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在之前,雍闓不过就是一个乡野豪强,虽说不至于将其轻视,但是也不会重视到哪里去,这所谓的联军头领的位置,是断然不可能让雍闓来坐的,但是如今,似乎也没有什么太好的选择。
当雍闓抛出了解决方案的时候,刘范和高定意识到,这或许就是最佳的折中办法,双方相争不下,最后便是什么争不到,所以刘范和高定心中虽然可能也有一些疑虑,但是最终还是同意了让雍闓作为联军的头领。
择日不如撞日,当决定之后,刘高二人也没有什么迟疑和推延,很干脆的在第二天就不约而同的带着手下到了一起,然后哈哈笑着握手言和,表示共同推举雍闓为联军首领,即日生效…
雍闓假装推辞,之后才勉为其难的坐上了高台,当看见如同风吹茅草一般低头俯首的众人之时,差点抑制不住将内心兴奋的表情给展现在外…
多日谋划,今终得之,这种感觉,简直不要太好。
雍闓看着台下,忽然觉得这个天地似乎近在咫尺,垂手可得!
幸好雍闓多少还留着一点清醒,赶快收了在台上摆出的架势,招呼着双方坐下来立刻协商如何进军的问题。
于是乎,拖延了许多时日的军事会议,总算是走到了正轨上。
可惜雍闓也万万没有想到,事情的走向,在似乎顺着他的想法走了一段路之后,也开始偏移了原本的方向…
高定首先问道:不知刘刺史欲如何进军?攻伐川蜀?
刘范并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反问道:可有哨探前往侦查川蜀动向?当面之敌位于何处?又有多少兵卒?
高定又瞪圆了眼。
雍闓连忙在中间调和稀泥,说道:川蜀兵卒当道而立,意阻我等联军北上,人马么…大概是三千左右,位于南山之阳…说话之间,让手下将地图展开,指点着魏延兵寨的方位。
建宁和川蜀之间,道路并不多,当然,如果将所谓毒泉算上去的话,那么应该是有四条路。正面的官路从建宁先往东,然后再沿着山道盘旋,绕向西,再绕向东北,路途是还算好走,但是路程较远。
另外一条陆路就更远了,要从西面的大山那边绕出去,然后向北进入山区,再到定笮,之后才能从定笮到成都。
当然也可以抄近路,但是两条抄近路的,都必须渡过毒泉。
对于在建宁的人来说,毒泉是一个非常可怕的东西,但凡是人畜经过,之后就会陆续死亡,甚至还会传染,甚至除非是万不得已,基本上是不会走毒泉的。
对于如何进兵,刘范的建议是既然魏延已经当道立营,就算是进攻营寨,也不便部队展开,甚至会在山道上前后卡住,不如分兵,一路在正面官路上吸引魏延注意力,一路直接绕过魏延,渡过毒泉,然后再调过头来,夹击魏延兵寨,定然可以一举而破!
绕过去奇袭?
抄近路走毒泉?
高定则是表示不屑。毒泉虽说在冬季毒性下降,但是依旧有不小的杀伤力,更何况建宁这里船只什么的也不多,小规模的渡人还是可以,但是像是军队这样大规模的人员,就根本渡不过来,要么修建浮桥,要么直接选低洼处蹚水过去,而这样一来,就算是胜利了,战后也会因为毒泉的原因导致不少损伤…
高定的建议是不如绕行西山,从定笮方向上进攻成都,因为不管是魏延还是徐庶,都肯定对于正面的道路严密防备,所以如果从西山绕过去,定然可以杀徐庶一个措手不及,成都陷落之后,就算是魏延在道路上的营寨防守得再好,又有什么用处,还不是只剩下乖乖投降的份!
刘范嗤之以鼻,表示高定又傻又天真。
绕行西山路途更远,兵粮储备运输问题暂且不说,这一路绕过去,时间上就等于是消耗了更多,要是被川蜀发现了,然后像是魏延现在的营寨一样,往山道上一堵,到时候就是进退两难,说不定还要大败而归!
再者说来,若是都绕行西山了,建宁空虚,如果说魏延突进,岂不是连基本盘面都没有了?
严格说起来,不管是刘范的策略还是高定的想法,都还算是不错,但是问题是他们两个人的想法之中,都在公义之下掺杂了私心。
刘范所建议去绕过毒泉的兵马,必然是高定的,因为刘范一来不熟悉地形,二来也不知道应该在哪里渡过,所以很自然的只能是高定带着人做这个事情,然后刘范只需要在正面做一做佯攻,轻松又自在。
高定正是知道了这一点,所以才说走西山。虽然刘范队列之中也有一些南越之人,但是和比较熟悉当地山林的夷人相比,肯定还是夷人走这里的山林道路更强一些,而且对于高定来说,那个进川之后便是接连大战的魏延,明显不好对付,而那个败在了骠骑将军之下的刘备,相较而言肯定就比较音清体柔易推倒了,所以多走点山路,多绕一圈化些时间,又何尝不可?
