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文小说 > 恐怖灵异 > 任务又失败了 > 第27章 启明制造厂
    宿舍楼左边的岔路上,陈子轻在踩小黑果,一脚下去爆浆溅一滩红。br/>

    宗怀棠靠着电线杆与同事聊天。br/>

    同事在这个普通的夜晚谈人生规划,理想抱负,志不在制造厂,还有更大的追求。br/>

    比起同事的激情澎湃,宗怀棠的闲散显得随遇而安无欲无求,好像是一辈子就在这里当个技术员,没有另谋高就的打算。br/>

    同事摩拳擦掌:"宗技术,我同学推荐我去鸿城机械厂,你对那个厂有没有……"br/>

    宗怀棠忽然道:“六十七个。”br/>

    “什么六十七个”同事顺着他的视线落放点瞧了瞧,"你说向师傅踩的果子"他的眼里射|出佩服的光芒:“宗技术耳听八方,一心二用,厉害。”br/>

    宗怀棠不置可否,还在看人把果子踩出红色的花。br/>

    同事也看了一小会,叹道:“向师傅的变化很大,清明扫墓那天是个分界线,在那之前他把自己拧成一股子麻绳,也要求组里人也拧紧,在那之后绳子就散了。"br/>

    “我还是比较欣赏原来的向师傅,目标明确不动摇面面俱到,如今这个说实话有点松弛,理想主义者的味道很浓,割掉棱角就以为割掉防卫的武器,可以轻易接近,也可以轻易被伤害,指望别人有良心讲原则,这太不切实际……"br/>

    察觉到宗技术扫过来一眼,同事的话声夏然而止。br/>

    那一眼里毫不遮掩的内容显示,宗技术不赞成他的说话,糙点直白点就是:“你知道个屁。”同事很快就悟出来了,他跟曾经的向师傅是一条道上的,而宗技术则是和现在的向师傅一路。宗怀棠直起身,迈步踏过一地的碎烂红花,走到四处找黑果子的人那里:“向师傅吃了返老还童的药有三岁吗"br/>

    陈子轻不承认是自己玩上瘾了,觉得很解压:“我是在想事情。”br/>

    他冲宗怀棠身后看看:“你同事人呢”br/>

    宗怀棠皱眉:"什么同事"br/>

    “啊……”陈子轻疑惑,"你们不是在电线杆边上讲话的吗"宗怀棠比他更疑惑:“我一直是一个人,我跟谁讲话”br/>

    陈子轻后背僵冷,他仔细回忆了一下,确定那个同事是存在的,是真实的,就想br/>

    给宗怀棠一脚。"宗技术,狼来了的故事听说过没有"br/>

    陈子轻把右胳膊的笔记本换到左胳膊夹着,一副开讲的姿态:“从前有个小孩在山上放羊,他贪玩调皮,就冲山下忙着种地的农夫们喊狼来了喊救命。"br/>

    宗怀棠伸手去摘头顶的小黑果,不知道在没在听。br/>

    "农夫们紧张地掌着锄头扁担往上山冲,叫他别怕,他们会帮他把狼赶跑。"br/>

    陈子轻绕着宗怀棠转圈,“可是他们到山上一看,狼呢,根本没有,小孩哈哈大笑说他们上当了。"br/>

    宗怀棠的眉毛微乎其微地上挑了一下。br/>

    陈子轻转了圈回到宗怀棠面前,伸出两根手指:“第二回。”br/>

    "小孩故伎重演,农夫们又急急慌慌跑去帮忙,结果可想而知,他们又上了小孩的当。"宗怀棠摘了一把小黑果,似是被吸引进去的样子:“向师傅继续。”br/>

    "后来你猜怎么着,狼,"陈子轻捉摸着读故事的技巧,有意停顿了一下制造悬念,压低声线慢慢地说,"真的来了。"br/>

    说完就期待地看着宗怀棠,等他反馈。br/>

    宗怀棠施舍两字:“精彩。”br/>

    “可是不管小孩怎么喊怎么求救,农夫们都没上去帮忙,他们以为他还在说谎,最后导致很多羊都被狼咬死了。”陈子轻说,"这个故事告诉我们什么道理呢,宗技术,你来讲一讲。"br/>

