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文港加重脚步,制造出一点声音：“你和郑茂勋没事吧？”</p>
比起弟弟，郑玉成冷静一点：“我不是特意去和他吵架的。事关客户，我当然知道哪头轻哪头重。我要教训的是郑茂勋的态度。第一诺菲尔钢铁原来有固定合作的船公司,这次只是临时订舱,未必会跟我们签长期合同，提前搞得板上钉钉不是什么好习惯。第一他不能拿这个态度对自己的姐姐姐夫。就算爸爸在这，也不会不打招呼就折自己女儿女婿的面子。”</p>
陈文港掩上门：“也不一定。”</p>
郑玉成蹙起眉：“你说什么？”</p>
陈文港说：“姐夫那个人,对姐姐的确没话说，但他这几年开公司,投资，实在是做什么亏什么。上次姐姐需要买件礼服,手头都不丰裕。义父可能想敲打他，免得斗米恩升米仇。”</p>
郑玉成苦笑：“这个情况，我难道不知道姐夫不是做生意那个料子？可大姐跟他都结婚几年了,有什么办法？要敲打他，大可以有很多别的办法，没必要非得让他肉疼。”</p>
陈文港试探了一下：“他公司的财务状况已经这么山穷水尽了？”</p>
郑玉成给他看通话记录：“不瞒你，他给我打电话的时候都是带哭腔的。他其实资金马上要断,本来就指望靠这一两个大客户续命。他不敢让爸爸知道,这件事你也不要说。”</p>
这件事陈文港不好置喙，当然，他也没那么多闲工夫去告密。</p>
多问一句只是因为郑冬晴作为长姐，以前对他也不错。陈文港在感情上不希望她过得不好,奈何姐夫是个一十四孝老公,唯独做事业烂泥扶不上墙，这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p>
偏过脸，发现郑玉成在用一种复杂难辨的眼神看他。</p>
陈文港抽回思绪：“怎么了？其他还有什么问题？”</p>
郑玉成说：“我只是在想,有一天，你会不会有不站在我这边的时候。”</p>
陈文港挑眉，日光灯在他脸上打出苍白的脸色和淡淡青晕。</p>
郑玉成一时间竟为他的表情所慑，但读不出他心里想什么。</p>
他想从他身上找那个一起长大的青葱少年的影子，但找不到，心中颓败。</p>
郑玉成大概没机会知道，前世倒是有一个永远站在他那边的陈文港，但也永远消失了。郑玉成需要他的时候，他在旁边，公司出事，需要人站出来，他也发挥了最后一分剩余价值。</p>
在一个人出庭的时候，陈文港意识到一件事。</p>
是郑玉成先没站在他这边。</p>
陈文港忽而笑笑：“又不是小孩了，还分什么站队不站队的。成熟点吧。”</p>
郑玉成撇过脸，茶几边缘正竖着一个22寸行李箱。他待会儿下班后要直接出发，和公司两位副总及业务团队赶去机场。今天过了午夜12点的时候，他应该正在红眼航班上。</p>
陈文港出门之前祝他旅途顺利。</p>
郑玉成没提醒，结果始终听到他说一句“生日快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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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郑玉成过得十分糟糕的一个生日。</p>
先不提在机场航班延误了几个小时，登机后，即便乘坐的是商务舱，也不能完全躲过哭闹幼儿和气流颠簸的折磨。入境新加坡入住酒店时，所有团队成员几乎已经困得睁不开眼。</p>
他勉强向郑秉义汇报了行程，郑秉义让他多学多看。</p>
小妹郑宝秋倒是还记得给他拨了个视频祝贺生日。</p>
陈文港待在她旁边，淡淡讲了两句场面话。</p>
郑宝秋敏锐察觉端倪：“你们吵架了？”</p>
两个人不约而同予以否认。</p>
郑玉成透过镜头看到他们身后的背景，沙滩细而雪白，远处碧海蓝天，浮着点点白帆。</p>
