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淼淼记得仕兰中学的校董们总喜欢玩类似庆典的表演性活动。
一个学校想把名声和招牌打出去,除了升学率和师资力量以外,最有效的方式便是搞活动,各种各样的活动来打出名气。
一年十二个月,每个月仕兰中学都总能找到理由放着将师生们拖到操场上坐小板凳看学生自营的节目,看表演几乎成为了仕兰的传统,所以每个学生入学起就必备一顶遮阳帽以及一叠扑克
柳淼淼第一次见到楚子航的时候是在学校搞的迎新春文艺晚会上,整个学校张灯结彩光影鉴人,歌舞社的画着淡妆白天鹅似得女孩们嬉笑着从操场边上闪过,教学楼上的男孩们趴在了栏杆上对着她们吹口哨,目光一直停留在白裙下飞扬的美好青春里。
在仕兰中学学生们艺体多能的大环境下,每一次上台表演增加的曝光率,无疑就能提升三年内自己在学校里有限的交配权,这也是无数学生乐此不彼加入才艺社团是理由,就连柳淼淼他们班陈雯雯领导的文学社每月都有一次诗朗诵作为保守项目。
每次上台的要不是陈雯雯就是赵孟华,亦或者他们一起,毕竟在文学社里也唯独他们的朗诵技巧能上得了台面,配合也十分默契爽人,若是换其他人后果不堪设想——譬如路明非。
曾经在陈雯雯社长的肯允授意下得到过一次上台的机会,手里捏着的稿子,清了清嗓子一张口就绿了一旁跟她搭配的女孩的脸,进而直接失去了整个高中三年的交配权,也算是一位不可多得的奇人。
但其实那一次究竟能否获得交配权,对于路明非来说并不重要,就算他当时诗神凭附,情感满溢到能把学校里移植过来的两棵要死不活的樱花树给唱开花了也不会对结局产生什么影响,因为这个世界上总有对比和差距,在他下一位上场的男生就将这个差距从未如此清晰地划在了每个人的眼里。
那是在仕兰中学上三届下三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存在,你可以不知道他的长相,但你一定知道他的事迹,你甚至可以不知道他的性别,但你一定知道他的名字。
楚子航。
一个符号,一个象征,意喻着别人家的孩子,天边的学神,985和211的宠儿,校长见到都得笑着打招呼的奇迹。
他是光,是电,是牛逼的神话。
他在舞台中央当着寂静无声的全校师生用大提琴独奏拉完了一首,凄苦和惆怅的琴声感染了全部听众,他每拉一次琴弦就在女生们的心脏上留下一道划痕,四分三十五秒的曲目从头拉到尾,弓毛在心上写了一次又一次,在收拾琴箱起身鞠躬时,无数个女孩的心头上已经被划痕刻上了他的名字,从里面流出酸楚的液体来。
真·以一己之力教会了全校女生什么叫“暗恋”。
他在台上演出,女孩子们就在台下用尺子一寸一寸地估算与台上男生的距离,每一次在计算都是一次神伤,被琴音的悲怅调子感染的缘故,在演出落幕后她们总是大声喝彩,声嘶力竭的嗓子都哑了,又流出喜极而泣的泪水。
男生们也哭,哭的是看见喜爱的女生对着台上的男孩流泪鼓掌于是他们也一起流泪鼓掌!女孩们想的是怎么把台上的男孩泡上手,他们就想的是怎么在放学后把台上不知廉耻的王八蛋给干掉!
此獠当诛榜是用誓杀的血红色书写的,但第一名的那三个字却是尖刀石刻的那个名字被所有人积怨如刀的视线刻在了凹槽里永不磨灭。
“楚子航,大家是校友。”
传奇真的走进了现实,他推开门就像是高气压向着低气压流动,走进了包厢后每个人都变得局促紧张了起来。
“师兄好。”不知道谁先起了个头,房间里一叠声的问候接连响起,让人想起了日韩高校里的阶级分明,可走进来的这人也的确是名副其实的阶级敌人!男生们问候得惊骇而憋屈,女生们则是桃花泛滥!
“楚师兄?你怎么会在这里?是偶遇吗?”赵孟华身旁的陈雯雯也显得有些不自然,说话的时候还特地推开了椅子站了起来,一旁的路明非只能迤迤然地给她让出转身的位置。
“我是林年的朋友。”楚子航向着问候自己的男女生们点头示意,一边回答,“他邀请我来的。”
“对了,楚师兄好像是篮球队的中锋?林年好像也是篮球队的。”桌上的徐岩岩反应过来了这点,虽然以他的体重别说篮球了,乒乓球都不适合他,但作为男孩子的天性,他依旧算是篮球赛的忠实粉丝,校队每一场比赛都有关注,甚至还收藏了校队大前锋的球衣
“算是吧,这里还有位置吗?没有的话我可以坐在旁边等。”楚子航视线落在了陈雯雯他们的三号桌上,其实这桌也是包厢里唯一有空位的地方了。
“有,当然有的,楚师兄可以坐这里”谁都能听出向来温柔平和的柳淼淼说话的声音兀然软糯了起来,她主动坐开了位置,在自己和苏晓樯中间挪出了个空位。
“谢谢。”楚子航道谢,一旁的路明非很知趣的嘿咻嘿咻给搬来了一张凳子,文学社头号马仔名副其实。
入座,然后沉默。
楚子航沉默了,于是整桌的人都沉默了,进而包厢里也陷入了沉默。
如果说林年是守日者塔林姆,自带生而平等光环,任何家境有多牛逼的人在他面前都得抛弃出身,跟他比试个人才华再被被无情的击败。那么楚子航无疑就是恐惧魔王了,出场自带吸血光环和恐惧光环,出身和才华都得被碾压,把每个人身上的光芒都聚集在自己身上,分分钟闪瞎衰仔们的狗眼。
很难想象这两货要是聚一起了会出现怎么样的化学反应
实在是忍受不了这种高气压的压迫感了,桌上赵孟华扯动着嘴角勉强开口问:“楚师兄是怎么跟林年认识的?”
他第二次试图想说楚子航的全名,但失败了,包厢里每一桌的人都在侧耳听着这边,压力像山一样向他压过来,楚子航这个全名就像焊死在了他的嘴里一样怎么也说不出口,最后只能老老实实说出师兄二字。
“08年,下午,学校里的篮球场。”楚子航说,他回答精准得就像复读备忘录的语音助手,让准备顺着话题往下捋的人为之一滞。
“所以关系是在篮球场上搞好的吗?”赵孟华勉强地笑了笑,“我记得楚师兄高三了吧,马上要高考了,怎么有空来吃饭啊。”
“不欢迎我吗?”楚子航问。
赵孟华为之一滞然后血压飙升,但随后发现对方并没有十分冲的意思在里面,表情照例那么的冷淡。
见鬼了,血压回降的赵孟华心中悄悄暗骂了一句根本没有人能从这个男孩的脸上读取到他的心理活动,因为从始至终对方都是这么一个表情,冷酷的就像才执行完任务的cia特工一样。
这种传奇人物,果然想跟他搭话都是传奇难度的。
赵孟华不由地看向了坐在陈雯雯和苏晓樯中间当鸵鸟的路明非,暗恨这位烂话大王怎么偏偏关键时候当了鸵鸟,现在压力山大的他可是为了全班男生的尊严在跟这个阶级敌人做斗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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