    宗怀棠笑:“我一个修机器的小技术工,知识实在是浅薄,哪里能猜得透这里面的学问。”br/>

    陈子轻抽抽嘴,鼓励道:“不要紧,勇敢发言。”br/>

    宗怀棠没什么反应。他刚要揶揄,陈子轻突然喊他:“宗怀棠。”在厂里,连名带姓是不客气的,不礼貌的行为。一般都是这个师傅那个师傅,这个同志那个同志,不会这么喊人名字。br/>

    宗怀棠好整以暇地清算,这是几次了。br/>

    “你骗我骗多了,我就不信了。”陈子轻一瞬不瞬地仰视他,"就算你说得再诚恳,再认真,我都不会信,一个字都不会信。"br/>

    br/>br/>

    ——大浪降至。br/>

    ——天地动荡,风云变幻,前途未卜。br/>

    宗怀棠不适又像是迷茫,随手将那一把果子丢在陈子轻脚边。果子乱蹦乱跳的间隙,他淡声:“无聊。”末了又不耐:“人回去了。”br/>

    陈子轻在他看不到的角度翻了个白眼,挨个踩完果子说:“那我们也回去吧。”br/>

    一个给了梯子,另一个下来了。br/>

    给梯子的见好就收,下来的有了分寸。br/>

    陈子轻跟宗怀棠还没走到岔路口,宿舍楼那边就传来了很大的动静。有焦急失措的叫喊,听不太清。br/>

    陈子轻松散的神经末梢立即紧绷了起来,不会是又死人了吧他加快步子回宿舍楼,越走越快,最后成了跑的。br/>

    跑不起来的人就被落下了。br/>

    形单影只地走在后面,一瘸一拐,早就习以为常,也算潇洒。陈子轻拦住一个工人:"怎么了"br/>

    "刘主任晕倒了!"br/>

    陈子轻稍微松口气,只是晕倒,不是死人,那情况还好,他又拦了人问情况,刘主任已经被抬去医院了。br/>

    人没意识,叫不清醒。br/>

    陈子轻快速折返到宗怀棠面前,简短地讲了事情大概:“宗技术,我们也跟过去看看吧!”宗怀棠有一瞬间的愣然。br/>

    手腕被拉住了,那力道他轻易就能挣脱,他被拉去了医院。br/>

    手术室门口有几个工人,满头大汗气喘吁吁,他们没来得及拿板车,就这么你抬头,我抬脚地把刘主任抬来了这里。br/>

    中途还换了人。br/>

    陈子轻给他们一人递了一截草纸,让他们擦擦汗:“通知钟师傅了吗”br/>

    宗怀棠正要走,闻言脚步一顿,留在了原地。他坐到墙边椅子上,右腿随意伸着,左腿轻微发抖,不细看是注意不到的。br/>

    这都要算在拉着他走那么快的人身上。br/>

    俨然忘了,自己是可以拒绝的,一路上都有机会。宗怀棠闭目养神。br/>

    旁边坐过来一个人,在他耳边嘀咕:"刘主任怎么会晕倒呢。"他懒得理会,人有旦夕祸福,这有什么奇怪的。br/>

    “不会是被鬼吓的吧”陈子轻自言br/>

    自语,"可能性很大啊。"br/>

    他唉声叹气,"要真是这样,刘主任要遭罪了,那么大年纪,还有基础病。"br/>

    宗怀棠依旧不搭腔,他现在遇到的事过于棘手,鬼算得了什么,有的事比鬼恐怖百倍。长廊上的时间在幽静和嘈杂中流逝着。br/>

    不远处有工人家属在小声地哭,生老病死多常见。br/>

    "钟师傅来了!"br/>

    一声低叫刚落地,陈子轻就站了起来,匆匆迎上从长廊入口处跑来的钟明。br/>

    宗怀棠皮笑肉不笑地剐了他的后脑勺一眼,毛都秃了一块也不老实,积极成什么样了,对哪个都上心,端水功夫一流,上辈子是街头卖艺的吧。br/>

    陈子轻听不到宗怀棠的鄙夷,他对六神无主的钟明说:“刘主任吉人自有天相,会没事的。”

