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讨论的事情都有了结果,廷议也就要散了。
这时很多大臣就发现了一个规律,凡是有林九元参加的廷议,就非常有效率。
至少最终总是能拿出决议,不会出现开了半天会,还是久而不决的情况。
比如在今天,林泰来一到场,对朝鲜事务的方略就定下基调了。在此之前,朝廷吵了两个月也没个结果。
主持廷议的王天官好像一个下级似的,对林泰来汇报说:“最晚明天早晨,便将廷议结果上奏。”
对于这种汇报,林泰来没感到不妥,随意的点点头,又说:
“你们先出宫,我还要去文渊阁踩盘啊不,拜会一下新阁老们。”
王天官小小的吃了一惊,“你要去内阁那边插旗?”
林泰来错愕不已,“什么插旗?你怎么知道这个词的?”
王天官答道:“这不是你发明的词吗?近两年甚为流行,你去文渊阁难道不是为了插旗?”
林泰来含糊答道:“毕竟我还没有接触过这届内阁,今天来都来了,这里距离文渊阁那么近,干脆就一并造访。”
东朝房位于端门和午门之间,其他大臣向南出端门,而林泰来独自向北穿过午门,然后又转向东来到会极门。
会极门后面就是文华殿和文渊阁,对于普通大臣来说,除了被皇帝召见之外,没有特殊理由一般不会过会极门。
但清贵的翰林在传统观念上,是可以出入会极门的。其实这方面没有硬性规定,但却也是一条不成文的官场规矩。
一方面,大概是因为翰林需要经常去文华殿,给皇帝讲课或者咨询顾问。
另一方面在国朝初年,文渊阁其实是翰林办公所在地,因为距离文华殿比较近。后来内阁势大,翰林院才被迁出了宫廷。
恰好林泰来身上还有个翰林院侍读的官职,出入会极门不会被说三道四。
在会极门登记过后,林泰来并没有着急过去,反而走到文书房太监所在的廊房门口看了几眼。
每天司礼监文书房的当值内监都会在会极门这里,收发各类奏疏。
有个陌生太监对林泰来询问道:“有何贵干?是来投递奏疏的么?”
林泰来问道:“孙永孙公公还在这里么?原来做过二十门提督的那位。”
陌生太监答道:“半年前就不在这里了。”
林泰来又好奇的问道:“他去了哪里?”
陌生太监淡淡的说:“谁知道呢?反正下落不明了,不知去了哪里。”
林泰来唏嘘不已,权力场上真是风波险恶啊,永远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
那孙永从二十门提督迁为司礼监文书房少监,只差一步就能晋级为司礼监太监,能在太监行业“青史留名”了。
结果就这么莫名其妙的从内廷消失了,也许是物理意义上的消失,也许是去了凤阳或者南京种菜。
就当林泰来在司礼监文书房所在廊房打探“故人”孙公公时,在会极门这里值班的中书舍人早就通报内阁了。
林泰来到访这个消息,立刻把四位阁老都惊动了,全部从单间里走出来,汇聚在中堂。
四辅张位对首辅赵志皋问道:“林九元之前造访过内阁没有?”
赵志皋苦笑着答道:“林九元先前没有来过文渊阁。”
简简单单的一问一答,几位阁老都明白是什么意思了。
一种只可意会不便明说的微妙情绪,在阁老们心里油然而生。
先前申时行时代,你林泰来为什么从来不到文渊阁拜访?
那时你林泰来是不是心态上觉得位居人下、低人一等,不好意思或者说自认不配到文渊阁拜访?
而现在内阁换成了他们几个,你林泰来就敢大摇大摆的来做客了?
你这是看不起谁呢?你是不是心态上觉得与内阁可以彼此对等了?
阁老们心里有点不爽,但也没什么办法,他们哪有申时行时代的底气和硬气?
大学士身份尊贵,出迎是不可能出迎的,大家就坐在中堂里等候。
林泰来进了院落后,跟看景似的在文渊阁以及后来增建的东卷棚、东阁外面转了一圈,然后才走进文渊阁中堂。
四辅张位忍不住说:“怎么在外面看了半天?要过过眼瘾么?”
林泰来却有点多愁善感,叹息道:“时隔不知多少年,故地重游恍然如梦,能看到文渊阁还在文华殿之南,真好。”
众阁佬一脸懵逼,在座都是天下最顶级的文化人,怎么就不明白这话的意思?听起来怎么神神叨叨的?
