州衙后院。
范家所有人,一个不落地被擒了起来。
范蕊娴慢慢地走在旧时的府邸之中,看着范家上下,哭喊叫嚷,四处充斥着绝望的声音。
如同那些年她绝望的叫喊,喊破喉咙,也无济于事。
风水轮流,多年的蛰伏,换来这一日的松快,她等得太久了。
等到满身伤痕,才有着把伤口暴露在阳光底下,不必藏着,叫那伤口腐烂流脓的一日。
范蕊娴闭上眼睛享受,闲庭信步。
她就像踩在曾经的屈辱与不堪上
那些压着她腰脊的东西,被她踩在脚下。
她终于可以抬头挺胸、昂首阔步了。
“小贱/人!都是你!是你害了你父亲!你个弑父的孽畜!你就不怕天打雷劈吗?!”
范蕊娴难得的平静被打破。
她睁开眼,站在阳光下,看着范夫人被差役束缚,押往刑场。
满门抄斩,斩立决。
范蕊娴望着昔日高高在上的贵妇,露出一抹笑意。
如今站在阳光下的是她。
藏在阴影里的是她的仇人。
这就够了。
“贱/人!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范夫人依旧在叫骂。
范蕊娴不以为意,只是淡淡地告诉她:“母亲想骂就骂吧,等会儿人头落地,就再也无法出声了。”
“对了,有些事我想母亲应当知道真相才是,那就是父亲之所以会被我抓住狐狸尾巴,全是母亲的功劳。”
“要不是母亲疑神疑鬼,觉得父亲对我娘亲余情未了,各种关注父亲的动向,我也没办法发现他和商贾勾结,并偶然查探到福安慈幼局的秘密。”
“只可惜当初我人微言轻,没能立即揭发,让你们得意了这么多年,母亲应该知足才是。”
说完,范蕊娴不再看范夫人一眼。
她内心的疮痍,不会因在范夫人面前逞口舌之快而治愈。
她又何必多费口舌?
然而范夫人听了她的话,却如同受了极大的刺激,声音凄厉地嘶吼:“你个歹毒的贱/人!我咒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住口!别喧哗!”差役一巴掌打在范夫人的脸上,范夫人立即掉了几颗牙齿,满嘴的血沫子。
她还想咒骂,可差役的巴掌,再度毫不留情地落下来。
她就像落入了水里,还被一杆子按进去的雏鸟,再也无力挣扎,很快便被拖了下去。
范蕊娴回望了她一眼,露出笑意:“母亲,别着急,你的母家与父亲一起干了那么多龌龊事,相信他们不日就会下去陪你。”
“蕊娴!”就在她回眸的瞬间,看到的是曾经那雍容华贵的祖母,被褪去了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狼狈不堪地被押着走出州衙后院。
她满眼噙泪,切切唤着:“蕊娴……”
范蕊娴不想理会。
然而老夫人却没有放弃,依旧声声唤着。
“蕊娴,对不起……祖母错了。”
一声道歉,拉住了范蕊娴的脚步。
差役怒喝:“快走!别拖拖拉拉!”
老夫人依旧重复那句话:“对不起,是祖母对不起你娘,对不起你……”
范蕊娴阖上双目,片刻后,她走到差役身旁,将自己的头饰取下递了过去:“差大哥,劳烦通融一下,让我和祖母说会儿话。”
差役拿了好处,没有为难,但也并未离去,就那么站在二人身旁,盯着老夫人。
范蕊娴冷笑:“祖母,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您的道歉孙女收到了,但是孙女不接受。”
“你就带着这份愧意,沉眠某个乱坟岗,看着自己的尸首被野狗啃食,如同当初你对我娘亲一样吧!”
说完,范蕊娴准备离开。
老夫人一把拉住她的衣摆,竟然纡尊降贵,跪在范蕊娴面前。
“祖母不求你能原谅祖母,但你那弟弟是无辜的,只要你开口,九殿下他们一定会放了你弟弟。”
“念在你身上流着范家血脉的份上,你帮帮忙,让范家留个后吧!祖母求求你了。”
范蕊娴抽出衣摆,毫不留情地开口:“就知道祖母会这样说,你这歉意里,又能有几分真假?”
“只怪我心疼那苦命的娘亲,想替她听一听你的悔意,但终究是我错付了。”
说完,范蕊娴正要离去。
“蕊娴!”
老夫人绝望地喊了一声。
范蕊娴回头,忽然一道人影扑过来。
差役始料未及,连忙阻止。
但为时已晚。
老夫人手中,竟藏着尖锐的一根钗子。
她握紧钗子,狞笑着送入范蕊娴的胸口:“小畜生!你以为老身稀罕给你那贱/人娘亲道歉?那只不过是想把你哄过来罢了!”
“你还是和当初一样傻,当年你害死你娘亲,现在也害死了自己!九泉之下,记得转告你那贱/人娘亲,就算我死了,还会再杀她一次又一次!”
“呵呵……”范蕊娴笑了,笑声越来越大。
在老夫人震惊的目光中,范蕊娴不紧不慢地从衣襟里抽出一本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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