    br/>钟明的胸膛剧烈起伏着:“嗯。”br/>

    陈子轻瞟了眼他后面的白荣:"白同志,你也来了啊。"br/>

    白荣回应:"向师傅。"br/>

    陈子轻不动声色地打量他们,都是徒弟,大的衣衫不整鞋子穿反了,小的……十分淡定。br/>

    不合常理。br/>

    师傅在手术台上生死不明,做徒弟的心态再好,性格再沉静,也不会在此时此刻不慌不忙。br/>

    可是…br/>

    他试验过了,白荣是活人。br/>

    原主跟白荣很少打交道,没什么可参考的,周围也没谁说白荣性情的问题,那就是一直这样子,或者有改变,只是不明显。br/>

    陈子轻坐回到宗怀棠身边,他的鞋底踩过黑果烂红花,走了一路,鞋印已经连浅红都没了。像没有踩过。br/>

    厂里陆续来了一些人,又回去了一部分,医院不是能聚集的地方,会影响到医护人员和其他家属。br/>

    刘主任的手术做到了后半夜,手术室的灯才灭下来。br/>

    钟明马上去询问,医生的意思是病人没过危险期,要看四十八小时的情况。今晚是肯定要留人过夜的。有两个徒弟在,要不了别人帮这个忙。br/>

    />br/>

    今年青蛙叫得早,在求偶叫得很起劲,黑沉沉的夜笼盖四面八方。陈子轻随便跟三五个师傅打了招呼就追上宗怀棠:“你走慢点。”br/>

    宗怀棠自从换了宿舍就再也没睡过一个好觉,每天睡眠不足身体透支,他听着背后的喊声,速度不但没减,反而增长。br/>

    有股子负气的意味。br/>

    当事人也许意识到了,也许没有意识到,无人知晓。br/>

    陈子轻这几天多灾多难,追个瘸腿的男人都累得够呛,他喘着气边调整呼吸边说:“宗技术,我那会急了些,拉着你的时候走快了,让你腿不舒服了吧,对不起啊。"br/>

    宗怀棠挺高的身形倏然顿住。br/>

    “你别多想,我不是看低你,我只是……”陈子轻抿抿嘴,顾忌室友的感受,小心翼翼的,犹如捧着世间难得的大宝贝。br/>

    宗怀棠想,多么恰到好处的欲言又止,简直是画龙点睛。两人不在一个频道。br/>

    陈子轻一脸愧疚加自责低说:“我背你吧,这边没人走,不会被谁看到的。”br/>

    宗怀棠回绝他的好意,更是撤出他能伸手碰到的距离,避开可能出现的肢体接触,头也不回地走人。br/>

    陈子轻瞠目结舌地站在原地:“我是妖怪吗”br/>

    听了个一清二楚的宗怀棠无声道:“你比妖怪还可怕。”br/>

    原先用来收拢人心的手段,一点都没退步。技术更高超,更自然了。广撒网,大丰收。br/>

    陈子轻早上听到大家议论,说是刘主任天亮的时候醒了,状况不好。他的心里就有了个七七八八的推测。br/>

    这个推测在钟菇嘴里得到了验证。br/>

    她不知道是怎么想的,一头长发让自己一剪子剪到了耳朵底下,衬得个子更高,气质更爽利。br/>

    “我从医院过来的。”钟菇挎着包,工作帽拿在手上,“我哥还在陪刘主任,稀饭都喝不了一br/>

    陈子轻问得直接:"刘主任还能回车间吗"钟菇摇头。br/>

    陈子轻又问:"你哥接嘱托了"br/>

    钟菇把他当自己人,不藏着掖着:“是吧。”陈子轻知道了,钟明要当主任了。br/>

    世事难料,钟明竟然直接跳过了副主任这个岗位。原主生前还想br/>

    跟他竞争呢。br/>

    陈子轻转而思索,原主想当副主任,没人跟他争了,等张副把调去纺织厂的手续办齐全,位子直br/>

    接就能做。br/>

    也算是歪打正着。br/>

    钟菇塞给陈子轻一个小布袋:“向宁,这个你拿着。”陈子轻接住打开一看,里面是张黄符。br/>

    “我找道士画的。”钟菇叮嘱道,"你贴身放,我给我哥小马他们也准备了,我还打算在车间贴几张,厂里有不干净的东西,咱们都得做好防护。"br/>

    陈子轻说:“没想过离厂啊。”br/>

    钟菇看二傻子一样看他:"想啥呢,比起被鬼吓,没了金饭碗更惨。"br/>

    陈子轻随口一说:“命不是最重要的吗。”br/>

    "所以这不弄来了符。”钟菇拍拍裤兜,“吃饭睡觉都带着。"br/>

    陈子轻觉得钟菇前半句好像很在理,又好像根本站不住脚,他把小布袋的松紧口收紧,揣进兜里。br/>

    钟菇利索地帮他把宿舍收拾了一番,拍打着工作服到他跟前:“向宁,你多久没洗头了啊,都成条了。"br/>

    “不记得了。”陈子轻说。br/>

    “前段时间你的头受伤了不能沾水洗不了,口子合上了就用毛巾擦擦”钟菇在他的眼神里得到了答案,幸灾乐祸地说,"肯定长虱子了。"br/>

    陈子轻没明白,那是什么东西br/>

    很快他就知道了。br/>

    9号楼有男同志也有女同志,钟菇去找人借了一把玫红的篦子,齿很密,他把篦子放到陈子轻刘海上面,将他的头发往后梳,从头梳到尾,竖出来一堆给他看:“我说的没错吧。”br/>

