上。br/>
剧情变动了,不知道会产生多少蝴蝶效应。br/>
“咚”br/>
一只青蛙蹦到田沟里,陈子轻的神经颤了颤,他四下张望,乌漆抹黑的田野池塘,瘆人。br/>
乡村背景下的夜晚,自带灵异氛围。br/>
陈子轻没多待,他对付鬼的那些招儿l不起作用了,心理反应就跃跃欲试地想要占据他的神智和理性。br/>
村里怨气稍重的村民无论是吃饭喝水,上厕所睡觉,做床下事床上事,后面都有鬼盯着。br/>
别人不知道,看不见,他知道,看得见。br/>
这一个个的画面不能细想,细想会觉得非常的惊悚诡异。br/>
譬如现在。br/>
西边水塘旁的路上,梁铮端着碗筷迎面堵着他,懒散无赖地笑着和他说话,背后那只水鬼的存在感极强。br/>
仿佛是个倾听者,旁观者,甚至是参与者之一。br/>
陈子轻忍着不多看,免得被梁铮察觉,以为他装神弄鬼。br/>
“你逛你的吧,我先回……”陈子轻话说br/>
一半,见到梁铮拿筷子搅碗里的稀饭,夹了块裹着米汤的咸鱼吃掉。br/>
看他那吃法,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变种的鲫鱼,没一根刺。br/>
陈子轻不关心梁铮吃鱼的技巧:“你是左撇子?”br/>
梁铮讶然:“你第一天认识我?”br/>
陈子轻怔怔的,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在乎这个跟任务不相干的事情,嘴上不自觉地再次询问:“所以你是左撇子?”br/>
梁铮看着没话找话的人,张口就要挑逗。br/>
陈子轻在他前面一步问话:“你真是左撇子?”br/>
梁铮被这三连击给整得人都毛了:“是,我是左撇子,不光我,村里还有别的左撇子,怎样,左撇子是妖怪,要被绑起来用火烧死?”br/>
一番气话说完,眼前人直愣愣地仰望他,两只眼睛比月亮要亮,比星星要美。br/>
梁铮的后背蹭地窜上一股麻痒,他正要就地放下碗筷,把人压草丛里。br/>
耳边响起声音:“都有谁呀?”br/>
尾音俏皮又带着软绵意味,听着不是刻意的,十分的自然。br/>
梁铮无声地说了个字:“操。”br/>
他把人带到一个坐在屋外乘凉的老大爷面前:“左撇子2号。”br/>
接着又带去一家,朝喂猪的跛子努嘴:“左撇子3号。”br/>
陈子轻拦住不知还要带他去哪的梁铮:“行了行了,你带我去就带我去,步子迈那么大干什么,我都走累了。”br/>
梁铮:“……”br/>
“我回家了,你别跟着我了。”陈子轻头也不回,完全不管被他用完了的梁铮是什么臭脸。br/>
梁铮跟梁津川是什么关系,堂兄弟吗?br/>
【他是你大伯的长子,是你亡夫的堂弟,梁津川的堂哥】br/>
陈子轻干巴巴地在心里“哦”了声,那梁铮也该叫我声嫂子,但对方一次都没叫过,都是叫他名字。br/>
大概是嫌他比自己小,不按照辈分来了。br/>
br/>
村里没夜生活,七八点就已经万籁俱寂。陈子轻失眠了,他把用积分买的药膏收进皮箱里,吹吹涂了药膏的两只手。br/>
关于梁津川要杀他的事,他得试探试探。br/>
虽然他的宿主身份是个护盾,不会在登出前死掉,可他受伤流血了,也是会疼的啊。br/>
陈子轻拿着蒲扇去小屋,他把脸贴在木门上面,一只眼睛眯起来,一只眼睛对着门缝往里瞅。br/>
里面要是伸出来一根针,能把他的眼睛戳爆。br/>
陈子轻既没瞅出名堂,也没被针戳,他清了清嗓子:“津川,你睡了吗?”br/>
屋里没响动。br/>
睡了?梁津川不像是能早睡的作息啊。br/>
陈子轻敲敲门,喊了几声,还是一样没得到半点回应。br/>
“真睡了啊,是我给的安全感吗。”陈子轻苦中作乐地自语了句,挠着头转过身,下一秒,他见到什么,差点发出惊呼。br/>
那么个大活人坐在院里的石榴树底下,他刚才竟然br/>
没注意到。br/>