好像你林泰来前生前世就来过文渊阁似的,难道你还能是哪个前辈大学士投胎转世?
在历史上的明代,文渊阁地点在文华殿之南,与文华殿隔路相对,是内阁办公地点。
但到了你大清时,文渊阁被移建到了文华殿北边,成为文华殿的附属建筑。
林泰来上辈子去故宫参观时,所看到的就是这个格局,明代版本文渊阁早已消失不见。
所以今天林泰来重新来到大明版本的文渊阁,才会有所感慨。
首辅赵志皋招呼着林泰来说:“坐下说话!”
坐下寒暄了几句,林泰来主动说起了刚才廷议的事情。
等说完后,林泰来又道:“最迟明天,诸位阁老便能看到正式的奏报。在此之余,我想着重强调几句。
出兵朝鲜国事关重大,涉及甚广,预计出动兵力十万,费银百万。
肯定是一项规模庞大、极为复杂的事务,我大明绝对不能输。
故而我希望中枢诸公能顾全大局、齐心协力,共同打赢这场战争。”
说到这里,林泰来看向三辅李春,继续说:“不要碍于党争门户之见,做那亲者痛仇者快、使绊子拖后腿之事。”
李春:“”
你要说就说,看着我作甚?
而后林泰来又盯着四辅张位,淡淡的说:“也不要过于贪功,总想表现自己,从而刚愎自用,不识大体,败坏全局。”
张位冷哼道:“原来林九元来造访,是为了指教内阁如何办差来的。”
林泰来回应说:“我只是从实力地位出发,同诸公进行坦率的谈话。”
阁老们自重身份,都不想和林九元辩论什么。
张位不耐烦的问道:“你还有其他事情么?”
这意思就是要送客了,你哔哔完就走人吧!
林泰来却又说起来另一件事:“照目前情形看,朝廷势必设置一名经略,位权在总督以上,总领朝鲜方向事务。但是前期事务多是军马钱粮调动和总体筹划,经略不必着急前往辽东,在京师更为便利。
又因为朝鲜方向事务大都比较紧急,需要迅捷高效的处置和反馈,同时涉及军机又要高度保密。
所以经略官署的选址,应该靠近中枢,这样才能既便捷高效又容易保密。”
赵首辅疑惑的说:“那林九元你的意思是?”
林泰来指了指东边,图穷匕见道:“不如在东阁腾出一两间房作为经略官署,同时征用内阁中书舍人作为经略属员。”
“这不可能!”阁老中脾气最烈的张位忍无可忍的拍案道。
林泰来反问道:“为什么不行?”
张位慨然答道:“历代前辈筚路蓝缕,方有内阁尺寸之地,焉能拱手任人插旗?”
林泰来不满的说:“四阁老你的想法怎能这样狭隘?你眼里只看到了别人在内阁插旗吗?
换一个角度想,如果经略官署设在这里,岂不是更方便内阁插手朝鲜事务么?”
三辅李春也开口说:“这种冠冕堂皇的话,没必要在这里讲了。
你林九元之心,路人皆知,内阁也没必要做引狼入室之蠢事。”
不被你林泰来抢权就不错了,还能指望从你林泰来手里抢权?
林泰来疑惑的说:“三阁老为何直接开始诽谤我了?”
李春气极反笑道:“你林九元都明目张胆的想在内阁开衙了,还说是诽谤你?”
林泰来连忙叫屈道:“莫非三阁老忘了,廷推出的朝鲜经略大臣是陆光祖,又不是我林泰来!
故而我只是站在一个客观角度,提出了一个客观建议,怎么就成了我有狼子野心了?”
李春:“”
卧槽尼玛!世上为什么会有如此能狡辩的人?
张位愤而强调说:“就算是陆光祖,也不可能!”
次辅朱赓打圆场道:“经略官署并非今日急要,先不谈了。”
林泰来叹口气,看来在内阁插旗的时机还不成熟,连赵志皋也不敢公然支持。
从内廷出来,身心疲惫、体力尚未完全恢复的林大官人不想去衙门办公,决定回家继续休息。
路过陆光祖府邸时,林泰来翻身下马,上前叫门。
过了好半天,才有个老门子战战兢兢的出来说:“我家老爷正在病中,概不见客。”
林泰来也不为难老门子,“那你替我传个话!”
老门子又惶然道:“我家老爷为了养病,不与外界通话。”
林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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