    陈子轻整个人惊呆了。br/>

    有个虱子爬到了桌上,想跑,钟菇把拇指的指甲靠上去一按,滋出一点血。还有声音,“啪”地一下,脆脆的。br/>

    陈子轻要室息了。br/>

    钟菇用两只手的拇指指甲把大点的虱子挤爆:“你都不痒”br/>

    陈子轻不痒,没感觉,可能是让鬼魂给整得神经错乱了,也不排除是新手宿主的福利,毕竟伤口愈合得那么快。br/>

    可这福利……不要也罢。br/>

    钟菇啪啪捏着虱子,速度非常快,毫不手软:“宗技术呢,在不在宿舍,你得让他检查检查头发,他有可能被你传染了。"br/>

    陈子轻瞪着钟菇捏出来的一溜血迹吸气,这玩意还能飞br/>

    “会从你头上爬到他头上。”br/>

    陈子轻一等宗怀棠散步回来,就高度关注他的头发。br/>

    宗怀棠挺注重仪表,即便不严整,却也是干干净净的,他不认为自己哪里出了洋相,但是这人一直在打是,br/>

    “看什么”宗怀棠被看得发毛。br/>

    陈子轻无比真诚地关心道:“你头上有虱子吗”宗怀棠斜眼:"“你以为我跟你一样邋遢"br/>

    陈子轻听出这话里的意思:“你知道我头上长了虱子,你不说”宗怀棠调笑:“谁知道你在乎。”陈子轻嘴唇抖动,是个人都会在乎的吧。br/>

    马强强,汤小光,钟明他们也没跟他说,尤其是马强强,接触那么多,能看不到要么是怕他不好意思,要么是不觉得那有什么。br/>

    陈子轻端着盆带上肥皂去厕所洗头,他想了想,回头眼巴巴地看着宗怀棠。br/>

    “这个点厕所不都是人”br/>

    宗怀棠没好气地说完,杵在屋里的人就欢快地走了。br/>

    厕所的水池前一片忙碌,洗衣服的,洗头的,刷鞋子的,捣缸子的……本来就没多少位子,全满了。br/>

    陈子轻不想去楼下,他在门口等了会,有工人给他让位,客客气气地跟他唠了几句才走。br/>

    那位子是倒数第二个,总归是左右两边都有人。陈子轻把头伸到水龙头底下,一股浅白色水流从他眼皮底下淌了过去。br/>

    是淘米水。br/>

    有人喜欢用这个洗头。br/>

    陈子轻用余光去瞄,是个女同志,在那梳头,长发垂在池子里,梳一下就堆挤出来一股水。女同志梳得专注,没有被陈子轻的视线打断。

    br/>陈子轻洗自己的头发,他尽量睁着眼睛洗,不让肥皂水进到眼里。都这么努力了,任然感觉到了一股阴风。br/>

    他撮头发丝的手抽了下,咽着唾沫把垂在前面的头发撩起来,前后左右地观察。没有哪个是鬼相。br/>

    要么出来,要么别出来,出来了又不给看,很考验人的心脏承受能力。br/>

    陈子轻大糊刷地洗好头发就回了宿舍,他喝掉半瓷杯水缓解那股粘冷,胡乱揉了揉滴水的头发,掀开布帘子冲里面喊:“宗技术,你帮我看看我头上还有没有。”br/>

    宗怀棠靠在床头看书:“什么”陈子轻我说:“虱子啊。”br/>

    他见宗怀棠拿下脸上的书,又来一句:“可以吗,我不找别人,求你了。”宗怀棠的所有路都被堵得死死的。br/>

    两人大眼瞪小眼。br/>

    片刻后,陈子轻趴在宗怀棠这屋的后窗前,头上的手漫不经心地拨动他潮湿的发丝,他从窗框上抠了点木屑扔到楼下树林里:“有吗”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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