他已经尽力克制自己不去干涉陈文港的自由。知道陈文港接受霍念生的邀请，他甚至问都没问一声，但这不妨碍嫉妒噬咬他的心。</p>
这会儿郑玉成甚至有点后悔了，为了自己的假大方。</p>
他挂了视频，把手机扔在床上，疲惫到极致却失眠了。</p>
太阳伞下，郑宝秋则往躺椅上一靠：“搞不懂你们。”</p>
陈文港笑笑，没辩驳，递给她一杯鲜榨橙汁。</p>
度假的人群倒是高兴，沙滩上有人在打排球，开沙滩车，充满比基尼和欢声笑语。</p>
游艇会是金城一所高端俱乐部，不仅为游艇提供停泊和保养服务，实际上还有高档餐厅、水疗中心、游泳池、健身房、高尔夫球场，甚至可以爬山和跑马，算个度假盛地。</p>
因此郑宝秋一早就跟陈文港到了，趁上午日头不那么毒的时候来海边玩水。</p>
虽然是霍念生包了场，来的人他自己也不一定认得过来，都是呼朋引伴一个带一个，否则地方太大，人少了萧条得玩不起来。据说俞山丁还请了乐队和模特，下午到场。</p>
郑宝秋皱皱鼻子，悄悄对陈文港说：“你知道吗，其实牧清也来。”</p>
陈文港没在意：“是么？他没提跟我们一起走。”</p>
郑宝秋说：“那正好，我还不想让他上我的跑车呢。他说有另一个朋友请他。”</p>
郑宝秋涂了厚厚的防晒霜，抱着冲浪板往海里扎，陈文港留在太阳伞下看她。</p>
他把墨镜架在头顶，四处张望了一圈。霍念生却始终没在沙滩上现身。</p>
到中午，紫外线辐射开始强烈，郑宝秋就不愿在室外待着了，和陈文港商量去餐厅吃饭。</p>
两人各自先去男女更衣室冲凉。</p>
陈文港洗去一身海风带来的咸腥味儿，穿好衣服，一边擦头发，一边往外走。</p>
毛巾挡了视线，迎面有人走过来，他没留神，那人也不躲，反而跟他往一个方向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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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文港跟他撞个满怀，下意识道歉：“不好意思——”</p>
对方一伸手揽住他的腰身。</p>
霍念生声音暗哑，带着笑意：“宝贝儿，想我了没？”</p>
听清他的声音，陈文港想都不想回抱住他，小小爆发的热情把霍念生都吓了一跳。</p>
霍念生低下头，陈文港迎合地仰脸，让他亲吻自己的额头。</p>
霍念生一手搂着他，一手轻轻抚摸他还带着潮气的头发。</p>
过了片时，陈文港小动物似的，试探地用嘴唇蹭了蹭他的脸颊和鼻子。</p>
温热的气息呼在颈间，分不清这是亲昵的碰触，还是一个轻而柔软的吻。</p>
霍念生低声调侃：“这是小别胜新婚？”</p>
陈文港说：“不是。”</p>
不是小别，也不是新婚。</p>
若他是羁鸟，霍念生就是他的旧林。</p>
霍念生把人抵在置物柜上，两人就这样抱了片刻。熟悉的气息萦绕在狭窄的一方空间。</p>
这个地方不保险，随时可能有人进来看到他们。霍念生背朝门口，把陈文港藏在怀里。</p>
陈文港不管不顾，他把下颌搭在霍念生颈间，从身到心都紧贴着他。</p>
霍念生低声笑道：“我在这里有长期包房，707。”</p>
他对陈文港说：“你想来的话，可以跟前台要房卡。”</p>
成年人的默契不言自明，既然你情我愿——</p>
陈文港心脏狂跳了一下。</p>
霍念生松开手，拍拍他的背：“待会一起吃饭吗？”</p>
陈文港笑说：“不能落下宝秋，我先去找她。”</p>
“正好，我这边也有朋友。咱们四个一起。”</p>
陈文港在女更衣室门口等到磨磨唧唧洗好澡的郑宝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