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前的闫洁正处在人生最高光的时刻,和相恋多年的男友订婚后不久,又在公司的一次项目竞聘中一举夺魁,眼看升职加薪近在眼前,诸事顺遂的时候,意外发生了,因为加班迟去了同事为她办的庆祝会,忙着赶路的闫洁在路上遇到一辆酒驾的车,躲闪过程中,闫洁连人带车撞进了桃花湖。
内勤很快调来了卷宗,随着文字从同事的口中一字一字地念出来,郑执的牙签也咬出了毛刺。
闫洁的案子证据确凿,监控录像齐备,酒驾那人清醒后也承认了整个事件并作出了相应的赔偿,毫无破绽的案子还有点让他更加想不通的地方,闫洁的尸体明明已经火化了,那血痕又是怎么来的呢?
“同卵双生的双胞胎dna可以相同。”
闷闷的声音从箱子里传来,可把郑执激动坏了,邢霏开口,这绝对是个好现象啊。
丢掉牙签,他拿了根新的丢进嘴里:“同卵双生的双胞胎dna能完全相同吗?”
“不会完全相同。
“dna监测的是42个位点,所以即便是dna不全相同的双胞胎在监测时也能得到同样的结果。郑队,别那么谄媚。”一把转椅滑到身旁,傅绍言借着拿水杯的工夫把凑到箱子边上的郑执隔开。
郑执摸摸鼻头,“我这不是激动么。
“那现在就有几种可能了,闫洁没死,她能有个双胞胎姐妹,再或者就是有人故意拿着闫洁的血故弄玄虚。不管哪种可能,找出闫洁和许霞之间的联系,案子就差不多了。”看着刁钻的案子就这么有了方向,忙了整晚的郑执卸下包袱,痛痛快快伸了个懒腰:“走,带你们去住地看看。”
市局的办公大楼外,雪比之前小了些,只有零星的雪花在广场上打着旋,飘在脸上落在肩头,并不讨厌,傅绍言拖着箱子走在身边,风一吹,脸白了几分。
“围脖借我。”
“就知道你得冷,东北的冬天敢穿成你这样不是在等着挨冻么?”郑执嘴有点碎,摘围巾的工夫不忘数落两句:“回头我再让人给你找件棉衣来,这几天正冷呢。”
“找个保暖箱套就行,带侧拉链的那种。”
箱套?郑执傻眼了,再一瞧,傅绍言正把他的羊毛围脖缠在那个印花箱子上了……
……大龄单身男青年郑执把人送到地方就撒丫子跑了,这狗粮他真吃不起。
郑执安排的宿舍有面特别大的窗,窗子向阳,窗帘拉开,露出外面成片的广场和更远处的旷野。
傅绍言调好空调的温度,回头看着摊放在地上的箱子,女生盘腿坐在箱子里,正咬着皮筋扎头发,连续半个月的失眠让她的脸如同这天一样的青灰,再没了往日的光彩。
他走过去,在箱子前蹲下,拿起里头摊着的照片,“你怎么看?”
“不知道是不是和他有关。”头发很快就扎好了,看得出扎头发的人心思并不在这上面,不长的头发活活扎成了鸡窝,邢霏说完,拿起腿上放着的一张明信片,那是张普通的风景照明信片,高高的山脉间盘横着裙带公路,青山滴翠、碧空万里,看着倒也让人心旷神怡,不过邢霏的眼神却不像在看一件让人心旷神怡的东西,倒像在看一片血淋淋的地狱深渊。
她翻过背面,点着上面的字说:“这上面写的到底什么意思你想出来了吗?”
“薛定谔的方程,靳怀礼在出事前把写了这个方程的卡片寄给我,一定有原因,不过现在还没想到。”
有年头的宿舍楼,窗外还钉着遮光用的木质百叶,分成两扇一左一右勾在墙上,这会儿被风一吹,扑棱扑棱地乱响。
傅绍言接过邢霏手里的明信片,看着上面属于朋友的字迹落款——2017年8月7日——那是他的好朋友靳怀礼婚礼前的第十天,也是他失踪的时间。
五年前,傅绍言的好朋友靳怀礼在婚礼前外出时意外失踪,只留下一辆空车停在鹿鸣山的盘山路上,靳怀礼不知所踪,同行好友萧砚也几乎殒命大海,至今还是植物人状态昏迷不醒,而造成这一切的凶手当时还在现场留下了一个特别的签名——成千上万只红色海藻漂浮在海面上,汇聚成五个字母——g、u、i、d、e。
“不是他,我哥也不会一错再错。”
老傅,我一定要把他抓到。
箱子里,邢霏轻轻地说,看似平淡的表情却因为攥紧皮肉的指甲泄露了情绪。
傅绍言放下明信片,伸手在她头顶慢慢揉了两下:“那就快点好起来,邢法医。”虽然会不会笑不影响办案,可他还是怀念那个曾经用笑容温暖了自己整个世界的人间小太阳。
然而这会儿的“小太阳”像没听见他的话一样,正专心看着那张明信片,如果不是这次意外的回安平,或许这张靳怀礼失踪前匆匆随书寄给傅绍言的明信片也不会被发现,青山滴翠、碧空万里,高高的山脉间盘横着裙带样的公路,风景正是那座鹿鸣山,在失踪地寄出一张失踪地的明信片,一定是靳怀礼发现了什么,只要找出这个,就能找出那个害了哥哥的人……
严肃起来的邢霏有种生人勿近的气质,在这阴天雪里越发地要知道发生了什么的人为她心疼。
一阵风从窗前刮过,吹动灯下两道人影,再裹挟着飞雪一路向北去。
北边,距离市局有段距离的跨江大桥施工现场,开了一路夜车的司机叫车里的空调烘得口干舌燥,才摇下车窗想要透口气,就叫打着旋的风呛个正着。
“开不进去了,你在这下吧,车费十块。”他咳嗽两声,赶紧把窗又摇上了,这见鬼的天呦……
司机嘟嘟囔囔,眼睛不觉落在后排递钱的那个客人脸上,这死冷寒天、又是这么大清早,什么事啊,来这种地儿。
客人也感觉到了他的目光,递票子的手不自觉地颤了颤,赶紧扔了钱跳下车。
“这人,真怪。”十块钱正正好好,司机捏着票子往口袋一揣,踩下油门走了。
半天过去,躲在暗处的细高个儿确认车开走了,这才搓着手从一堆砖石瓦砾后头走出来,天是真的冷,哪怕穿再多都觉得冷,他在空地上站了一会儿,忍不住抱怨起来:“这个点儿见面也就算了,还约在这破地方?”