对方也不吱一声。br/>
行吧,他是一滩腐臭的烂肉,不对他吱一声是正常的。br/>
陈子轻手上蒲扇在两腿拍打拍打,赶走成群的蚊子,他走到石榴树那边:“津川,你在这乘凉啊,蚊子好多呢,怎么不喷点花露水。”br/>
“啊,你没有是吧,我有。”陈子轻去屋里拿了花露水返回,他倒拎着瓶子,左右晃动。br/>
一滴滴的花露水从瓶口小孔里流出来,划破夏夜的虚空砸落在地,空气里顿时就弥漫起了清新宜人的桂花香。br/>
“现在好点了吧。”陈子轻倒一些花露水,抹在自己的脖子上跟脸上,“你乘凉,我也乘凉,我们说会话。”br/>
他沉静地组织语言:“嫂子从前是对不起你,很对不起你,这方面你可以报复回来,我没有怨言,当然,我也不配有怨言,但,但是,”br/>
梁津川的身影在暗处,月亮找不到的角落。br/>
“但是请你给我留口气,”陈子轻语速飞快地说,“你别一找到遗像就把我杀了,再自杀去找你的亲人们团聚。”br/>
周遭气流似是凝滞了一瞬。br/>
陈子轻心想,梁津川一定很震惊面前这滩烂肉能猜中他的心思。br/>
“那遗像不是你找的,是我主动拿出来的不是吗。”陈子轻小心谨慎地说出事实,“我的态度我的转变,你都看到了的。”br/>
梁津川的鼻息里都是桂花味,草木泥土的香味都被覆盖了,他胃部翻搅。br/>
“我不是三分钟热度,我还是中午说过的那句话,时间会证明一切。”陈子轻厚颜无耻地说,“在这之间,请你给嫂子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br/>
梁津川笑了起来。br/>
陈子轻第一次听他笑,哪怕看不见他的笑脸,只是听笑声就有些发毛。br/>
对着个十六岁,坐轮椅,长时间受欺辱,皮肉骨骼布满虐伤的男孩子,产生了惧意。br/>
陈子轻当场踮脚摘了个石榴,指甲抠皮,抠不破就用嘴咬,他把咬下来的皮吐掉,沿着破口剥:“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你晚饭没动筷子,这哪行。”br/>
梁津川,饿他几天,看一个人的极限在哪。br/>
陈子轻把剥掉一半皮的石榴递过去,手举酸了就把石榴拿回来,忍住自己吃的反射性思维:“我混帐,我中邪了,我伤害小叔子,伤害一个失去双腿的未成年,我虚荣又虚伪,内心扭曲阴暗,我猪狗不如,我死后要去十八层地狱被拔舌头被抽筋,下辈子下下辈子都进畜牲道轮回,”br/>
他狠狠心,抬手扇自己一耳光,没去看梁津川讥讽的目光:“其实我,我是,我……”br/>
屏蔽屏蔽屏蔽。br/>
陈子轻仰头数了数枝叶里的石榴,数到幸运数字7,他捂着被自己扇疼的脸,偷偷揉了揉,出了声:“你要怎么泄恨,你说。”br/>
梁津川终于开口,他的嗓音没恢复正常,还是沙的涩的:“你死了,我就泄恨了。”br/>
字里行间充斥着粘稠而冰冷的恶意。br/>
陈子轻是有心理准备的,可他亲耳听到梁津川这么说,依然吸了口凉气:“没有我不死的法子吗?()”br/>
我死了,谁来照顾你呀。▔()▔[()”他不假思索,“我可以做你的腿。”br/>
梁津川隐隐愣了一秒,他低声咳起来。br/>
咳声渐大,往不受控的频率跟音量发展,他咳得在轮椅上不断抖颤,吐出的气息里有血腥味。br/>
陈子轻蹙眉,怎么还被折磨得伤到内脏了吗?这不行,梁津川不能死。br/>
……br/>
第二晚,陈子轻找机会给梁津川下了安眠药。br/>
他推开没有门栓的小屋门,轻手轻脚地走进去:“津川?”br/>
小床上的男孩平躺着,没有反应。br/>
陈子轻又试探了几次,确定他是被药效拖昏睡了,就快速拿出用积分买的另一种药。br/>
掐住男孩没什么肉的面颊,让他张口。br/>
将那粒药放进他舌根下面。br/>
做完这个动作,陈子轻虚惊一场,他叹着气带上门离开。br/>
却不知当小屋门带上的那一瞬间,床上的男孩就已然睁开眼睛,眼中不见一丝浑沌。br/>
