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之后的三年里,周乐之的大部分时间都在肇庆,跟着先生着书受教。
“髡贼不是池中之物,只怕有化龙之志。”
尽管王老爷和周乐之都建议先生再带几个弟子,但是周先生表示自己的精力有限,只能尽力栽培周乐之了。
话虽如此,他还是默许了周乐之自己带几个学生――毕竟现在周乐之的时间也很宝贵了,很多琐碎的小事必须分担给别人。
在周先生的建议之下,王业浩对髡贼完全是装聋作哑的态度,从不干涉他们在广州的行动,心安理得的收取髡贼的贿赂,在广州给他们大开方便之门。只是通过梁存厚控制的势力暗中监视髡贼的一举一动。
髡贼若动刀兵,王师必败。这是整个石翁小集团的判断。在任上的时候,他自然不愿意发生这样的事情。
如果说王业浩上任尹始尚有整军备武,和髡贼一战的想法的话,随着玉源社搜集的资料愈来愈多,这种念头已经逐渐消失。
所以这几年,堪称是风平浪静,石翁集团虽说陆陆续续的也策划过一些行动,但是大多是小打小闹,并没有太大的影响。要说有什么收获的话,那就是陆陆续续的拉拢了一大批的“反髡义士”,壮大了实力。
至于钱财,现在是王业浩最不担心的时候。对他而言髡贼每年的给得贿赂已经不值一提,现在最大的收益一是紫字号发行非优先股的时候,他根据周先生的建议买入一万两银子的股份;其次是让手下人办了一个贸易商号,和髡贼做生意,赚得盆满钵满。
有了钱,王业浩便在东阳继续扩大他的“产业基地”,制作各种周先生发明或者改良出来的“小玩意”,也挣了不少钱。当然,这种小打小闹并不能满足王老爷的胃口。跟着澳洲人搞各种投机和做生意才是他的最爱。当总督这几年,尽管王大人每天都在忧虑髡贼的野心和大明的未来,但这并不妨碍王大人跟髡贼做生意,日进斗金。
当然周先生的野心不止于此,他派人去临高,购回了许多书籍实验室设备,不断的充实着在肇庆和东阳的工作室。只是花钱不少,但是成效却没看到多少。让小集团里的不少人颇有微辞。有人建议,既然周先生懂这么多髡贼的花样,不如让他去主持炮厂,彷制髡炮――广东原本就以铸造出名,善于铸枪炮的工匠也不少,有周先生指点,一定可以做出堪比髡贼的利器。
没想到先生干脆利落的回绝了,说铸炮军器这行他并不熟悉,去监督铸炮反而会闹出事来,他还说髡贼的炮其实和大明引入的红夷大炮本质上并无区别,只是铸造更精良而已。只要给够经费,就能造出差不多的火炮。
这些话引来了石翁集团内的许多人的不满,王业浩亦颇有微辞。周乐之也很是奇怪,以先生的本事,说起铸炮、军器、战舰、炮车这些可以说是侃侃而谈,中外火器的利弊缺点无不说得一清二楚,为什么要回绝这个差事呢?
“不是我贪图安逸,不愿意去主持,实在是这件事我做不好。”先生听了周乐之的疑问,苦笑道。
铸炮一道,自己从未接触过,虽说有很多纸面上的资料,但是说白了也只是资料而已,拿来指导铸炮,其中有太多的工艺细节不清楚。与其自己上去瞎指挥,不如让老师傅继续按照老规矩干活――造出来的炮好坏不论,至少能用。
“就和先生上次说望远镜一样……”
“不错,造炮一道,说来简单,其实并不容易――要不然,红毛人何必还要从广东招募铸炮匠人去壕境澳铸炮?这红夷大炮最早不就是他家卖给大明的么!”
“术业有专攻。”
“这就对了。要论及火器的知识,我自然比大家都懂,但是真要去做,那就是另外一个领域的事情了。毕竟对于冶金、铸造这些我也是略通皮毛。硬去做只会误事。”
“先生真是谦逊……”
“不是我谦逊,要看清楚自己的能力所在。”周先生说话的时候很是遐意的躺在躺椅上,不紧不慢的吃着荔枝,“再说了,这广东的红夷大炮原本就做得不错,只要不过分克扣工银,造几门好炮出来并不是难事。”
“先生若是去主持,肯定能少花银子造好炮。”周乐之说,“听说拨去铸炮的银子,到工的只有三四成……”
“这样搞我都活不到明年。”周先生苦笑道,“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别说是我,就是王大人都不敢这么干。和光同尘才能同尘才能保得平安。大炮贵一点,少铸几门有什么打紧的,反正多几门炮也对付不了髡贼。”
周乐之目瞪口呆,他没想到先生居然说出这么丧气的话。忍不住道:“既然这样,先生还在这里经营这些做什么?不如直接去投奔髡贼。”
先生的目光在他的脸上停留了半响,即有些意外又颇为欣慰。道:“你说得很是。”说罢,他缓缓从竹榻上起身,面孔上的表情很是复杂,“我在这里做得事,大约是毫无意义的,能留下的,也不过是几声呐喊而已。”
这话对于周乐之来说未免太过复杂,然而先生的表情又说明他此刻吐露的是肺腑之言。
“髡贼于大明,熟强熟弱?”没想到先生忽然提了一个问题。
周乐之稍加思索,朗声道:“大明国土广大,百姓众多,每年赋税千万,但是外有东虏,内有流寇,国势日颓;髡贼火器精良,士卒骁勇,善陶朱之术,然而地卑人少,不能持久。两相相较,强弱在五五之间。”
周乐之轻轻点头,表示赞许:“你这话,若是倒回万历初年,或许还使得。但放在如今,却未免太过乐观了。依我看,髡贼若是有志逐鹿中原,大明万难抵挡。”
“髡贼所盘踞不过区区一个琼州府……”
“如今是朝廷心腹大患的东虏亦不过是建州的野人女真。努尔哈赤当初不过是李成梁部下的亲兵而已。”周先生的脸上露出了一种想说又不能说的憋屈表情,“如果我说,也许东虏能入主中原呢?”
“这……不可能吧。”周乐之觉得难以置信,感觉这话比髡贼逐鹿中原还要荒谬。
“有什么不可能的。”周先生颇为潇洒的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润了润嗓子,皱眉道:“这茶怎么一直有股怪味。”
他继续说道:“大明的局势,如今已是危如累卵。内困流寇和天灾,外困东虏……和髡贼。仿佛人格斗中受了伤,不能回去好生将养,反而还要裹伤再战――战得还是好几个人,这个人纵然再强壮,迟早也会被耗死……”
周乐之想起这些年的见闻,不觉毛骨悚然。
“大明若亡,剩下的不论是东虏还是流寇,都抵挡不了髡贼,元老院迟早一统天下。”周先生慨叹道,“原本改朝换代也不算什么坏事,只要天下太平,对老百姓总是一桩好事,只是……”
说到这里,他良久没有开口:“髡贼若是得国太易,未免看轻了天下英雄。我们如今的所作所为,便是让他们知道:天底下有得是能人异士,英雄好汉。纵然赢也不能让他们赢得太容易!”
周乐之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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