跺了几下脚,他摸出香烟,兜着衣襟点着了烟。
啵、嘶……他长长的吐出口气,看着那青白的烟在风中迅速消散。
“来了?”几分钟后,眼见着香烟燃尽,身后也传来了咯吱咯吱的踩雪声,他把烟屁股一丢,抬起脚在上头碾了几下,这才没好气的转身:“怎么才来啊?”
让他没想到的是,等候他的会是根粗实的木棒。
咚的一声,什么东西闷栽进雪里。
自从邢家出事以后,邢霏就得上了睡眠障碍,别说丁点声音丁点光的环境了,就是绝对安静的房间,想安安稳稳睡一觉对她而言也是难事。
所以郑执安排的一个上午的休息时间,两个人谁都没睡,一直到临近中午,肖遥过来接他们去闫洁生前的公司看看,邢霏还坐在箱子里看资料呢。
“郑队有事,叫我陪同。”肖遥搓搓手,眼睛却始终没从那个巨大的印花行李箱上移开,邢霏正拿着书躺回箱子里,一套动作过于行云流水,看得他几次想出声,但一想先前的教训,他还是老实闭嘴吧,大不了等会儿上车他把为邢霏准备的保暖套早点套上,再把位子弄稳当些……
“许霞和闫洁的关系查的怎么样了?”
“啊?哦!查了查了。”溜号的肖遥回过神,跟着傅绍言边朝外走边汇报:“许霞和闫洁无论从所住区域、社交圈子或是工作单位都全无交集,闫洁父母也联系了,闫洁他们是眼见着火化的。”
“闫洁的公司是做什么的?”
“华科电子,以电脑主板配件为主营业务。”从后排收回身子,肖遥看着那个合体的箱套,满意地拍拍巴掌,“咱们出发?”
从市局到目的地,半小时的车程,隆冬的正午,地处市中心的君威大厦门前行人不多,肖遥埋头核对完本子上的人员信息,正准备征求下傅绍言的意见,看看先从哪儿开始,一抬头就发现大厦前停着辆打着红蓝闪的警车。
什么情况?是队长派了二队人来么?他挠着头,想了想回头说:“傅神,你们先在车里等下,我去看看那边什么情况……奇怪,队长没说有别人来啊。”
他嘟嘟囔囔的下了车。压根儿不知道自己要摸的情况早被某人看清了。
下着雪的天里,马路上飘的除了飞白的雪沫,还有一道道滑出轨迹的气息踪迹,那些痕迹或浅或淡,有从嘴里呼出来的红烧肉的油花,也有购物袋上恒荣百货一楼带过来的香薰芬芳……那些痕迹随着行人往来,落在傅绍言的眼底,交织成一个别样的世界。
那两个警员附近派出所的民警,接警过来调查华科电子一个名叫兆力的职员的失踪案的。
笨人笨力气,肖遥哪知道自己费劲巴力打听来的消息傅绍言早弄清了个八九分,当听说兆力失踪时,他吓了一跳。
那个兆力不是闫洁的男朋友吗?他猫在边上,趁着没人注意翻开之前拿到的资料,没错,兆力是闫洁社会关系里来往密切度排在第一位的,排第二的她闺蜜,一个叫康可的。
怎么这么巧,他们才找来,兆力人就找不着了?
他摇着脑袋又心急火燎地回去报信,没想到人到车上竟然扑了个空。
“傅神呢?”
神情有些恍惚的司机哑然地看着他,手胡乱在脸上身上做了几个动作。
“什么意思啊?”肖遥做了个“啊”的发声动作,“失声了?”
没有……司机吞了口唾沫,因为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刚好那个离开的人这会儿还没走进那栋大厦,他手一抬,指着玻璃转门,无声说道:那儿呢。
哪儿呢?肖遥皱着眉,踅摸一圈也没看见傅绍言,正想再问的时候忽然发现君威大厦门里有个超大的印花箱子有些眼熟,只是拿箱子的人怎么瞧怎么不像傅绍言啊,傅神就算气质再好最多就是个温润的教书匠,不像那人,光看那花蝴蝶似的气质,就是一有钱的海王啊……
门里,康可正不满地看着议论纷纷的同事,“都闭嘴好么,现在还不确定兆力到底有没有事,别到最后他人没事你们自己倒吓出个好歹。”
她是接替闫洁的位置晋升的新任主管,论能力比不上闫洁,说起话来却比闫洁更有威慑力,她一开口,排队的人当即没了动静。
康可见状,总算满意地插起了手,说起来本该吃午饭的时候却被截在大厅问话,她自己也是犯嘀咕的。
挨着她身后站着的是个身形魁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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