刘范高声道:若破魏氏,川蜀必然震动,直需传颅于各地,必然望风而降也,则大局可速定矣!
高定冷笑一声:魏氏不过三千兵,显然川蜀之中还有兵马,纵然破了魏氏,也未必能让川蜀束手!
刘范摇头说道:此言谬矣!如今吾等蹉跎于此将近十日,某料敌心必骄矣,此乃绝佳进兵之机也,岂可错过!
高定仰着脖子说道:吾手下精兵,乃急整军,惯行山林,一日夜可行八十里,只需寻道而进,旦夕之间便可抵成都!焉有不克之理?!
两个人相争不下,喷吐着白沫。
雍闓忽然觉得,自己辛苦谋划的这个所谓的头领位置,似乎也不怎么香了。
迟疑了片刻,雍闓见实在是双方都僵持不下,有些头疼的说道:二位,二位!不若采用昔日关中旧法,各引一路,先入川蜀者,王之…如…这个,如何?说到了一般,雍闓也觉得似乎有些不怎么对劲的地方,可是话已经说出去了,又不能立马翻脸说老子刚才说的都是屁话,就当个屁听好了,只好硬着头皮说完。
便如此罢!刘范说道,向高定伸出一只手来,谁若先登,当受上座!
高定沉吟了片刻,也点点头,和刘范一击掌:一言为定!
旋即两个人转头,目光炯炯的盯着雍闓。
雍闓忽然有一种站在栅栏之内的感觉,浑身毛孔一缩,二位,这个…二位…不知何事…
刘范呵呵一笑:吾等领兵于外,这后勤钱粮供给之事,就烦劳雍头领了…
高定也是点头说道:某信得过雍兄弟,钱粮之物,就全赖雍兄弟筹集了!
雍闓终是色变,看了看刘范,又看了看高定,干笑道:不若我们再商量一下如何联兵一处,共进共退…
不必了!刘范断然说道,如今军情如火,岂能拖延?某这就回去准备一二,定和高兄会与成都城下!
高定笑了两声,善!某届时定然以候刘刺史大驾!
两人相互怼完了,便朝着雍闓示意了一下,便分头就走。
雍闓风中凌乱,完全不能适应从早上一开始众人拜倒,然后转眼之间就实际上变成了吃力不讨好的后勤大主管…
说好的联军大统领呢?
东一路,西一路,都分开走了,还叫个屁的联军?然后自己辛辛苦苦谋划许久,结果只是捞到了一个名不副实的头衔,还要去管理什么后勤钱粮,不知要搭出去多少钱财!
这可如何是好?!
雍闓顿时觉得自己的脑袋,一个都变得有三个大,虽然他原本的脑袋就挺大的了。
旋即雍闓又急忙追出去找了刘范和高定,又将之间所说的什么兄弟情谊和利益相让等等再搬出来说了一遍,结果发现这一次不管是高定还是刘范,都没有听他说些什么,只是那些不痛不痒的话来塘塞,甚至还瞪着眼珠子要雍闓快些去准备粮草物资等等,以便大军三日之后的开拨。
就在雍闓几乎要绝望的时候,忽然事情又发生了变化,让雍闓重新看到了一丝的希望…
竟然有两三名使者到了建宁,宣称要见刘范刘刺史!
使者?
不仅是雍闓觉得奇怪,甚至连原本前锋都已经开出去了一段距离的高定,也暂时停下了步伐,赶了回来,看一看这个所谓的使者究竟是什么来头。
使者原先什么都不说,但是见了刘范本人之后,便不仅是恭恭敬敬的上前敬拜,还口称 刘范喃喃的重复道,神情不免有些恍惚。这个称呼,他已经多少年没能听到了。
大公子?
高定也在重复着,并且用一种怀疑的眼光瞄着刘范和这三名使者,挠了挠下巴上的胡子。
某…某四弟,可…可还好?刘范声音不由得都有些颤抖。
回禀使者低着头回禀道,主公前些时日,虽说并无拘禁,然实如囹圄一般…如今时日长了,方有些松懈…小的也才有机会前来此处…
刘范点了点头,又问道:可有信物?
使者回禀道:回禀大公子,小的身上并无信物…
刘范闻言不由的一愣。
使者连忙又说道:如今建宁事急,成都内外戒严,出入都是严格搜查,故而无法携带信物…
高定在一旁哼了一声,说道:切,连信物都没有?
刘范不满的横过去了一眼,然后又转头问道:既无信物,可有他事?虽然说没有信物确实是有些问题,但是想一想,似乎也在情理之中。既然刘璋是被看管着的,就不可能大大方方的派人出来,既然不可能直接派人出来,那么自然也不可能让这些随时都有可能被抓的人带着什么信物,否则一旦出了问题,岂不是小命都没了?
所以,若是自己处于四弟的位置,说不得也不好给什么信物。
使者叩首道:回大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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