舌根泛苦。br/>
那粒不知的药化掉了。br/>
口中被碰过的地方太多清晰,他趴在床边呕吐片刻,粗喘着倒回床上,眼眶赤红充血。br/>
br/>
第二晚又来了,又是一粒药,又是被送进舌根底下。br/>
梁津川始终装睡,他要看看那个变了玩法的跳梁小丑在密谋什么,还想用他这副破烂身子获得什么利益。br/>
连续三个晚上以后,br/>
身体里的郁重之气一扫而空,整个人轻松了起来。br/>
……br/>
院外持续响着打稻声,稻香在村里四处飘荡。陈子轻拿着洗一半的碗穿过小院,站在门口朝稻床方向伸头。br/>
有个柴油机下乡了,要用的都在排队,他也打算花钱用。br/>
人工打要打到什么时候,不得累死啊。br/>
二婶家就不舍得花钱,在稻床搁了个章桌子,桌上放块扳,她跟二叔并排站,两人各捉一把稻子往板上摔。一天下来,手臂都抬不起来。br/>
陈子轻回厨房继续洗碗:“444,梁津川吃饭的时候看了我两次,我给他塞药的事,不会是被发现了吧?”br/>
系统:“我哪知道,别问我。”br/>
陈子轻把碗筷放锅台上,拿葫芦瓢一瓢一瓢地舀掉锅里的脏水,倒进去干净的水清碗筷:“和我说说话嘛,每个任务要是一把牌,那我就从来没有拿到过大小王,好惨的。”br/>
系统:“好牌打好有什么意思,烂牌打精彩才了不起。”br/>
陈子轻:“可我不想做个了不起的人。”br/>
系统:“……”br/>
陈子轻跟系统说他是个普通人,小老百姓,一心只想求稳。br/>
系统:“挑上了是吧?”br/>
陈子轻再次把锅里的水舀掉,用抹布擦擦:“没有没有,我不挑,就算全是小牌,br/>
()一手顺子都没有,我都接受。()”br/>
系统:说的就跟你能拒绝一样。()_[(()”br/>
陈子轻撇嘴,不聊了。br/>
就在今早,村子上空的总数值破7千了,他已经记录了怨气较重的村民名单,准备一波波的来,第一波是二婶跟梁铮。br/>
只要他让谁头顶的色块变浅了,再对比总数值的下降数值,大概就能猜得出,这个人原本的色块代表多少怨气值。br/>
之后他就能根据别人的色块深浅,估算出有多少怨气。br/>
br/>
陈子轻计划得挺好,然而他还没展开行动,村里就死了个人。br/>
是他那个只打过招呼的二叔。br/>
当时天麻麻亮,陈子轻在塘边挑水,他抓着捅拨动波动清澈的水面,按进水里,装了大半桶水提上来。
br/>
又装一桶,用扁担下面的钩子钩住捅的扶手,摇摇晃晃地挑着走上田埂。br/>
这条田埂走到头是个小树林,再是成片的稻床。br/>
陈子轻走了没一会,一个小伙从另一条田埂过来,说什么也要帮他挑水,他说什么都不同意。br/>
开玩笑,这是他的日常任务,他能让人帮忙吗?要是能,他不早就找帮手了。br/>
陈子轻的脸毫无杀伤力,凶巴巴的样子也因为说话时露出的酒窝显得娇嗔可爱,小伙全程嬉皮笑脸。br/>
就在陈子轻没辙的时候,小树林那边站了个人影,扯着嗓子大喊大叫:“南星!快回来!你二叔喝农药了——”br/>
陈子轻脚下一趔趄,桶里的水晃出去不少。br/>
这就开始死人了,原剧情废了。br/>
……br/>
村长叫腿脚利索的人去卫生所,宁向致就住在卫生所的后院,他从床上被催命一样叫来下庙村,浅灰色衬衫的扣子扣反了,皮带没系,短发领乱,满身仓促,眉眼间却没有一丝怨气。br/>
在场焦急等待的一伙人里面,只有陈子轻知道,宁向致的怨气是他目前见过的人里最大的,头顶有一片黑云,身后的鬼影清晰可见。br/>
一只手持细长利刃,身上没有皮,猩红流血的肉块暴露在外。br/>
是个剥皮鬼。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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