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灵埋着头,始终不敢抬起来看夏蔷柔的双眼。
苏柏战死的消息,是她从夏炽阳的线人嘴里听到的。
后来秦尚远突然联系她,问了她一些关于苏柏的事情,也没提这件事。
但谁会闲着没事,特意打一通电话就为了问些没头没尾的事情呢?
所以苏柏战死的消息,很有可能是真的。
赶去东京的夏炽阳之所以没有公布,自然是因为他对这事要负主要责任。
家主的位置还没焐热,他可不想被家族里的那些老家伙给赶下来。
但即便如此,玉灵也一直保守着这个秘密,谁也没告诉。
知道了这个消息,不管是老爷子,蔷柔姐姐又或者是夏云舒那孩子,都会伤心的。
尤其是对苏柏一直怀有歉疚的老爷子。
眼见玉灵沉默。
夏蔷柔的表情忽然变得严肃,她一脚踏进了诵经房,一字一句地说。
“回答我,祝虚真。”
“祝虚真”这个名字,听得玉灵心尖一颤。
这是她的道名,也是真名。
但平常姐妹间称呼,夏蔷柔都会叫她的道号“玉灵”。
自从记事以来,她就从没听见过夏蔷柔叫她“祝虚真”这个名字。
自己这位好姐姐是真生气了。
玉灵手足无措,合上经书,有些局促不安地起身。
“那个,柔姐姐”玉灵绞尽脑汁想着用什么话来缓冲残酷的真相。
但面对夏蔷柔的满脸泪水,她的脑子一片空白。
“你就回答我是不是。”夏蔷柔三步并作两步,踏到了玉灵面前。
玉灵捏了捏衣角,垂目低声说道:“是”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夏蔷柔没有嚎啕大哭,只是两行眼泪一直不停地顺着脸颊往下流。
玉灵没有再说什么,张开怀抱,将夏蔷柔抱进怀里。
接触到她身体的那一刻,玉灵才发现,夏蔷柔的身子冰冷得可怕。
她抬头看向窗外,漫天的鹅毛大雪。
刺骨的寒风呼呼地吹,白色的积雪堆在屋脊上,明天清早屋檐下就会挂上一道道的冰棱。
诵经房在宅邸中很偏的地方,夏蔷柔是从卧室走过来的,起码要花十多分钟。
这十多分钟里,她就这样穿着单薄的睡衣,打着赤脚,冒着雪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夏蔷柔软软的身子正在颤抖,不知道是因为悲伤还是寒冷。
她靠着玉灵的肩膀抽泣着。
玉灵低垂眼帘,轻轻拍她的背,又赶紧关上门,将刺骨的风雪挡在外面。
“姐姐,这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玉灵纠结了会儿,还是决定开口问。
“我去给爷爷送药,发现学院的梅菲恩教授在屋子里。”夏蔷柔抽泣着说,“我没进门,就站在门口听到了。”
玉灵听到这里,皱紧了两行浓密的眉毛。
“梅菲恩教授?那头恶魔,怎么会在这里?”玉灵喃喃道,“而且还跟老爷子讲这样的事”
她把夏蔷柔扶到自己平常小憩睡的罗汉床上,为她披上保暖的绒毯,又点燃了壁炉里的火。
“不知道”夏蔷柔有些疲惫,“梅菲恩去东京见了秦尚远,那里差点被一场核爆给摧毁,哥哥失踪,苏柏就是为了找哥哥才去的那里不行,我脑袋好乱。”
“没事,脑袋乱就暂时不想,你要不今晚就暂时在我这里睡下,我陪着你。”玉灵轻声细语地说。
“梅菲恩说,都是因为二伯的过错,苏柏才死的。”夏蔷柔擦了擦眼泪,低声说。
玉灵沉默了。
她那天下午也在南湖,虽然没听到他们究竟说了什么,但可以确定的是,苏柏就是在那场对话之后消失的。
“哥哥也失踪了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嘛。”夏蔷柔呼吸急促地叹了口气。
“喝口水,不急。”玉灵给夏蔷柔喂了些温水。
最近发生的事情的确特别奇怪。
越想心中越是不安。
玉灵还是决定起一卦,算算苏柏到底是什么情况。
她排开经书和磬,专心地掐诀起卦。
可不起不要紧,一起吓一跳。
苏柏的宫位很奇怪。
既有极为凶险的死相,又有一丝转机之兆。
好奇怪啊。
玉灵拿捏不准,再起一卦。
“雷火噬嗑”!
死相!
再起!
“天地泰”!
生相!
再起!
“水风涣”!
死相!
再起!
“风火鼎”!
生相!
再起再起!
连起了七八卦,玉灵算得眼睛都红了。
她从没见过如此诡异的卦象。
一个人的身上,怎么可能同时存在生死吉凶两种卦象?
按照卦象来看,苏柏现在处于生死的量子态。
“生”和“死”两种状态同时存在于她的身上
但这怎么可能?
薛定谔的猫?
玉灵心中拿捏不下。
但如果《周易》没有跟她开玩笑的话,至少能够确定的是,苏柏并没有按照“正常”的方式死去。
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铛——
桌旁传来一声巨响,将玉灵从发神中扯了出来。
桌上的兰花盆毫无征兆地碎裂了。
漆黑的肥土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贫瘠的灰黄色。
与此同时,那株兰花也在迅速地枯萎。
玉灵愣了片刻,回头。
夏蔷柔布满泪水的猩红色双眼中转动着曼陀罗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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